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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唐残-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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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同样经过贵阳境内的骑田岭道(又称新道、湟溪关、阳山关道)。此道自湖南衡阳沿耒水上溯,经秦耒阳县,至郴县(今湖南省郴州);由郴县转旱路,西南行,经兰山县,南至汉桂阳县(今广东连州市);

    或南下坪石,再西南行,经星子也可至广东连县。这段陆路没有崇山峻岭,进入广东连州后,可利用洭水(今连江)、北江水路直下广州。这也是这次周淮安此次发兵赴援,所借助水运辎重的主要路线。

    此外就是最东端的大庾岭道(又称横浦关、梅岭关道)了;此道由南昌、吉安、赣州,越大庾岭至南雄、韶关,再从陆路南下广州境内,是维系赣粤的常用通道。

    古称“塞上”,汉武帝时,南越人击败韩千秋“使人函封汉使节,置塞上”,即将汉使的头颅装在盒子里,放置在岭口分界处。秦末有梅氏筑城扼岭口,称“梅将军城”,秦代改称为“横浦关”。

    开元名臣张九龄任广州都督时进行过山道的重修,将山石中开辟出来的五尺道变成了两车并轨而行的宽道。因此也是如今江南诸道入岭外的最主要路线。

    而五岭孔道中至少有两条都在桂阳县境内,但在行政区划上却是隶属于江南西道,以及现今的湖南观察使麾下,这无疑是一种防止岭南地区发生叛乱之后,四闭城塞的一种基本防范措施。

    现在这处岭內胜要已经落入自己的手中,如果再夺取了群山之中的关要之后,那自己麾下的义军就可对于岭外的江西、湖南等地构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兵家胜形之地了。

    据说当初汉末三国的赵子龙计取桂阳的典故就发生在这里;嗯就是那个自称赵云本家的桂阳太守赵范,先是置酒欲以结拜兄弟,然后又把寡嫂唤出奉酒想要亲上加亲,结果触怒赵云先送城人头后送的故事所在。

    连州虽然只是个下州,但最盛时有户三万二千二百一十,口十四万三千五百三十三。虽然丘陵遍布的田地产出亦不算丰饶,但是当地三县境内亦有金、银、铜、铅、铁等相对丰富的矿产。因此,这是一个以矿冶为主要经济活动的州郡。

    再加上附近郴州平阳的铜矿坑群落,和怀州盛产的铅锡矿;因此朝廷沿袭西汉“金官“之制,在桂阳郡今桂阳设“桂阳监“,置炉场五所就地采铜铸钱,并管理相应银坑、铅坑开采的专营事物。

    自唐代开始,桂阳监“掌二十八铜矿以钱监”著称于世。全国铸造钱炉九十余座,桂阳就立有五座。最近一次是在在十年前开始铸造的咸通年铸造“咸通玄宝”。

    约每炉役丁匠三十人。每年除六月七月停作,余十月作十番。每铸约用铜二万一千二百一十斤,白鑞三千七百九斤,黑锡五百四十斤。约每贯钱用铜鑞锡价约七百五十文,丁匠所费在外。每炉计铸钱三千三百贯,约一岁计铸钱三十二万七千余贯文。

    此外,根据元和郡县图志载:桂阳“所出银至精好,别处莫及”。而本地年产出银万九千九十五两,几乎占据了江西道产出的三分之一。

    当然更关键的是从这里获得的铜料不仅可用来铸钱,这也是一个逐渐成熟地方政权的基本标志;还是铸炮的重要原料之一。不过这些地方的劳工、夫役和工匠,因为战乱而逃散了七七八八,所以要想重新招募人手而恢复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开工。

    目前的广府方面,正在尝试用水力冲压机构来锻造铁皮,然后在滚轴上卷起来的早期短火铳;下一步周淮安还打算在机械传动比较稳定而具有一顶精密度后,在利用水力钻床在包钢的熟铁棍打孔。

    在击败了一地敌人之后,周淮安带来的探报队、普查队和工作队,就会以就近出身士卒为向导出马和展开行动。一方面搜寻可能潜藏的敌对势力和躲到民间的败兵残余;另一方面也是收集证据和线索,清算那些城中的豪门大户;

    在这里,则主要是那些以世代矿主为业的地方豪强大族,因此民风彪悍而不乏私造的兵甲为利;又有山夷“莫徭”等杂处其间屡有械斗与争攻之事,因此在组织度和日常争斗经验上,却不是其他对方的那些农民出身的土团可以比拟的。

    如果有足够手段和威望的人,将他们的力量串联和组织起来,再加上当地的山夷莫徭的呼应;那无怪会柴平在其他地方无往不利的扫荡部队,在这里冷不防吃上一个大亏的。根据周淮安在当地所收集的消息。

    这次作为对手的那位桂阳本地大豪陈彦谦,就曾是这么一个虽然没有任何官身和头衔,却在山内、山外的坐拥土地连片,矿坑、工场十数处;豢养着许多护矿的家丁和部曲,还有众多打手、监工、矿头听命其行事,手眼通天而极有威望的地方头望人物。

    不但手下人命累累而小儿闻之止啼,上下打点和经营各种盘根错节关系,号称就连历代刺史上任也要请他过去平坐论事,才能考虑打开局面,收的到钱粮赋税征得了丁役。

    因此当黄巢的义军南下之后,相比珠江流域那些主动跳出来反抗和作乱的地方土团;暂时无人顾及的连州一带就成了他为所欲为,打着守土保境旗号而大肆兼并地方势力,侵吞占据官府产业的一番乐土了。

    后来岭外的局势逐步稳定下来之后,他也是相当识时务的奉纳了许多钱粮和财货,给当时的冲天大将军府以厚结之;所以并没有被具列在大军攻伐目标当中。反而又赢得得更多蛰伏起来和生聚实力的时间和缓冲。

    而到了义军大部北上之时,他甚至从副总管尚让麾下谋到了一面旗帜,堂而皇之的自称起义军一份子来。甚至得以将一个子侄安插到了留守司的孟楷麾下去听令。不过因为位阶不高,也没有引起当时的周淮安的任何注意。

    然后,大抵就是在周淮安远征安南期间,他亦得以扫平连州三县境内的大多数异己势力,而开始生出自居一方的野心和念头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

    随着孟楷在广府的夺权失败,那些驻留地方的其余义军并不是都甘愿,归附于三江军的旗号下;其中一只仓促汇聚起来人马携带着许多辎重和家眷,在借道出奔桂州的时候被他派人所假意诱骗;在接受招待灌醉解除了武装之后,又被杀害了许多人,余下的人等全部送进矿井里去奴役了。

    于是得了许多甲械辎重的陈彦谦开始信心膨胀起来。决定越过骑田岭的山道,而去袭击位于湖南观察使麾下依旧在据守的郴州州城平阳;以将这一代的矿产全部控制在自己的麾下。

    因此他的盘算几乎都成功了大半;打着来援的旗号他成功骗入了平阳城,并杀死了坚守的刺史董岳而兼并所部。却未料到柴平率领的扫荡部队会杀到他的老巢桂阳城下;一边令族人牵牛担酒相迎而虚以委蛇骗入城中,一边却是带领精干人马翻山越岭的奔赴回来。

    所以在柴平城中遭到伏击四起的同时,城外负责接应的留守营地也遭到了里应外合的袭击;就是他在留守司任事的那个子侄陈令轩,假借前留守使孟楷的名号而混入其中,袭击杀死了柴平留下来的副都尉王桂,而大呼“孟留守杀回来了”“只杀贼和尚一党”导致营中大乱,而许多老义军不知所措就被外来的敌人所击破;

    只是他显然没有料到资深少年义军出身的柴平,可要比他所见大多数义军将领更为难缠的多;更没料到来自广府方面的援军会如此反应迅速;最终功亏一篑的城内城外两头皆失,不得不重新退出桂阳城,进而率部逃过骑田岭去了。

    然而作为此战的代价也是不小,城外最终陆陆续续收拢回来的也只有千余人,再加上柴平在城中带出来的残余部队;这次的扫荡部队可谓是折损过半了,更要命的是王桂以下的军将也死了十几个,要是传统的义军早就是士气溃散而不可收拾了。

    因此,此君可谓是个典型在乱世当中乘势崛起的一方枭雄人物模板了;只是如若是这号存在挡在自己的道路上就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了。所以为长治久安之计,只能发动百姓的模式来斩草除根式的,铲除其家族和党羽在地方深植的根基了。

    比如在将其成员公审之后没收他们土地和矿山。然后将没收物资中可以利用的部分取走后,剩下部分库存、家什和不动产,则作为发动贫民帮运输送的做事报偿,变相的散发出去变成流通物品。

    由于陈彦谦在当地大肆剪除异己和兼并其他大户、豪族的缘故,剩下来的工作要相对简单的多;只要有足够的武力作为威慑和凭仗,民间也有的是形形色色的苦主和当事人,其中甚至不乏一些苦大仇深、一心想要报仇,曾经同为的豪强大户幸存者。

    最后,是将城外抄没的土地、矿场统一清账和测量之后,就地圈占起来设置新的屯田所和公办工场,再招募无地赤贫者来耕作和做工。再将分兵扫荡境内从矿洞、工场里,逐一解救出来的那些义军幸存士卒,还有许多被从外地虏获过来奴役的人口,也被安置在其中修养。

    下一步发兵攻打那些为虎作伥的莫徭村寨,惩戒性俘获和抓捕其青壮男女,进一步的充实期间;这样从城内到城外,一群潜在的受益者阶层和日后具有一定执行力的基层组织,就此初步奠定成型了;

    后世史称“师所至,开仓放粮,赈饥苦,释奴婢,清隐户,满城皆做苍色(包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过岭(上)() 
云雾缭绕的九嶷山中,身为探报队排头兵的易大毛,拄着一根烧只剩半截的火把,眼神飘忽的打量着路边不远处,深邃的山里壑哗哗流水,被崩落的碎和土块激溅起来的细碎水花,只觉得松弛下来的腿脚是一阵阵的发软。

    他虽然是惯于山林的山民出身,但其实也没有多少在充满危险与莫测的夜间山道行路经验;因为不但有觅食的野兽和蛇虫,同样还有各种防不胜防崩落的山石土木,以及因为雨水而新出现的激流、山瀑;如果是正逢下雨前后的话,那就更加危险了。

    这一次,由他赶鸭子上架式得领头摸黑当中行军,靠得是大家举着火把牵着绳子不断地低声传递着号子,赶了这一整夜的山路居然也就这么过来了。只是夜里听得流水潺潺、风声鼓荡的仿若就好似在身边一般的,等到天明才发现这期间的落差至少几十尺高。

    而在看似清澈浅显的水面一些嶙峋突出的石碓上,赫然还残留着些许不知道浸泡多久的失足牲畜,所留下来惨灰色的骸骨,以及一些疑似车辆碎片的腐朽木块。

    好在原本营中普遍存在晚上普遍看不清的毛病,在强制吃了几个月的生鱼内脏和鸡鸭杂碎之后,也都变得清明起来的;最不济也能在暗淡的火光照耀下看清脚下方圆几步內,而不至于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面上走着走着,就一脚踏空到山崖下去或是河沟里去。

    尽管如此,还是损失了好几个人用背篓和筐子负载上来的物资,那都是走夜路时被坑坑洼洼的地面被绊倒摔滚出去,而再没有能够拖曳或是拉扯回来了。

    易大毛重新向着内里挪了挪,直到靠到有些湿滑冰冷的山壁上,才觉得而有些安心和妥当起来;而远处尽是绵连跌宕的黛色群山,而除了一些道路上不知沿向何方的老旧车辙外,再也看不见任何城邑和人烟的行迹了。

    而当嘘嘘的哨子声轻轻吹响之后,回复了些许气力的易大毛也强忍着去舔山壁上凝结露水的渴望,而从后腰的囊袋里掏出一份定装的行军食包来,小心完整的剥开油纸外封。

    从中取出压扁的半个熟鸡子,一小块黑乎乎的糖板,纸包的一小把粗茶末,几颗提神消食的腌制梅干或是一截口嚼的醋姜、烟笋;再加上巴掌大小的一日份多味压缩口粮,一勺子大陶罐头里挖的黄豆杂碎糜;就是需要繁重劳作或是长时间出勤务时的基本配给了。

    比起之前在义军当中战时吃干,闲时吃稀,遇到什么就毫无节制的吃什么;充裕的时候喝酒吃肉恨不得撑死了事,困顿时吃糠喝稀的苦苦煎熬,基本没有什么规划和周章的日子;现在还算是有所盼头和指望了。

    而作为探报队李出生入死的福利。如今他的家人被安置在了营田所的屯庄里,虽然种不了田开不了山,但靠帮工干些杂活就能果腹;

    早前他也带着自己攒下来的配给品去探望过几次,虽然女人孩子依旧面黄肌瘦而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裳,但是相对当初面有菜色衣不蔽体,风一吹就要倒的饿殍模样,却是要令人欣慰的多了。

    他一边思绪联翩的浮想着,一边先将板糖合水含化;再把压缩口粮掰碎在纸包里,用块石头碾压几下变得更松碎,再粘上黄豆糜成团,连纸垫在手里三下五除二的吃个干净,再把茶末倒进口里咀嚼出全部滋味之后才吞掉,最后才含住咸乎乎的梅干。

    这时候经过这一番的休息和进食,这一队作为先兵的士卒也总算是回过一些精神和气力来了。开始出现议论纷纷的窃窃私语。

    “这鬼地头的山真是贼多……俺们才走了多少路,这就已经是第几座山头了……”

    “在闽地本以为一辈子的山都趟过了,不想再这儿又要再来一回……”

    “偏生河川还特别的多,动不动就要重新搭桥才能过去……”

    “这赶了一夜的露水把全身都给打湿了……赶紧活动开身子,不然要落下风寒的……”

    就在山道的一处转角处,清晨的淡淡雾霭下,一群人窝在石壁下的草丛当中打着盹儿,只有两个站立的身影在摇摇晃晃的打着哈欠……

    见到这一幕,易大毛反而是安心下来了。

    “遇敌当怎做?……”

    他口中念着最基本“临敌三步”的操条和口诀,有条不紊的开始上弦;并将一领别人背负而来的半身镶钉甲,披挂在胸口上。

    “举牌发弩箭尽,抵靠一处刀砍枪戳……”

    事实上,涉及军中日常勤务和生活起居,乃至战时状态下的每个细节,都被编成了相应的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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