掩盖真相-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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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爷年轻时过着清苦的日子，冬天，只一个人呆在山里，大雪封山前到凤凰岭镇买些生活必需品……人们叫他老冬狗子。”
　　“哦，原来老冬狗子是这么回事啊。”
　　“娶了我奶奶，他们还在这个洞里度过几个冬天，直到有我爸才下山。我爸的乳名叫斑龙！”
　　“叫石头更贴切。”
　　“你知道斑龙是什么？”
　　“龙生九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李东阳《怀麓堂集》：”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囚牛，平生好音乐，今胡琴头上刻兽是其遗像；睚眦，平生好杀，金刀柄上龙吞口是其遗像；嘲风，平生好险，今殿角走兽是其遗像；蒲牢，平生好鸣，今钟上兽钮是其遗像；狻猊，平生好坐，今佛座狮子是其遗像；霸下，平生好负重，今碑座兽是其遗像；狴犴，平生好讼，今狱门上狮子头是其遗像；负屃，平生好文，今碑两旁文龙是其遗像；蛮吻，平生好吞，今殿脊兽头是其遗像。“斑龙，不是龙的孩子吧？”
　　“不是，鹿又叫斑龙。”郭影说。
　　“你是鹿的女儿。”
　　“唉，最终逃不出遭人杀戮……给人吞噬。”她的话里另有含意了。
　　黄毛还是听出来，他说：“你为此恨我。”
　　“我没资格恨你。”郭影说，“反倒要你原谅我。”
　　第三部　第十五节（1）
　　“姚局，世纪广场轰马市长下台的人找到了，他是市文联的作家。”李帅向姚剑报告调查结果。
　　“作家？叫什么名？”
　　“青春小鸟。”
　　“青春小鸟？”姚剑不熟悉这个名字，他的行为倒不难理解，看到灾民到现在盖不上房子，你马市长台上吟咏“广厦千万间”的古诗，貌似忧国忧民……忧患意识的文人，愤怒痛喝市长也符合逻辑。
　　“作家疯啦。”
　　“疯啦？”姚剑一愣。
　　“疯疯癫癫的，谁给他口矿泉水喝，他就唱一段。”
　　“唱什么？”
　　“歌谣。”
　　“歌谣的内容？”
　　“解放战争时期歌谣，我从来都没听过。”李帅说，“我见到他的妻子，她故意躲避我们。”
　　“不愿谈？”
　　“三缄其口。”
　　作家的妻子三缄其口，是不肯说，还是不敢说？很少听说作家会疯掉，青春小鸟在大庭广众之下，敢轰市长下台的人有什么想不开，自杀倒有可能，就是不能精神失常。
　　“李帅，你对作家疯了怎么看？”
　　“姚局，答案只两个：一是给人逼疯；二是装疯。”
　　“说说答案的根据。”
　　“当着几千人的面，卷市长的面子，即使市长原谅了他，市长手下的人也要教训他；二是斗不过市长采取逃避，只能装疯卖傻，用以证明我是疯子，广场上说的也是疯话，谁会拿一个疯子的话当真。”李帅说完紧接着补了一句：“如果是后者，作家倒是绝顶的聪明。”
　　“你倾向哪个结果？”
　　“当然是后一个。”李帅讲出他的推测：青春小鸟和妻子受到要挟，他们不敢讲，作家咽不下这口气，用疯来吸引人们的眼球，从另一种角度看，让人们别忘记他在广场喊的话。
　　姚剑颇为赞同李帅的分析，他说：“张队暂时回不来，你自己去调查清楚作家到底疯没疯……”
　　李帅在去找作家的路上，遇到一个重要人物，他不得不放弃行动计划，临时改为跟踪这个人。
　　“安姐。”李帅眼睛一亮，张国华原打算让安姐辨认一个人的照片，她突然不见踪影。
　　安姐明显不让熟人认出她来，将一头长发剪短，头型像一个男生，戴副太阳镜。
　　李帅从脸型身型上认出她来，安姐没看到刑警跟在后面，走进一家美容店，看样子是做美容。他不能跟进去，选择一个最佳监视点，一坐下来就是两个多小时。
　　安姐走出美容店，人给滋润了一遍，水灵灵的。阳光照在她的脸庞像照在薄云上一样，边缘透明而闪光。
　　“做了美容，一定是刚走出浴室的感觉，身子清爽很多。”李帅猜想，目的是推断她将到哪里去。
　　安姐打了出租车，去了欧亚商都。
　　李帅跟了上去，刑警跟踪一个人没问题。转了几层楼，安姐双手提满购物袋，在商都门前打了车，驶向大街。
　　李帅驾车跟踪安姐，越走街道越熟悉，芍药胡同就在眼前了。他疑问：“天哪，她来这里做什么？”
　　安姐下了出租车，走进小区，和张国华他们的蜂巢只隔一个楼门，她掏出钥匙开开楼道门，进去前朝身后望一眼，是无意识还是警惕呢？
　　“她住在这里，还是走亲访友？”李帅坐在车子中，楼下这个地方总有车子停泊，近处就有两辆私家车，因此不会引起谁特别注意。
　　走亲访友总有出来的时候，李帅耐心守候下去。
　　车子里活动空间狭小，身体大受限制，李帅只能活跃大脑。他从头到尾想一遍案子，以消遣蹲守的漫长时间。
　　酒店两个小姐被枪杀，5小时后市政府副秘书长被同一支枪杀害，开始为“Ⅰ号命案”和“Ⅱ号命案”分头侦破，后并为一案，凌厉的被杀与黄毛破译出的3000万救灾款挪用有关，两个小姐的死几乎和凌厉的死风马牛不相及，姚局为什么把两个案子并在一起呢？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这个夏总很是神秘，戏都在他的身上。目标已确定，找安姐，找常大香都为了让她们指认他。如果被指认，他可能是血案的杀手，再顺着杀手的线索，揭开井东的巨大腐败案子。
　　第三部　第十五节（2）
　　九花日记为寻找夏总提供较重要的线索，他是带枪的警察，年龄、体貌日记中有所记载。
　　“李帅，假若有一天说那个杀手就是你最熟悉的人，还是一个刑警，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张国华要循序渐进地把真实情况告诉他，先发问。
　　“像看一部警匪片。”李帅答。
　　“你不信？”
　　“我不敢相信。”
　　“是啊，连我都不敢相信，可这是事实。”因工作的需要，经请示姚剑特准，张国华要把部分真相告诉李帅，他拿出一张柳雪飞的生活照，问：“他是谁？”
　　“柳队啊，张队你这是？”李帅懵然。
　　“他可能是九花日记提到的那个夏总。”
　　“这怎么可能？”李帅一百个不相信。
　　张国华告诉李帅，去金兔村找小慧的父母辨认的人就是柳雪飞，如果他是小慧带回家的男友，夏总的身份之谜就揭开了。
　　“怎么怀疑上他？”李帅迷惑。
　　“已掌握了一些证据。”张国华不能讲那些证据，他只把此情况透露给李帅，他说，“安姐的突然不知去向，对我们很不利，夏总来青苹果几次，她作为当时的大堂经理，肯定见过夏总。”
　　“安姐失踪是有些蹊跷。”
　　“我们去让小慧的父母辨认，如果认不出，千方百计要找到安姐，她一定认得夏总。”
　　今天李帅忽然发现了安姐，他激动心情自不说，放下去调查作家青春小鸟，一路跟踪过来。
　　“给不给张队打个电话？”李帅思考着，他清楚张国华去执行任务，方不方便接电话？
　　楼门开了，走出一个老者。
　　李帅继续想，觉得还是打电话对，安姐出现的消息很重要，张队有什么安排可别耽误，于是他拨通张国华的号码。通了，没接，让李帅给他回短信。
　　李帅猜想到张国华去寻找黄毛，想必是处在极其特殊的环境中，这种事侦察员经常遇到。他编辑一条短信发出：
　　我发现安姐的行踪，正在监视。
　　很快，短信得到回复：
　　盯牢，再联系。张。
　　李帅再回复短信：
　　明白。
　　陆续有几辆车挨李帅的车子停下，夜色像羊倌把居民羊似的赶回家，水泥块中纷纷亮起灯。李帅所处的位置是楼后身，看见的大多是厨房的灯。这栋楼建筑年代较久远，只四层，一个楼门两户，就是说安姐在八户之中。此刻六户亮了灯，是左侧的四户和右侧二楼、四楼两户，有两户没开灯。天色已晚，家里只要有人烧饭，必然开灯。
　　李帅望着已开灯的六户，三楼厨房的窗户从里向外推开，探出一个头来，她取下挂在防盗网罩上的一串腊肉，这人正是安姐。
　　第三部　第十六节（1）
　　江子到铁锅山前，一眼望向崖顶，特种兵发现极易藏身的地方不难，他坚信黄毛到这里肯定躲在上面，因为那上面安全，狼都难侵扰他。
　　几只老鹰重建家园——叼树枝搭窝，江子知道有老鹰做窝的地方就不会有人类和其他动物，更不会有黄毛。
　　“他一定在这一带。”江子直觉特别灵，他觉得黄毛就在附近某一地方躲藏，只要在某一处躲藏，总要露出蛛丝马迹。
　　树阴下青草有坐卧的痕迹，江子像一个猎人寻觅野兽的蹄印，仔仔细细，野葡萄藤间有三个崭新的塑料袋，他打开，闻到浓浓的麻辣牛肉面味儿。
　　“刚刚吃过！”江子笑眯眯的眼睛望向林间，猜测黄毛的可能去向。
　　山里找不到脚印之类，江子只能凭判断，他的判断能力无可挑剔。黄毛行走的方向不能太难走，适于藏身，还要有水源。江子在追寻目标动身之前，还有新发现：有人和黄毛在一起，他不是一个人独行。
　　“是谁呢？”江子寻思：是男是女？
　　在茂密的树木后面有两双眼睛紧紧盯着江子，当然不是黄毛和郭影，山洞离这儿有一段路，需要翻过一座小山。
　　张国华和老文跟上江子是上午的事，那会儿张国华没见到江子，连老文也没见到。他们三人按各自的路线前行，方向相同，都是铁锅山。
　　老文对铁锅山一带比江子、张国华熟悉，他从小在山里长大，也是金脉上的一个村子。在确定黄毛已经逃入山里，他认为最可能在铁锅山一带。
　　郭影在凤凰岭镇一家超市买食品时，给一个线人发现，她立刻报告给老文，那时老文还在市里做进山追黄毛的准备，听到郭影出现的消息，不得不提前赶到凤凰岭镇，但还是迟了一步，郭影走掉了。
　　“她进山啦。”老文判断她去找黄毛。
　　老文到底没撵上郭影，他开始在山里寻找。
　　张国华到铁锅山来的缘故是他和李帅去金兔村，听宋村长说有人到铁锅山惊扰老鹰。
　　“黄毛可能惊扰了老鹰。”张国华判断出黄毛藏在铁锅山。于是，他直奔铁锅山而来。
　　“我以为你是一只熊。”张国华走近榛棵子，老文迎着他的枪口站起来。
　　“两条腿的熊。”老文诙谐道。
　　“黑乎乎的，我当你是……”
　　“黄毛？”
　　“黑毛！老文你的坨儿（块头）像只黑瞎子。”
　　他们说笑一阵，张国华问：“老文，你可是山里的老家屁（麻雀）唷。黄毛藏在哪里，你心里有底吧？”
　　“铁锅山。”老文认定那里最适合黄毛藏身，说，“郭影大概跟到了这里来。”
　　“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踪迹？”
　　“上午在凤凰岭镇，郭影买了大量食物，显然做了进山的充分准备。”老文说，“或许她和黄毛有联系，她给他送食物。”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寻个可遮风挡雨的地方。老文你熟悉地理环境，这一带有山洞吗？”
　　“有，我知道一个较大的洞窟，是过去老冬狗子的住所。”老文讲他小的时候和大人猎狼曾经住过那个洞。他说，“那时捕狼方法很原始，用龙古捕狼。”
　　张国华只听人讲下套套狼什么的，没亲自捕过狼，自然不知捕狼工具。龙古制作非常简单，将树削成杈埋在地里，尖端放上肉，狼抓肉时前爪给杈夹住。
　　“龙古是鄂温克族的捕狼工具，我们村子只几家猎户使用它，我爹使用龙古尤为顺手，带我进山就是传授这门技术，那年我10岁。”
　　“10岁跟你爹进山捕狼，没给狼吃掉？”
　　“吃掉还能站这儿和你说话？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学会捕猎帮助大人添补家用，一张狼皮值7元钱，够我两个学期的学费。”老文吐出童年的沧桑，那个贫困年代，人人都这样。
　　“村里人大都用囚笼捕狼。”老文说，他对遥远年代捕猎充满兴趣和怀念，他喋喋不休地讲猎狼，多是讲工具和方法，说，“用五六厘米粗的硬木，柞木、楸子做成木笼，分前后两隔，将鸡、狗做诱饵放在后格里，前格用来囚狼。外表用树叶蒿草伪装起来，狼想吃鸡爬入前格，活动踏板自动脱落，门就关下。”
　　第三部　第十六节（2）
　　“很专业嘛。”张国华说。
　　“山里的孩子谁不会捉个物啥的。”老文开玩笑道：“比不上你们城里孩子不砍柴不担水的，别说捕狼了，听说狼来了还不吓尿裤子啊！”
　　“胆量是没法和山里孩子比，但是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夸张），吓尿裤子不至于。”张国华含有反驳的意思，说，“郭影还不是城里人，女人也敢钻山沟。”
　　“她基因好。”
　　“你指什么？”
　　“我了解到她的爷爷是老冬狗子，她父亲诞生在山洞子里，山里的风雪树木在她血管里流淌……”老文有时还很有文采，诗意的话如神来之笔。
　　“我们尽快找到那个山洞，她极可能和黄毛藏在那里边。”张国华受到启发，说。
　　“应该是。”老文赞同。
　　两个经验丰富的刑警走进森林，老文在前边领路，带战友走回童年的路，他回想一次次捕猎，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有狼、貂、兔子和山狸。
　　“我给貂咬伤一回。”老文不方便露出疤痕部位，他抬了抬大腿，那个大雪天将貂赶进陷阱——地坑，貂装死装得天衣无缝，以为它冻死了，老文蹲在地上摆弄，一只貂猛咬他大腿肚一口。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我是啥智者哟，愚者还差不离。”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呀！”张国华说。
　　“车轱辘话。”老文道，“在你眼里我是智也不成愚也不成，你总能说圆喽。”
　　准备翻越山梁，张国华忽然发现一个人影一闪，他拉了老文一把，老文反应过来，两人躲藏起来。
　　“前边有一个人。”张国华分开杂草，指向前方，说，“那儿！”
　　一棵苍劲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