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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半圆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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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里勒拾旧拉着言欢进了她的房间,“画一幅画给我。”
言欢疑惑,“我每周都有画,你并不欠缺。”
“要一幅不是我肖像的,我想装裱挂在房间。”
言欢为难,摊摊手,“你知我不擅长。”
勒拾旧颓然坐在木椅上,言欢不忍他失望,提议道:“不如我便画这窗台给你如何?”是每次为勒拾旧作画时候他坐着的窗台,每次提笔,定然有这窗台的出现。
勒拾旧目光闪亮,“这样甚好。”说完便帮她搬出几只箱子又支好画板,将白卡纸夹在画板上,做了手势道:“请。”
言欢自箱子中选了一支已经用了一半的眉笔开始勾勒线条,自窗口看去,落日将半边天染成了红色,海水也如着火了一般,漫天漫海的霞光震人心神。
这是上帝送给勒拾旧的生日礼物。
轮廓很快便被勾勒好,言欢换了笔往细处描摹,只是即便窗外的景色再美,黑白色也画不出那样震人心神的感觉,只能得一个轮廓,往细处下功夫。
整整四十三分钟,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勒拾旧享受和言欢在一起的安静时光,这是他和言欢在一起少有的美好时光。
“这么美的景色,还是应该上色。”勒拾旧有些不甘心。
言欢侧着头想了想,拿过数只口红对勒拾旧道:“来,伸手。”
勒拾旧后退一步,“嘿,我是男人,并且是一个没有特殊爱好的男人。”
言欢大笑,强制拉过他的手,连声音中都笑意深浓,“你只是个男孩而已。”
勒拾旧的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一时间不懂反驳,怔怔的看着言欢的笑容,这才应该是他的欢欢,开朗、坚强、漂亮、年轻,又富有。
“好了。”言欢收起口红,抬起头看勒拾旧,然后呆住,和勒拾旧对视,他眼中并非是一个花季男孩痴痴的崇拜或是迷恋,这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言欢分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如鲠在喉,今日他跑来告诉她他成年了,原来是真的成年了。
勒拾旧内心苦涩,收回目光,这才发现手心被言欢涂满了各种颜色的口红。
言欢催促他,“快搓搓手,然后给画上色。”
勒拾旧依着她,狠狠的搓手,然后在海连着天的地方胡乱抹一通,一副好画就这样被糟蹋了。
言欢看了一眼,一边在背面签名一面细声评价:“暴殄天物。”
勒拾旧收拾画,仔细卷起来放进画筒里,“横竖是送给我的,只要我喜欢。”做好一切便要往外走。
言欢叫住他,“小旧,你长大了。”
勒拾旧回头微笑,“是,我是男人了,我可以追求任何一个我喜欢的女人。”
言欢走上前帮他理了理衣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是,小旧以后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今日我已向你表白。”勒拾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不,你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勒拾旧俊秀的脸上有一丝苦笑,“早知你要这样讲,可要我向你证明?”
“不,小旧,等你再大一些,你会明白自己要什么。”
勒拾旧极快的踮起脚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退开,“等我再大一些你会明白我真正要什么。”
言欢心里五味陈杂,勒家明曾提醒她数次,没想到一语成戳。
勒亲贤已经吩咐今晚家宴,庆祝勒拾旧成年,言欢无理由缺席,甚至比其他三人都早到,勒拾旧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她身边。
言欢的份例照样是和他们分开的,身后有佣人专门为她配餐,勒家的言小姐向来受优待。
勒亲贤兴致高,喝了两杯,整个人带着微醺的斯文劲儿,别是一番风味,言欢向来最喜欢看勒亲贤,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小旧也已成年,读完大学便可进公司同哥哥姐姐一起奋斗,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他甚至高兴的替勒拾旧夹了菜,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第七章

言欢再看勒家明,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孤寂愤怒和嫉妒,今日她才陡然发现,勒亲贤对勒拾旧是不同的,即便同是放养式教育,但是对勒拾旧的关注明显比勒家明多一些。
勒家明曾说他母亲故世的夜晚,勒亲贤便将勒拾旧的母亲接回了家,可见勒拾旧的母亲在勒亲贤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而越是沉稳的男人便越是会掩盖心事,这么多年竟然从不曾听他提起过任何女人,定力可见一斑。
余下他们说了什么,言欢全然没听进去,只细细思索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欢欢觉得怎样?”勒亲贤的话打断了言欢的思路。
言欢抬头看他,微笑,“刚才你们说什么?”
“我想追求你,求大家应允。”勒家明保持完美的微笑,正看着言欢。
言欢一怔,看到勒拾旧面色如土,双拳微微颤抖,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勒拾旧道,“众所周知你有许多漂亮女朋友,前日报纸上还有你同大明星的照片。”
“不过逢场作戏,欢欢也勿需在意,”又看向言欢,“现在请当着爹地和小旧的面应允我。”
勒亲贤充当说客,“别家小姐你这个岁数已经有了小孩子。”
言欢转头看勒亲贤,勒亲贤立刻笑着避嫌,“我支持你们恋爱自由,每个人当有自己的选择。”
言欢点头,“恕我直言,你并非我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勒家明恶意的看着勒拾旧,“莫非你喜欢小旧这样的?”
言欢脸上变色,“我一直当你是有风度的人。”
勒拾旧插嘴,“我再不好,总比你每日玩弄女性的好。”
勒家明毫不在意,“我也并非说嘴,请你认真考虑。”
勒亲贤感受到战火,出面调停,“朋友远比恋人长久,你们若是这个年纪还为如此事情翻脸才真是幼稚。”
三人冷静下来,纷纷道:“感谢忠告。”
一顿饭不欢而散。
自此之后,勒拾旧若见勒家明主动同言欢讲话便会上前百般阻挠,这个时候才显出小孩本性来。
香港回归大陆,市场扩大,香港公司百般在内陆吸金,勒家的锦华自然少不了要插一脚,新近收购了一个小规模娱乐公司投资拍电视剧,做的风风火火有模有样。
勒家明偶尔带女明星回家吃饭,身上的香味使人嗅觉严重失灵,勒拾旧每次都不给面子直接将人请出去,自此和勒家明之间的间隙更深。
两人并不说出来,仿似暗中较劲,直到这一天,全面爆发。
勒家的言小姐同勒家明一同出去应酬,正巧事主生日,言欢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喝了一杯酒,回家轻飘飘的走在花园里看到焦急等待的勒拾旧一下子便倒了下去。
私人医生给的建议是直接送医院。
一行人折腾完已是半夜,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压力大,作休时间混乱,加上喝酒,才诱发心脏病发。
当年言欢做手术的时候并非最佳时机,虽能勉强活着,但此病注定要伴她一生。
只是她这么多年从未发病,偏偏同勒家明出去应酬就发病,新仇旧恨,勒拾旧自然算在勒家明身上。
“你若有一点脸面就该知道欢欢并不喜欢你,你应该离她远远的,她永远不会喜欢你。”
勒家明冷嗤,“莫不是你以为她会喜欢你?你凭什么?你除了勒家一无所有。”
“也总比你花心滥交的好,我尊重她爱护她,定不会让她出去陪酒。”
勒家明也受够他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冷冷讽刺,“小子,你以为商场是什么,空口白脸别人就卖你面子?幼稚加无知!”
“最起码我知道一个男人该做什么。”勒拾旧被说中软肋,握紧了拳头。
“男人?”勒家明有意无意往他身下瞄了瞄,“小男孩,现实世界我们都当有自知之明。”
“都住口,男人吵架最是没脸没皮,你们自喻高贵人士,怎的就在病房吵起来了?”是勒亲贤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两人双双闭口,看勒亲贤的面色并不太好,不知刚才被他听去多少,一时心中都有了忌讳。
言欢醒来的时候便见勒亲贤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她只觉喉咙发干,挣扎着要坐起来。
勒亲贤替她加了靠垫,帮她拿水,又坐了回去。
言欢隐隐听到他说了两个字,“狷介。”她抬头去看他,因为勒亲贤背对着光,原本直挺的腰板已略显佝偻,她只觉他瞬间老了十岁。
“你可有喜欢的对象?那么多世家子弟,没有一个能入眼?”勒亲贤叹一口气开口。
言欢已经明白了许多,“我答应拾旧他成年之前不考虑这件事情,现在他已成年,我是该为自己打算。”
“你喜欢小旧?”勒亲贤语气并不肯定,将往事串联起来,也觉两人过于亲密。
言欢调整好表情,“我一直当他是孩子或者弟弟,我答应过你永远照顾他。”
勒亲贤点头,“你同我都不能耽搁他一生,你该让他死心。”
“过两年他周围会围满漂亮的女孩子,男孩子总迫不及待用爱情证明自己的成熟。”这不过是她老调重弹,连她自己都不信。
勒亲贤显然也明白,“他并非小男孩,他已是大人,你也从来都理智。”
言欢转头看心电图,之于她,这一生除了生死,那一幢便都是闲事,她需要做什么?死死盯着心电图,过了四百便要担心性命不保。
爱情?奢侈品。
“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从来理智,该彻底叫他死心。”
勒亲贤的开明可以用在所有人身上,但是,前提是不能牵扯上勒拾旧,那是他心底的宝贝。
“我明白。”
“你可会怪我?我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在乞求你。”勒亲贤深深叹气,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实非他所愿。
“永不。”言欢收回眼神仔细看勒亲贤,同他认真保证,勒亲贤依旧白衬衫卡其裤,只是比起初见沧桑了许多,到底抵不过岁月。
勒亲贤推门出去,言欢叫佣人进来:“请勒家明来。”

言欢虽然并未言明,但是整日同勒家明共同进出,有双眼睛在看的人大抵都能明白。
勒拾旧的功课一落千丈,夜半站在言欢门口整整半个小时不敢敲门,言欢主动打开门,客气道:“请进。”
勒拾旧一双大眼睛几乎要滴出眼泪来,少年心事,全写在眼中,“佣人们说的可是真的?”
言欢皱眉,“你要再给佣人们添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勒拾旧往前跨一步,言欢将门掩上。
勒拾旧继续自哀,“欢欢,你待我实在太残酷。”
勒拾旧在她门口站了那么久,她如何能不知道,但是看到纯情少年,而且这个少年是勒拾旧,她实在残酷不起来,来去总是这句话,“小旧,你还太小。”
“我总会长大,在你这里机会从来不均等。”
“若我再大你十岁,或许可以做你母亲,机会从来都只给适当的人。”
“可你并未大我十七岁,你只大我七岁,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勒拾旧上前要拉她的手,言欢退一步避开他,勒拾旧眼中立刻写上了受伤。
看着他的悲伤,言欢终究是不忍心,拉住他的手,“小旧,我已做出选择,而且你已成年,我答应你的事情早已做到。”
“他可以做到的,我也一定能,我明日便去公司实习。”勒拾旧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言欢松开他的手,目中带了嘲笑,“小旧,你不该叫人如此失望,而且我需要的是一个丈夫,而不是一个儿子。”
最后一句话真真是警世名言。
勒拾旧被打击,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离开,言欢一下子倒在了沙发里,捂住脸良久一动不动。
这一夜她少有的失眠了,将那张旧报纸拿出来盖在脸上,睁眼到天亮。
她伤了最不愿伤害的人。

听君一席话,勒拾旧果真有所醒悟,将精力都用在功课上,在家里待人也客气许多,特别是对言欢,简直是客气至极。
早间晨安,夜间晚安,再不多说一句话。
他不肯原谅她。
言欢也沉默许多,周末独自作画,即便窗台上已经没有她的模特,画板上依旧出现勒拾旧的身影,姿势从来不同。
勒家明日日同她一起进出,举止越发荒谬,小明星与咖啡厅服务员雨露均沾,再惬意不过。
在车里言欢提醒他,“听说你日日往砵兰街跑,可有什么重要事?”
勒家明眼中有戏谑,不屑她的关心,“总不会告诉我你是在关心我吧?”
“是,我关心你,毕竟自小一起长大,总有些情分在里面,我不愿见你越陷越深,同那些人扯上关系总归是不好。”
“怎么,不关心你的小男朋友了?可是勒亲贤发令,令你远离他?啧啧,终有一日你这一剂上乘补药也变成了毒药,可要谈谈感受?”勒家明挪到她身边将头靠在她肩上。
言欢厌恶,想要躲开,却听勒家明的声音瞬间沙哑疲惫,“别动,让我靠靠。”
言欢不明所以,勒家明为人狷介,从不在人面前露软,可见人总是有疲惫的时候。




、第八章

良久,勒家明问:“若是有机会,你可会同他在一起?”
言欢低垂眼睑,缓缓道:“永不。”
勒家明低笑一声,竟然睡了去。
车子行至花园,勒家明一直未醒,言欢一时心软,容他枕着自己的肩膀一直睡到天边发暗。
勒家明醒来,只低声道谢,率先下车。
言欢不同他计较,抬脚下车,然后便看到勒拾旧站在暗处如被遗弃的小孩一般眼中写满委屈,不知在那里站了许久。
言欢抿着唇,加快了步子想同他解释,谁知勒拾旧见她朝自己走来,竟然转身快速进了屋子,院中只余勒家明嘲弄的眼神。
言欢盯着兄弟两个的背影,目光明灭难辨。
第二日勒拾旧高烧,家庭医生打针之后,留下药品和忠告。
言欢守在他床前,看他双目紧闭,痛苦难忍,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想藉此给他力量。
勒拾旧睁眼看她,“欢欢,你可曾担心我。”
言欢点头,“是,我担心你。”
“你可愿意给我机会?”勒拾旧总愿意在她面前低头,即使此刻病重。
言欢摇头,“不,我已属于家明,你不该再为我伤了五神七痨,我受不起。”
勒拾旧重新闭上眼睛,看似睡去,抓着言欢的手却极紧,唯恐她下一刻便自世界上消失一般。
勒拾旧足足烧了五天五夜,连医生都看不出哪里出了毛病。
只勒家人知道,这是心病。
勒拾旧每日会醒来一会儿,抓着言欢的手问,“你可愿意给我机会?”每日一问,每日被拒,却越挫越勇。
最后一日,勒拾旧抓着言欢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以后我再也不会问。”
言欢震惊,只觉浑身麻木,浑浑噩噩走出他的房间。
当晚医生宣布他已退烧,全宅人集体庆祝,只言欢没有露面。

时间匆匆又过两月,转眼已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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