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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扶摇公子传-第28章

小说: 扶摇公子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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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欢强强稳住心神,双手合袖执礼,抬起的眼睛却毫不示弱:“失敬失敬,在下赵国公子,赵欢。”

    “你!”也许因为他表现得太过镇定,对面的“长安君”恼怒了起来,阴潮潮的眼中乍地燃起一片暴戾,他身上笼罩的玄色也在一瞬间勃然变得盛大,以极快的速度充满了他那边的半个空间,就如沙暴的黑影一般,朝着赵欢森然压了过来。

    赵欢连退两步,下意识地竖起手肘护住头面,却见那磅礴的玄色在身前停住,像是拍在一块无形的墙上。这一面无形墙向前推进,很吃力却异常坚定,最后堪堪停在了中间的位置,赵欢这边的清明与“长安君”那边的混沌分庭抗争,不相伯仲。

    赵欢忽有所感,脖子下面不知何时多出一物,低头一看,却正是那块已经遗失了很久的长生残玉。他顿时心中一阵喜悦,像是与阔别多年的老友他乡重逢,而那股与玄色相抗衡的力量似乎也来自于它。

    “你可知道?你我二人,只能从这里出去一个。”那个“长安君”抚掌而立,明明直直站着,却总像是弓缩着肩,不甚堂皇。

    “你又是如何知晓?”赵欢问他。

    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窃笑着指了指天:“是‘他’告诉我的。”

    他又指了指赵欢,也指了一指自己,伸前一根手指,“你,我,我们俩只能出去一个。”然而双手一摊又道:“但是你我谁都出不去,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直到发疯。”

    “为什么?”

    “长安君”的语气带着一点童气,却阴沉而平静:“因为我是不可能让你出去的,我猜你大概也不会想让我出去。”

    赵欢心里一阵寒冷,他以前听闻卖螃蟹的人将螃蟹放在箩筐里,是不用捆的,因为一个想要爬出筐的话,自有其他螃蟹用大鳌把他给钳下来。现在自己和这“长安君”互为守门人,可不正是像一个箩筐里的螃蟹,谁也出不去么?

    “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赵欢问道。

    “长安君”若有意味地一笑,却并未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

    赵欢震声说道,“别看你在笑着,其实你心里却恐惧得很,难过得很,只因为你在这里呆的已经快要发疯。你不过是想让我和你一样恐惧,一样难过,一样发疯罢了。你怕我还不够恐惧、不够难过、疯发的不快,便事先提醒我,这样你才得意,心里才能平衡。你可真是个坏透了的小坏蛋。”

    那“长安君”讶然,然后笑了:“你能看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又道:“不过看破又能如何,只因我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你不害怕吗?想这白茫茫的空旷之地,你永远也出不去,要在此枯坐煎熬到死,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难道你不想发疯?”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像是一个话剧演员在做着一番表演,几缕头发从束发的带子中滑脱,瞬间便蓬乱了起来。赵欢却在另一边枕着双臂躺下,翘起二郎腿哼起了“官封弼马温”的俚曲,仿佛快意得很。

    “你开心个什么?倒现在你竟还笑得出?”“长安君”道。

    “仔细想想,我为何不能开心?”赵欢盘腿坐起,手按膝头,“这两天下来我可真是劳心劳力,此处倒是安静惬意得很。”

    “你不会害怕?”“长安君”真的焦急了,仿佛别人的惬意便是他莫大的痛苦。

    赵欢支起一腿,又在膝头支起一臂,手里明明没有牙签,却将手指放在嘴边剔牙似的,道:“先前是有点害怕的,可不是还有你嘛,看你的表演倒也不失一种很好的消遣。”

    “啊——为什么,为什么?”“长安君”蹲身颓然抓着自己头发,须臾又哈哈哈笑了起来,愤然一指赵欢道,“你知道什么!我在此呆了半月有余,已经快要发疯。你只要几天的时间,最多一月,便会和我一样了。”

    赵欢听他说已经在此半月,长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哈哈,你终于害怕了对不对,是不是已经快要发疯了?”“长安君”道。

    赵欢不理会他的嘲讽,却问:“你既已来了半月,为何不从我身后的门出去?”

    “长安君”道:“这些门是先前没有的,你还不明白吗?这便是‘他’专门为折磨你我而设下的!给你希望,到头来却终是绝望,我才不去上当,你大可试上一试,但,我可以明确告你,任你说甚作甚,我都是不会让你出去的。啊哈哈哈”

    赵欢眼中一阵明灭,也哈哈哈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只因我已经想到了出去的方法。”赵欢道。

    “不可能,你在骗我!”

    “一试便知!”赵欢长身而起,不是向着对面,而是调转身子,向着身后的那一道门走去。

    他来到了门前,深吸了口气,抬头而望,这扇门显得那么高大,那么沉重。他的手轻轻一推,门轰然开了一条细缝,“长安君”看得眼睛快要掉了出来,一时不知是跑过去拉住他,还是奔向自己的那一道门,竟是立在当场。

    赵欢毫不犹豫,侧身而入,门以极快的速度咬合了,发出一声巨响。“长安君”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两道门都已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下他自己站在空旷无垠的空白之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道门,这道门的守门人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

    赵欢进门却是一脚踩空,不断跌落,仰面掉进一片云海。他身旁的云雾不断蒸腾上升,速度越来越快,突然势头一缓,扎进一片松软的青色毛发,毛发很滑,骤然而动,他从里面滑到了表面,顺势滑落,忽然一声惊天的长吟,点点磷光耀眼,两条长须威风,他身旁的分明是一条翱游天际的青龙。

    赵欢从青龙鳞上滑下继续跌落,终于落入到一片海水之中。赵欢水性不错,却并不需要他有所发挥,因为水并不太深,他的脚尖触着“海底”,水堪堪才淹到脖颈,居然是一片浅滩。

    忽然脚下一片轰然巨震,“海底”隆隆升高,自海下发出一声比方才的龙吟还有响亮百倍千倍的巨吼,“海底”破水而出,远方昂然扬起一道大鳍,直似要将苍穹犁成两半,这,竟是一条长宽不止百里的庞然巨鱼。

    随着扬起的那道鱼鳍,巨鱼翻了个身,以背为腹,以腹为背,鱼鳍展而成翼,向着水面一拍,击水千里,抟扶摇而起,变为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先前的青龙在它的面前倒细小犹如蚯蚓一般。

    而它的身下不止有青龙,还有赤龙、黄龙、苍龙、黑龙,还有灵龟、腾蛇、鸷鸟、伏熊和无数的飞禽走兽,它们向着大鸟不断吹出狂风水汽将它庞大的身体托住。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大鸟再次发出一声震天长吼,吼声之中响起一声极其细微却极其清亮的长啸,只见它的头上迎风立着一个分外渺小的少年,一手紧紧抓住大鸟之羽,一手立掌放于嘴边,不断呼啸。

    征程万里云鹏举,勇立潮头唱大风!

第50章 拜见师叔() 
大鹏鸟垂天之翼几个振翅,已是万里之遥,生物之吹息暂缓,大鹏落入南冥之海,又一个惊天动地的翻身,化而为鲲。

    赵欢出现在鲲的背上,只觉海在上,天在下,翻转的究竟是鲲鹏,还是天地?

    一念至此,天地以天海交接之线为轴,突然旋转着竖了起来。天不再是天,地也不再是地,海水被巨大的旋力打成气泡、水雾,不断映出万千光影。

    赵欢的神思一贯千年:那个在洪荒大地上逐日奔跑的巨人,那个以双手托住天空的蛇尾女子;天际昂然一阵啾啾马鸣,八匹神骏拉着穆天子的车驾飞跃大昆仑山;山下的紫气缭绕中悠然慢行着一头西去的青牛。万丈浮云忽为一柄倚天大剑决断,握剑的是谁?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是那个头角峥嵘,在黄埔滩上聚义的中正军人?还是那个在橘子洲头激扬文字,粪土万户侯的麒麟少年?

    白光之中世界越转越快,意念的镜头越拉越远,李白的月光,公孙大娘的剑器,冯唐的十里春风,南国周氏的双截之棍,那一个月球漫步的舞者,那一个在风中捂住裙子的性感女人赵欢的视野突然遇到一层薄薄的黏膜,便像是孩童玩耍吹出的肥皂气泡,他向外冲了一下,便被弹回,再冲一下,卜的一声,视野骤然开阔,又是一番崭新天地。树荫下一只未雨绸缪的蚂蚁正在搬家,这个世界,这旋转着的一切一切,不过是小小蝼蚁滚动搬运的一颗米粒。

    什么青龙,什么大鹏鸟,不过都是云中一梦。

    微风,蝉鸣,赵欢坐于树下,托腮冥思。

    什么是大?

    什么是小?

    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

    白云苍狗,俯仰之间,韶华皓首,什么才是自由?

    太阳升起了自然便会落下来,月亮盈满了自然便会缺下去,春夏秋冬四时交相轮替,野火春风中离离之草一枯一荣。

    这便是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庸常者屈服于道而不自觉。

    通达者顺道而为,成就功业。

    而鬼门中人,以术驭道,满者愈满,损者愈损,就像是与造物者的一局豪赌,又像是精明商贾的一场盛大投机。

    损兑法灵蓍,赵欢起身,摊手而立,这大地突然变得透明,像一面镜子把赵欢倒映进了现实。

    洞室晃动的火光中,赵欢的身体上渐渐泛起如玉般泽润的光亮,面具人盯着他,他虽看不见,但感受得到这少年的变化,又是心惊,又是不解。

    赵欢的眼睁开了,直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说不出的舒爽惬意,所看所听所思所想都与先前不太一样了,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而方才梦中仿佛开悟的那些道理,也遥然天外,太过飘渺。

    “哈哈哈哈,”面具人仰面大笑,有惊喜也有怅然,“不想我鬼门中的无上功法竟然被你这少年习得。你小子究竟何人,能有如此造化?”

    赵欢刚要动作,身外竟似包裹着一层光滑的薄薄硬壳,清脆一声碎成无数片,化为光粒。赵欢一愣,随即对着面具人一躬:“前辈,在下乃是赵国派往齐国的质子,赵欢。”

    “你习得鬼谷之术,从此便是鬼门中人。前辈?什么前辈?!”面具人这样的世外高人对赵国公子这样的头衔自是不太感冒,但对他的态度也大为改观,依旧冰冷严厉,却更像一个真正的前辈对待自己的后辈,而非先前那么轻贱和冷酷了。

    赵欢大喜过望,这一下不仅小命得保,还一举加入了战国第一神秘组织,中国第一所军校,真是捡到宝了。他眼睛咕噜一转,当即双腿下拜,磕个响头,颇谄媚道:“徒儿赵欢,拜见师傅。”

    面具人看他态度如此轻浮,哪有有半点鬼谷中人的风骨与傲气,摇了摇头似是有点失望:“我可不是你师傅,你的扶摇策学自我师兄,你自是他的徒弟。”

    “徒儿赵欢,拜见师叔!”又是一个响头,赵欢改口,嘿嘿笑道,“这师傅、师叔,都是一样一样哒。我看师叔的道行通天,比我师傅也差不多。”

    戴高乐戴高乐,高帽子谁不喜欢,鬼谷中人自然也不能例外,面具人语气缓和道:“只是你偷习了师兄的宝贝功法,不知他要怎么责罚你。”

    赵欢想到商山阳伐筋挞骨的功夫手段,不禁脸色铁青。

    面具人背负双手,边走边道:“不过本门倒是有个规矩,自王诩先师传下,只有弟子杀师傅,不管弟子做了什么,师傅绝对不可以去杀弟子。况且此地乃是一处上古遗存的龙穴,我师兄的修习取意自南方玄鸟,龙涎之气与他的修为是大大不利,他是绝不会到这里来的。”

    赵欢亦步亦趋,以手抚膺,腆脸道:“那就好,那就好,与师傅想比,我还是觉得师叔和蔼亲近得多。”心中却想:“这鬼谷子当真邪乎,传下这么一条门规,不是纵容着弟子欺师灭祖吗?”

    面具人忽地一个转身,紧跟在后的他差点撞个满怀。赵欢略一抬头,但见面具人一手掀起自己的面具,一张终身难忘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张脸从额头起到下颚都被齐齐削掉,一团模糊狰狞的肉中是森森白骨,牙齿只剩下后面的一半,眼睛鼻子的地方是三个凹陷的肉窟窿。

    赵欢只觉一股麻酥酥的凉意从尾椎沿着脊梁骨直直透到小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师叔,您这是”

    “只是让你莫太得意,当年我只是趁师兄不备,偷偷记了扶摇策口诀,便被他一剑削去面目。你且记住,这便是我师兄的手段!”面具人道。

    “弟子弟子谨记了。”赵欢紧紧地低着头,哪里还敢去看第二眼。

    终于面具人将面具重新戴好,不得不说这真是分外生动的一课。赵欢擦一擦额上的细汗:“说了半天,弟子还不曾知晓师叔的名讳。”

    “名字?呵,”面具人低笑了一声,“我的名字已经很多年不用了,我自己都快忘了,现在世上认识我的几个人中,都把我叫做‘鬼夏’。”

    赵欢咧咧嘴道:“呃师叔的名字还真是清新脱俗,霸气侧漏啊。”

    鬼夏道:“好了好了,莫拍马屁了,你也饿了多时,进些饭食,我还有事情交代与你。”

    赵欢嗯了一声,却并未马上进食,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八张图中的最后一张。

    第八式,扶摇法鲲鹏。

    羊皮纸上的这几个字,赵欢依稀认得,可是没有图画,也没有小字的解释。赵欢将这图上内容告知鬼夏,鬼夏却似是早已知晓:“我曾听你太师傅讲起,扶摇之策五境七法,这前七张图已是扶摇之策全部的练功法门,第八张图究竟何意,怕是连我师傅也是不太知晓的。你气息单薄,能强行催动功法,也不过是侥幸得第一重境界。不过对七张图的行气之法你都掌握了,以后练功只取其意,并不须要每次都像方才以形诱发了。”

    赵欢听了,思索片刻,微蹙眉道:“师叔,方才我练伏熊那一式时”

    师徒二人边说话边坐下来,赵欢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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