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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醉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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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他虽然忙,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一种深深的落寞、一种难言之隐。从省城回来以后,茉莉一直没有再和他联系,他的汉字传呼一直带在身上,每天都要响无数次,但每一次都以希望开始,以失望结束。一种悬念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不少问题每天都在困扰着他:
  “就这样结束了吗?不是刚刚开始吗?怎么评价那天晚上的事情?一夜情?张茉莉真的会把这件事淡忘吗?她怎么可能忘呢?”
  那幽幽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微蹙的眉头、有些沙哑的声音,那剥好的螃蟹、体贴地递过来的餐巾纸……不可能是假的。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经常喝醉?经常接受异性的护送,经常……每当他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一阵隐痛。
  实际上,他如果主动和茉莉联系并不难,但经过那个起伏的心理历程,他总没有寻找她的勇气,他在等待,他相信她会和他联系的。他们肯定会见面的,只要她没出什么事。
  她会出什么事吗?那个大款会不会有所察觉,会不会对她严刑逼供,她会不会夜里说梦话,把这件事说出来?他太不了解那种家庭、那种社会层面了。柳北桐感到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封闭的心境里,他无人诉说。
  那一阵子,他很少到酒场,朋友都说他变了。他把自己埋在工作室里,在一首首乐曲中寻找内心的平衡。他为国庆活动写了一首歌曲《两岸情思》,得到行内一片叫好。那个固执的主题如同大海的潮汐、一浪一浪地在冲击着、呼唤着……到底呼唤的啥,只有他心里有数。
  大幕又拉上了,台下光线很暗。迁换下场的演员纷纷从他身边的过道走过,坐在第一排的几位评委都在埋头打分。
  也许茉莉和柳北桐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自信和坚定。这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固定资产,不是可以模仿的。
  “柳老师,还认识我吗?”
  他抬起头,身边的过道上站着一位身着长裙的女演员。光线太暗了,虽然他们距离很近,他仍一时看不清她的摸样。但那声音、那带着点母性般沙哑的、位置很靠前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你是……”
  “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柳北桐手里拿过那只打分的铅笔,在一张空白的评分表上写下了一行数字:9638882。
  这个电话号码柳北桐许多年后都没忘,1995年市面上刚刚有手机,对许多人来说还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9字开头的电话几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但当时柳北桐根本就没注意电话号码,能说会道的嘴在那一瞬间淤塞了。他接过纸和铅笔,心怦怦直跳。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他也不可能说什么,只见那个出现在柳北桐脑海里无数次的美丽面庞在黑暗中嫣然一笑,顷刻之间就消失了。
  尹团歪过头来:“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说谁?我真的没看清楚是谁?”他卖起了关子。
  “别装!刚才那位银行代表队的,那个靓女,运动头。”
  “你小子这会倒眼神挺好,她可能是我以前的学生吧?” 这是柳北桐心里最大的秘密,他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当大幕再一次拉开时,柳北桐已是神采奕奕。
  第二天他们就通了话,是柳北桐主动打给她的。
  “喂,你是9638812吗?”
  “柳老师你好!”
  “昨天剧场里灯光太暗,我都没认出你……”
  “我想买一架钢琴,你能陪我去吗?”
  “谁要学?你的女儿不在省城学舞蹈吗?”
  “你能做我的钢琴老师吗?”
  “你?你学?你有时间弹钢琴吗?”
  “我会按时交纳学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吗?”'
  “你愿意教我吗?”
  “我想见你。”
  “你愿意教我吗?”
  ……
  这的确是一个很特殊的女人,她常常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不受对方思路的干扰。她的思维方式有时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常常会使用一种不容违拗的口气,让对方忘掉自己的观点。后来柳北桐经常模仿她的这个特点,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经常把她憋的满脸通红,气得直嚷嚷:“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我,别以为我真是傻瓜……”
  那天晚上,他们见面了。地点是柳北桐选定的,东湖的“自由空间”茶社,这儿环境好,离市区比较远。重要的是在这里,一般不会碰到熟人。这里不是省城,柳北桐又是中州的公众人物,不可掉以轻心啊!
  这是一个小单间,一个小巧的小方桌放在房间正中,两把沙发椅一南一北的放在小桌旁,像是预示着什么。桌子上方是一盏悬的低低的麻将灯,巨大的灯罩把柔和的光线罩定在小桌的范围内,如果把身子往后一撤,你的脸立刻就隐到暗处。柳北桐心里暗暗赞赏着这简单的布置,这种设计是有心理依据的,人的紧张和拘束到这儿就化解了。
  虽然房间不大,但在那个小小的窗子下面仍摆着一个很大的三人沙发,宽大的有些暧昧,那上边大概上演了不少故事吧?
  他提前20分钟到了,把菜酒茶都点好,点上了一支红塔山,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的布置,一边在心里交代自己:今晚第一不喝白酒。第二要克制住自己的一切冲动,让她感受到他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教授就是教授,偶而成了野兽,但大多时候还是教授。
  当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站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一时有些木讷。她变年轻了,长长的马尾发改成了一个与耳根相齐的运动头,一件素线条的长袖衬衫像男孩子一样束到那条泛白的牛仔裤里,既活泼又不失女孩子的妩媚。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你是茉莉吗?”他突然憋出这样一句话。
  “我是她妹妹啊,我姐姐出差了。”
  “哦……你来替她赴会?”
  “不欢迎吗?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吗?”
  毕竟他们不是太熟,毕竟他们心中的秘密太不寻常,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时掩饰心里的慌乱的最好办法可能就是调侃了。
  “你把头发剪了,为什么?”
  “不知是谁把我弄的一头草屑,怎么都洗不干净,索性就把它剪了。”
  “哦……坐吧,我随便点了几个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柳北桐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茉莉三句话就提到了他最敏感的事。
  轻轻的敲门声——服务员把开好的红酒和凉拼,一起送来了。
  “柳教授怎么改喝红酒了,你可是海量啊!”
  “喝酒误事、误事,我最近一直都没喝白酒。”
  “你好像没误什么事啊?”这女人好像有点怨气,说话够尖刻的。
  “是的……没有。”
  “服务员,拿一瓶五粮液。”
  “哎……” 柳北桐简直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喝酒的时候,绝对是另外一个人,矜持沉稳,善于思考,可茉莉才来几分钟就把他一下午的计划都打乱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么办——喝吧。
  几杯白酒下了肚,他很快就恢复了他的从容,胃囊深处涌上来的暖流让他很快变的主动起来。
  灯下照美人。
  柔和的灯光下,茉莉美的有些不太真实。她的皮肤是那种天然细腻型的,像是凝着一层浅铜色的柔滑的膏脂。眼神依然很明亮,但那深处又多了一种坚定的东西,这是上次没有的。
  “你好吗?” 柳北桐心中涌上一种柔情。
  “不好!很不好!”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遇到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一个逢场作戏的高手,我一不小心掉进去了,他却装的若无其事。”
  “高手?你碰到一个高手?你掉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柳北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认识。”
  “我认识?”
  柳北桐脑子里闪过一系列面孔,脑子在急速的思索着,才仅仅一个多月啊,你又认识哪个情场高手了?你他妈真的是那种轻浮之人?如果确实如此,今天的见面将毫无意义。
  “你难道真不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你遇到谁了?你遇到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柳北桐全胡涂了,一股积累多日的怨气涌上心头,那口气几乎在咆哮了。
  “你别装了,那人不就是你吗?”
  “我?你在说我……?”
  “你43天没和我联系,如果昨天不是我见到你,你大概永远不会和我联系了……”她哽咽了。
  “我是想和你联系的,但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啊?”
  “我给过你汉字留言的,上面有电话的……”
  “茉莉,你相信吗?我可是每天都在想着你啊!”
  “骗人……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茉莉掏出面巾纸开始抹眼泪。
  柳北桐有些瞠目结舌了!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什么自责、什么酒能乱性,统统滚出他的词典吧。茉莉和他、他和茉莉之间是一种情、一种前世的缘分。也许这种偶然本身就包含着必然。是一见钟情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的感受如此相似呢?
  他走过去把她扶到沙发上,两人拥抱着、诉说着,茉莉流着眼泪拧着他的手,他用嘴不断地吸吮着她脸上的泪。柳北桐一直在说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茉莉一直在说你坏了你坏了,你太坏了。后来两人的嘴吸到了一起,声音就没有了。当欲望的潮水又一次袭过来时,清醒的柳北桐才原谅了省城之夜的自己,抱着这个女人,这种感觉简直无法抗拒,在当时那种情景中,如果作出另外选择,才真正是有病。
  但今天不行,不能让茉莉小看了自己。他挣扎着掰开了茉莉缠在他脖子上的手,把她拉到了餐桌旁。
  有一首歌怎么唱的:
  “还没找到恋爱的感觉,身体却已经不知所措;还不知什么叫爱,我们之间已经不再羞涩……”
  那天晚上,他们说了许多话,实际上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交谈。柳北桐了解了茉莉许多情况。
  她只有31岁,比柳北桐小整整8岁。她“那位”干石油生意,常年在东北,她陪着他在东北呆过几年,学会了喝酒,但她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生意圈里那醉生梦死的生活,又回到家乡,找了一些关系、花了不少钱,进了市人行,在信贷处做后勤。行长多次想把她调到行长办公室,她都拒绝了。
  “为什么不去?”
  “人多嘴杂,行长虽然是我那位的朋友,但那双眼睛总让人害怕。”
  “哦……” 柳北桐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以为我在说假话,是不是以为我很轻浮。我告诉你,你是我和我那位之外的第一个,其实我最怕的就是你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她笑了:“我不告诉你,但你以后会知道。”
  正宗五粮液——喝了这么多年酒的柳北桐绝对识货。那种温顺柔和的喉感是所有的好酒都无可比拟的,而当它流到了胃里以后,那种柔柔的、不断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感觉立刻能让你明白什么叫琼浆玉液。不多一会,柳北桐的心中口中已经醇香贯通,眼睛开始有些迷离了。
  茉莉的胸脯在那件竖条的衬衣内起伏着,酒的原因,她的脸和脖子上已经嫣然一片。柳北桐和她说话的时候常常走神,虽然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但还是枉然,这女人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漂亮只是她的外壳,而性感才是她的本质。一颦一笑都让他感到意味深长,特别是她掉泪的时候,居然是她最性感的时候,让人产生一种暴殄天物的欲望,他多次产生一种冲动:立刻把她衣服扒掉,把她放倒在沙发上。
  沉住气吧,来日方长,好东西要慢慢享用。什么是权利,当官发财固然是,而拥有一个好女人的爱更是一种权利。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望穿双眼得不到的,柳北桐却无意中得到了。
  “你在想什么?” 柳北桐发现她有时也走神。
  “你坐在评委席上的样子挺有风度的。”
  “你看到我了?”
  “当然……”
  “比那天显得有涵养。”
  “哪天?”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突然唱了起来:“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的故事让人难忘……”
  “你讨厌啊,记这么清楚?可你那天至少比你这后来几十天真实,我一直在想,酒前酒后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你啊?”
  “那么你喜欢酒前的我还是酒后的我呢?”
  “不知道。”
  “今天我喝酒吗?” 柳北桐的眼睛里有话。
  “喝了……”她看看酒瓶,又低下了头。
  “今天我是不是很真实?”
  “你认为你真实你就是真实。” 她那双上翘的丹凤眼立即多了一种色彩,她显然是话中有话。
  时间在一次次含义深刻的碰杯和凝望中转瞬而过,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谈了很久,一瓶五粮液和一瓶干红全被他们喝完了。柳北桐暗暗惊讶,这个女人的酒量绝不在他之下。
  柳北桐去结账的时候,小姐说:“那位小姐来时就结过了。”
  走出茶社,已经是深夜。院子里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别克轿车。
  “柳老师请上车!”
  “是你的车?你喝酒了不能开车啊!” 柳北桐有些吃惊又有些着急。
  “没事,我们慢慢开,这儿很偏僻,没有多少车。”
  车子果然是慢慢的,从东湖到市内再到柳北桐住的文化局宿舍,几乎开了一个小时。当车子终于停在他宿舍门口的时候,她从车的后座拿过来一个纸盒子。
  “柳老师,送你一件小小的礼物,请笑纳。”
  接过来以后,柳北桐才发现是一个手机。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真的受用不起。”
  他知道,这种新兴的翻盖摩托罗拉手机刚刚上市,一万多块钱呢。实际上,他早就想买一个了,在当时,手机几乎是一个成功男人的标志。
  筱晴也有这个意思,有个移动电话,和孩子联系也方便多了。但确实有些贵,好像暂时还不属于他们这些工薪阶层。
  可是这样接受一个女人的礼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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