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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拒绝私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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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我尽量做。谢谢你啦,丁书记!”
  刘枚搁下耳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
  李一凡看着刘枚说:“刘总,我……”
  “没啥。”刘枚冒出两个没头没尾的字。
  “我走了。”
  “你坐一会儿嘛。刚才和丁书记讲久了,对不起。”刘枚的语序乱了,显得有点语无伦次,“刚才我们谈到什么了?这样,你休息两天吧。主要是公司的事,唉!”
  李一凡站了起来。
  “你不要背包袱,要想开些。再聊一会儿嘛。”
  “不。刘总,你忙。你放心,我已经想开了。”
  “一凡!”刘枚也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你……有事,就来找我……”
  “嗯、嗯……”李一凡的泪水已经装满了眼眶。她不能再看刘枚,否则那泪水就会像溃了堤坝的湖水汹涌奔出来。她已经哽咽着说不出来了。
  刘枚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泪,看着李一凡大步走出了门,立即取了一张餐巾纸拭去苦涩的泪水,跌坐在座椅上。
  爱思如潮
  “妈妈,爸爸呢?”梅子一边吃着李一凡给她做的鸡蛋饭一边问,嘴角上粘了一些黄白相间的饭屑,她用胖乎乎的手背一抹,小脸蛋上、手背上都糊上了,像个小花猫。
  李一凡用小毛巾给她擦去嘴角上、脸上、手背上的饭屑,端起碗,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梅子见妈妈没有回答她,伸出小手拍了李一凡一下:“我要爸爸喂!要……”说着。还将身子拐来拐去,头也摇动起来,一不留神,将李一凡送过去的一匙饭弄翻了,糊在了身上、地上。
  “你看、你看!”李一凡搁下饭碗,伸出手很想打她一下,但忍住了,顺势拿过毛巾又擦起来,“我不喂你了。”
  李一凡抬腕看了看表,快八点了,阳昆还没有回来。自出事后,这几天,他的行为都有点反常,总是早出晚归,好像这里已不是他的家。即使在家,也没有什么话,和梅子的话也少了,照料她睡后,不是看电视,就是埋头看书。早晨还是他给梅子做饭,她给梅子穿戴。喂梅子饭后,他匆匆送她去幼儿园,离开时少了一份过去常有的温情。这是李一凡心里最难受的。至于孩子睡了,两个之间的过去的那种温存她更是不敢也不能奢望。她理解丈夫,更理解他的心情。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在中国这快土壤上成长起来的男人,是更看重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女人就是男人的至高无上的财产,他奋斗、努力一辈子就是为了保护这财产,不让别人侵犯她、占有她!古今中外,有多少战争不是因为女人而爆发的?有多少历史不是因为女人而改写的?人类历史上那场出名的特洛伊战争,不就是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爱上了希腊斯巴达王麦尼劳斯美貌的妻子海伦并且诱拐回国而引发战争,最后被麦尼劳斯联合十万希腊联军征战了十年把特洛伊城踏为废墟吗?罗马人和迦太基人长期的恩恩怨怨、战争频仍,还不是因为罗马人的先祖伊尼阿斯曾同迦太基女王狄多发生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吗?现在突然飞来这一横祸,对自己的打击且不说,对阳昆的打击无疑是沉重的,也许,在他的眼里,妻子就像一个冰清玉洁的国宝似的花瓶,可是,在一天晚上却被打碎了……
  转眼就要大学毕业了,一些同学在四处联系工作,一些同学在准备考研。因为李一凡演讲出了名,市里有几个单位就早早来与她联系,希望她毕业后去那里工作。阳昆还在学校读研。面对自己人生之路,她多次和阳昆商量,如何迈出下一步:“昆,要不,我先到一个单位,打个基础。以后你也来。”
  “那几个单位我都瞧不起。凡,你不要说我是说狂话。我是说你没有仔细想想他们要你的目的,那就是让你去搞演讲,在全市的比赛中为他们抱回奖杯奖状。这演讲能搞一辈子?这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李燕杰那伙人搞来调动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的情绪的东西。延续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事业要兴旺,国家要强盛,靠演讲就得行?它能出大米?能造飞机?能上天入地?转眼就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是脚踏实地,做点实事。这样,一辈子才不会被抛弃。他们让你搞演讲,平时做什么?现在可风光,几年过后做什么?”
  “他们没有说。”
  “过去的教训是有的。那些年,一些单位为了出风头,搞宣传队、篮球队、乒乓球队……年轻时候还可以,年纪大了,就完了。我有个表哥,体育学院毕业,分到一个大国防厂,在排球队打球,后来形势变了,球队撤了,年纪又大了。干什么?到子弟校教体育?人家那里体育老师还富余呢。只好到食堂当了管理员。现在厂里裁员,食堂交给了后勤服务公司,他就下岗了,才五十一岁。”阳昆说完,叹了一口气。
  “那……”李一凡斜过身子,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工作,就一定找一个实实在在的干。现在是崇尚知识的时代,报纸上、电视里不是在高呼知识经济到来了吗?再过些年,本科生的含金量将越来越低。你没看见各种乱七八糟的所谓大学为了钱在速成本科,在争先恐后地发文凭吗?要不了多少年,在我们国家,特别是在城市里,二十岁以上的人,可能人人都有一张本科文凭。昨天,董教授对我说:‘阳昆呀,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了,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也多了。你猜人们怎么说呀?讲师不如狗,教授满街走,一根竹杆打过去,专家学者全都有。’所以呀,我觉得你还是读研好。今后,不可能人人都是研究生。而且,凭你的水平,不读可惜了。还有,读研后再去求职,就比现在好多了。”阳昆将手中已撕烂了的树叶揉成一团,用力甩了出去,“上了一个档次嘛!”
  李一凡用手肘碰了碰阳昆:“我知道你的小算盘,就不想我离开嘛!”
  “我没有这个意思哈。”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有点凉的手,“都快成冰了,我给你吹吹。”说着,拉过她的手,用嘴吹起了热气。然后,用双手给她揉搓着,“你想考哪里,我都支持。”
  “好,考北京。”
  “要得。到时,我一天给你写一封情书:‘我的亲爱的,我又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孤独,因为我感到难过,我经常在心里和你交谈,但你根本不知道,既听不到也不能回答我……’”
  “你!你算老几?把我当成燕妮了。胆大!”李一凡挣出手,用食指点了一下阳昆的鼻子,“吹牛皮。半个月都没有一封。”
  “啊!那时我还不敢呀。你那么高贵,我天天写,你还认为我是个无赖也。”
  “嘿!看不出来你阳同学还挺有心计嘛。为了得到你每天的情书,咱们今天定了,考北京!”
  结果,她没有考北京,而是考了阳昆导师的同事夏教授的研究生。两个都是研究生了,爱情也成熟了,可以结婚了,阳昆家里也一再来信催。但阳昆不愿,李一凡更不愿。虽然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但婚姻、家庭总是对爱情、事业有拖累。研究生这段日子,是他俩最愉快、最甜蜜、最浪漫的时候,图书馆里林荫道上常有他俩的身影,操场上,白色的羽毛球在他俩之间飞来飞去……阳昆毕业了,导师董教授八方奔走,想把他留在系上。但是,这一年,学校突然作了一个决定,凡是本校培养的研究生一个都不留,目的是逐步减少近亲繁殖的概率。他本来可以分回老家的大学或者到南方的大学去,但不知是他须臾不愿离开李一凡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城市亦还是鬼使神差,反正最后他选择了市中心的那所理工大学,在社科系教现代文学,有时客窜写作。
  一方的工作稳定,就意味着另一方的稳定。不久,他俩走进了婚姻的神圣殿堂,李一凡的导师夏文杰教授出面给她张罗了一场婚礼美其名曰娶女婿,而阳昆的教研室也出面给他俩搞了一个热闹的婚礼,美其名曰娶媳妇。为了他俩的婚礼,两个教研室的代表还来往磋商了好几次,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娶女婿在先,娶媳妇为后。娶女婿要新派新事新办,烛光晚会,交谊舞,香茶瓜子水果。娶媳妇要尊习俗守传统,双方父母远来不了,就让他俩的导师作女方代表,阳昆的室主任作男方代表,要拜父母拜天地,还要夫妻对拜,阳昆的一个在电台工作的朋友来作傧相,然后是上座入席,吃的是九大碗,喝的是老白干。
  每每提起这两个婚礼,李一凡就激动不已,双方的师长对他俩太好了。完全把她和阳昆当成了自己的儿女或兄弟姐妹。假期回到老家,在和同学们摆谈后,只有一个同学的妈妈在背后说了风凉话:“哼,我看这不是好事。哪有一次结婚做两次酒的?她说不定还要嫁一次!”这话传到了李一凡妈妈的耳朵里,她也总觉得不是个味道儿,就对她讲了:“一凡,妈也不是旧脑筋。只是,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妈!这是大家高兴嘛。你还信那些迷信?”
  “这倒不是迷信,只是……”妈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了。
  李一凡没有把这当回事。过了几天,她和阳昆告别亲人,告别母亲,回阳昆家去。那天早饭后,他俩手牵手地在长长的小街上散步,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片梅子林里。李一凡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昆,早上,你惹妈妈生气了?”
  “没有呀。”
  “还没有?你当我没有看出来?”
  阳昆抓挠了几下脑袋,说:“啊,我想起来了。妈呀,一个老封建。这些小地方的人就这样。”
  “什么事?”
  “嘿嘿……”阳昆没说就自己笑了起来,“说出来你要笑掉大牙。我妈呀——”
  “你说嘛!”李一凡擂了他一下,“你是姜昆还是牛群?”
  “我们结婚搞了两次婚礼,她老人家说不吉利,说、说……”
  李一凡心里咯噔一下,急着问:“说什么?”
  “说你这个漂亮媳妇靠不住,要、要嫁二道!”
  “她也这样说?”李一凡脱口而出。
  阳昆警觉起来,问道:“还有谁说?”
  “嗯——”李一凡磨蹭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我妈妈也这样说。说她的帅女婿靠不住,日后要去找二奶。她说是一个同学的妈妈说的。”
  “你乱说。”阳昆见四下无人,一把将李一凡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你就是我的二奶。”说完,双唇就在她的脸上啄了起来。
  李一凡也紧紧地反抱着他,摇着头,嘬着嘴唇要去啄阳昆,气喘咻咻:“你就是我的二道、三道……”
  一想起这些,一凡就激动不已,那些恩恩爱爱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风云突变
  一男一女出于职业习惯,从皮包里摸出记事薄和派克签字笔搁在桌子上,也不吭气,只是打量着仲秋。
  干了这么多年记者,尽管这是第一次处于这种地位,但没有吃过猪肉,至少看见过猪跑,他是多多少少知道这些人的德行的。好歹自己是大报记者,而且是名记者,也不虚。他也像打量采访对象那样观察着对方。樊科长看不出实际年龄,大盖帽下的那张脸保养得很好,只是两个眼角有几条放射状的鱼尾纹,两个下眼袋显得大,就像赵忠祥的。他也用探究的眼光迎接着仲秋。王姓女检察官毕竟年轻,可能是男的助手,见仲秋这样看她,显得有点不自在,主动收回眼光,将它落在记事簿上。
  樊科长也收回了眼光,端起茶杯,用杯盖专注地拂去水面上的泡沫和细碎的茶叶末,品了一口,打破了寂静:“仲主任,我们经常读到你的文章。今天有幸一见。你在哪个部门?”
  王检察官用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
  这有什么记的?仲秋心里掠过一丝不快。说:“社会生活部。向副总没有告诉你?”他故意把“副”字说得很清楚。
  “说了。” 樊科长干笑了笑,“随便问问。是写社会新闻?”
  仲秋点了点头,心里在猜度着:看你俩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我们对你们搞新闻的,一直觉得挺神秘。天上地下,大事小事都在写。这些事你们怎么知道呢?”
  “跟你们办案一样,详细了解、采访,占有第一手材料后才写成稿件。”
  “比如说,写一个关于抢劫的案件?”
  “一是找被抢劫的事主,二是找周围的目击者或者知情人。”他突然来了兴趣,把这两个人当成了虚心求教的新闻系的实习生,“如果破了案或者正在破案,就主要找公安人员,特别是负责侦破此案的同志介绍情况。”
  王检察官低着头,迅速地记着。由于过分专心或者是一种习惯,她的紧闭的双唇朝右边歪着,把原先看着不错的鹅蛋脸扭曲了。
  “有没有不能报道的?” 樊科长一直看着仲秋,就像看着一个到手的猎物。
  “有。这取决于公安局。”
  “如果是强奸案呢?”
  “和抢劫案一样。其他的,凡是案件方面的采写,程序都差不多。”
  “如果当事人乱说,或者目击者乱说呢?”
  “你还要调查了解,还要依靠公安噻。就像你们办案一样,也是要用事实说话,要客观公正。”
  “如果记者不客观公正呢?”
  “这也和你们检察院一样,都有法律法规来约束和制裁的。我们还有《职业道德准则》嘛。”仲秋心里还是不明白这二人究竟要干啥?这样聊下去,他桌子上的大样何时才能看完?不如主动出击,“你们还有什么事?”
  樊科长急忙说:“还有。仲主任,我们想请你谈谈李一凡诉江兵强奸案一事。”
  仲秋一听,心里老大不舒服。有事就直说嘛,饶这么大一个圈。你们有的是时间,我可没有!他端起茶杯问:“找我,谈什么呀?”
  “你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呀。”
  听到“当事人”三字,心里总觉得有点那样,但那天晚上自己也算一个当事人。他喝了口茶水,说:“这事,我已经对派出所的办案民警说清楚了。你们没有看到那案卷?”
  “看到了。我们想再请你回忆回忆,有什么出入?”
  “没有。”仲秋回答的嘎巴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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