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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刺杀结之丞-第5章

小说: 刺杀结之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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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手绑脚啊……」
「我这么说令你不开心了吗?」
林弥摇了摇头。他心中既没有涌现愤怒,也没有感到焦躁。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讲更清楚一点。和次郎,告诉我。」
「嗯。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和次郎低下头,轻轻踢脚边的小石头。
「我不太会说,不过你太过拼命……嗯~,所以该说是僵硬吗?我总觉得你再稍微柔软一点会更好。更柔软一点、从容一些……」
「你是指架剑吗?架剑的姿势太过僵硬?」
「不。不是。我指的不是那个。我没有了不起到可以对你的架剑姿势说三道四。我指的不是架剑姿势或步法……该怎么说才好呢……呃,我觉得你有点被想变强这种心情牵着鼻子走,那使得你的剑法不能随心所欲……」
「会想变强是理所当然的吧。和次郎,难道你不想变强吗?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变得比任何人更强吗?」
「没有,不过我倒是不想输。」
和次郎又踢另一颗小石头。他左思右想,找不到适当的说法而不知所措。
「所以,林弥……我这一阵子在思考,这个国家当中,有许多比我们厉害的剑士,不是吗?」
「或许还不到有许多的地步。」
林弥一脸认真地回答。和次郎沉默半晌,也一脸严肃地回答:说的也是。
「或许没有那么多。不过,你没有骄傲自大到敢断定一个都没有的地步吧?」
「那当然。」
用不着任何人说,林弥本身最清楚,自己的剑术还是半吊子,有待加强。遑论全国的层级,即使是师范代佐佐木或副手野中陪自己练习,三战两胜也顶多夺得一胜。后二场会遭重击。然而,去年之前连一胜都办不到。这么说来,明天说不定能赢两场,后年说不定能够不给对手有机可趁,完美地三战三胜。
这不是梦想,而是可能实现。
半吊子、有待加强意味着今后有无穷无尽的成长空间。前途无可限量,令人既期待又害怕。
不过,林弥没有狂妄自大到夸下海口,说自己是日本第一剑士。他没有愚昧到那种地步。可是他下定决心,自己迟早要变成日本第一剑士。他心中暗藏着能够成为日本第一剑士的自信。
「假设未来有一天,在某个地方遇见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对手,必须和对方以真剑对峙的话,你会……怎么办?」
和次郎明明是在询问林弥,但却不等他的答案便自问自答。
「当然会正面迎战吧?」
「和次郎会不战而逃吗?」
「我……不晓得。要看当时身在的场所而定。不过我想,不管当时的立场或情理为何,林弥大概都会挺身交战。不是因为名誉或气意用事……或迫于无奈等原因,而是被卷入其中……或者主动参战,或者硬着头皮以剑拼搏……」
「你讲的好像飞蛾扑火一样。」
林弥开着玩笑,自己咧嘴笑了。但是和次郎没笑。他低着头的侧脸,看起来甚至显得悲戚。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嗯。坦白说,我听不太懂。」
「我想也是。因为我也不太晓得自己想说什么。抱歉啦。乱糟糟地说一连串没有意义的话。」
「我倒是越来越想听你说下去。」
「嗯?」
「我还想再听你说。因为至今没有人像你那样说我。」
你的剑术绑手绑脚、无法随心所欲,而且动作僵硬。
和次郎既非在贬低自己,也不是在嘲笑自己,而是试图告诉自己某种重要的事。那个重点含糊而不具体,林弥与和次郎都无法清楚掌握。
和次郎抬起头来,嘴角和眼中都带着笑意。这种时候,和次郎的眼眸会有些湿润,略带紫色。
「源吾大概会脚底抹油落跑吧。」
「如果和实力高于自己的对手拿剑互砍的话,他大概就会那么做吧。」
「嗯。除非是被逼上无路可逃的绝境,否则只要有一条路可逃,他就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会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鬼话。」
「噢,或许是那样没错。至少他不是拘泥于情理或面子而白白丧命的家伙。」
「源吾的剑法很有趣。」
和次郎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说。
「没有型式或流派。随他高兴乱打一通。接剑的过程中,我曾经因为好笑而偷瞄旁边一眼,看到佐佐木师范代面露极不痛快的表情……这更好笑,但是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差点憋死我了。」
「唯独吆喝声非常大声,那家伙企图光以气势吓跑对手。他果然是熊啊。」
和次郎,在你看来,源吾随心所欲地使剑吗?他没有绑手绑脚,也没有动作僵硬吗?若是如此,我和你之间、我和源吾之间的差异是什么呢?
林弥把这段质问的话硬生生吞下肚。因为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不该问的问题。
不是由他告诉我,而是由我自己找出答案。
「喂,你们在做什么?」
源吾从道场的入口出现,跑了过来。
「快点过来。大事不妙了。」
「大事不妙?发生什么事了?」
「废话少说,动作快!」
源吾以催促的手势招手。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眼中清楚地露出兴奋的神色。林弥与和次郎互看一眼,往道场跑去。
「哇……」
和次郎屏住气息。林弥也忘了呼吸,在板门前面停下脚步,动弹不得。
午后的烈日从武者窗(译注:武士宅邸中,设于外侧长屋外墙上由纵横交错的粗木条所形成的窗户)的直窗棂穿射进来。道场内明亮,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墙壁和地板的老旧比平常更加明显。尽管如此,仔细擦过的木头地板吸收光线,甚至光可监人。
练习场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新入门的弟子们比林弥他们早一步来,一个挨着一个坐着角落。所有人都屏息不出声,一脸僵硬的表情。
「那是谁……?」
林弥自言自语。
那到底是谁?
两个男人架着竹剑面对面。其中一人是野中伊兵卫,而另一人是林弥不认识的男人。别说在道场中遇见过,连在城邑内也没见过。
他是一名年轻男子。虽然剃掉了额发,但是年纪八成和林弥他们相去不远。虽然身高和野中一样,但是体格并不壮硕,反而算是纤细。两人都架着竹剑,对准对方的眉心,纹风不动。
野中身穿剑道服,而男子则是一身窄袖和服搭裤裙。
「他们从刚才就一直那样。一动也不动。」
源吾在一旁耳语。
一动也不动?
林弥眯起眼睛,往前踏出一步。
不,他们是不能动。
除非其中一方出招,否则不会分出胜负。然而,双方都静止不动。因为他们不能动,所以双方都无法出招。
「野中先生居然会不能动。」
和次郎说出了掠过林弥心头的话。说出口之后,咽下一口唾液。
芜生流基本上是采守势。避开迎面而来的剑,一面推挡回去,一面引诱对手露出破绽。
破绽不是靠等待,而是引诱出来的。进一步而言,是自己制造的。对手越强,破绽越小,转瞬即逝。若只是心不在焉地等,就会错失那一瞬间。千万要明白,从头守到尾等于攻入敌阵。
这是师父筒井一之介耳提面命传授的教诲。所以,野中不主动出击是理所当然的。林弥虽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但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野中既不是在观察对方如何出招,也不是在等他动手,而是无法跨出脚步,技高如野中的剑客失去了等待的从容。话虽如此,他并没有被逼到胡乱进攻的地步。
五五波啊。
一道汗水从野中的脸颊淌下。
林弥将视线移到男子身上。
从白皙的脸庞无法读取到任何感情。从脸颊到下颚的线条滑顺,尚且残留着些许稚嫩。他果然很年轻。相较于野中死盯着对手的锐利眼神,男子的目光平静沉隐。
四比六吧。四比六,野中先生屈居下风。
林弥的脸颊也流下汗水。汗水从下颚尖端滴下的同时,男子动了。竹剑横扫,架于下盘。他维持这个架式,双腿向前滑行。野中后退。男子止步,稍微抬起剑尖。不知不觉间,野中的额头冒出无数颗汗珠。剑道服的衣领明显开始湿透。
林弥明白到,男子打破了僵局,背脊抖了一下。他确实听见了肉眼无法看见的布帛撕裂之声。
「看招!」
野中蹬了地板一下,空气因呐喊而摇晃。原本坐着的弟子们一起缩起身子。
男子接住了随着尖锐的呐喊声下劈的竹剑,弹了回去。野中的步伐乱无章法,身体重心不隐地倾斜。男子的竹剑宛如翻转的燕子般,毫无片刻停滞,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迅速、凌厉得吓人。承受一击弹开的竹剑,直接化为攻势,从下盘袭击野中的腋下。
和次郎无声地叫了出来。
然而,野中避开那一击,稳稳地接住了男子的竹剑;顺势后退几步,拉开间隔。野中再度架起竹剑,对准男子的眉心,呼吸明显紊乱。
男子闷不吭声,悄无声息地进一步加快速度,一个箭步上前。同一时间,低垂至贴近地板的剑尖凌空上击。
动作好快。林弥心想。
以皮革包覆的竹剑剑尖犹如白刃的刀身般闪闪发光:他忘了眨眼,追着男子的动作。
这种迅如闪电般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完全看不清竹剑的走势;犹似飞燕奔狼,先前静止的刀纵横奔驰,而且……
迅如疾风。
野中勉强挡住了,但这是极限。接剑的那一瞬间,双膝颓软。林弥听见源吾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男子瓦解野中的防守,竹剑瞄准门户洞开的肩头狠狠砍下,野中中剑昏厥。林弥虽然无法掌握竹剑如何摆动,但是确实看见了刀光一闪之后,浮现眼前的景象。
野中先生被击败了。
「好痛!」
竹剑落地。蹲下来的是男子。
「好痛~。这里是怎样……混帐,痛死我了。」
男子按住脚趾,表情扭曲。野中重重吐气,然后以窄袖拭汗,靠近男子对他说:
「喂,你在做什么?」
男子依旧蹲着,抬头回答野中。
「趾甲掀了。」
「趾甲?」
「是的。为什么练习场的地板铺得这么凹凸不平呢?岂不是要害人受伤吗?真是的。」
那里是昨天,一名弟子踩出个洞的地方,暂时以未刨过的木板将就。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男子摇了摇沾染鲜血的手掌,脸更臭了。野中再度吁息。
「我说你啊,这虽然是练习,但是比赛才比到一半。」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比赛比到一半,趾甲掀了算什么?要是以真剑对峙的话怎么办?要是我现在使出全力砍你的话怎么办?你的项上人头如今应该掉在脚边了唷。听到没有?你明白这一点的严重性了吗?」
「用不着你担心。」
男子刚才扭曲的脸上露出笑容。那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甚至显得天真无邪。野中收起下颚。眼珠子左右游移。
「如果是真剑的话,你会比我先倒下。换句话说,我这颗头……」
男子笑容依旧地手指项下。
「会好端端地连在身上。不过,趾甲倒是掀了。」
野中的脸色一变。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失色。林弥好像连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都听见了。
「你这家伙……」
从苍白的嘴唇发出几乎接近咆哮的沙哑嗓声。
糟了。
林弥冲进了道场中。
野中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平常,他比沉默寡言、个性阴沉的佐佐木更好相处许多,性格开朗,令人愉快。然而,他的性情有时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凶猛粗暴、残酷无情。大多是野中本身感到受辱,或者身为剑士的自尊心受损时。而且,他会对于一般人通常不当作一回事,或者不放在心上的细微言行举止突然发枫。那种时候,野中会露出非比寻常的眼神,像受伤的野狼般发狂。往往令其他人难以理解,究竟引爆点是什么、是什么言行令他如此愤怒。说他超出常规未免言重,但是野中的性情中确实存在十分危险的部分。
林弥心想,当时才入门不久,所以季节大概还是春末。
几个年轻小伙子在道场的角落挥舞木剑。挥比一般木剑重将近一贯(译注:一贯等于三·七五公斤)的木剑一千下。挥完一千下之后,才能参加正式的练习。俗称「筒井的挥一千贯」,是新人专用的练习。有不少人因为这项练习辛苦而辞退。
从武者窗灌进来的风,是从残雪山上吹下来的。照理说富含刺骨的寒气,但是林弥他们浑身大汗,一味地反复挥剑。手臂麻痹,丧失感觉。开始有人蹲下来喘气时……
突然间,一个怒斥的声音响彻道场。林弥不禁停手,眼见一名额头流血倒地的年轻男子。他是名叫藤堂,担任右笔(译注—负责书写书信的文官)的弟子;是个能说善道、个性轻佻的人,对于练习并不怎么热衷,顶多是在不值勤的日子偶尔露面,但却是个有两把刷子的高手。
藤堂按着额头呻吟。野中双腿张开站立,挡在他面前。「开什么玩笑!」野中倏地开口嘶吼,手中握着木剑,剑尖被血弄脏了。
「竟然不把练习当一回事!」
「且慢……野中,等一等……」
藤堂举起染满鲜血的手讨饶。野中怒气冲冲的眼角颤动了一下,舌头从嘴角露出来。林弥至今也忘不了野中当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当时,野中已是筒井道场知名的高材生,所以从新弟子的角度来看,他是个令人敬仰的对象,但相对地,林弥喜欢他豪迈开朗的为人。他的人格为之一变。既不豪迈,也不开朗。怒目而视的眼神,以及露出来的舌尖,都散发着一股和疯狂一线之隔的狰狞。
「抱歉,野中,我道歉……请原谅我。」
藤堂进一步求饶。
「你要我原谅你?以本大爷为练习对象,不认真练习,还要我原谅你?别开玩笑了!」
野中大喝一声,重新握好木剑。藤堂发出一声惨叫。这时,如果佐佐木没有介入的话,不晓得藤堂的下场会如何。这件事如今也不时成为众人的话题。而到头来,大家仍旧不晓得究竟是藤堂的哪一点惹恼了野中。虽然野中事后说,是藤堂面对自己,却一副提不起劲的半吊子态度令他恼火,但光是如此,实在无法解释那种举动。林弥……不,当时道场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合理的情绪、不寻常的激动,那正是野中本质的一部分。
如今,野中瞪视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和当时无法相提并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愤怒。藤堂匐匍在地,乞求原谅,但是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出言不逊。
如果是真剑的话,你会比我先倒下。
纵然不是野中,换作别人,大概也会勃然大怒。而且,男子的这一句话既非胡说,也没有说错。男子始终压制着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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