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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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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王上次赴洛争权铩羽而归,李含知道河间王心里对齐王恨之入骨,只是忌惮齐王的强大而不敢轻举妄动。
    李含对河间王说,现在的齐王与一年前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一年前的齐王是举国敬仰的英雄,上有惠帝支持下有强兵数十万,成都王、新野王都承认他为盟主,光芒万丈不可仰视,彼时的河间王当然难以匹敌;但是一年下来,齐王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惠帝嫌他跋扈朝臣怀疑他有逆心,手下军队人心离散,成都王、长沙王也与他龃龉不断。同时,齐王执政业绩乏善可陈,纷乱的天下并没有得到任何改观,蜀中越来越乱,灾民、流民越来越多,百姓怨声载道、哭声遍地——平心而论,局势如此败坏不能全怪齐王,举朝上下诸色人等都有责任,但是执政的位置万恶所归,天下人要找对象咒骂泄愤,执政者当然是首选。
    李含说,如今的齐王众叛亲离,就如朝露秋蝉,命不长久了。
    看到河间王的信心似乎依然不足。李含继续说,惠帝反正,虽然是齐王首先倡议起兵,但是真正攻克洛阳立下大功的是成都王,成都王功成身退,齐王却窃取了大权,天下人对此颇有非议。河间王可以联合成都王共同进退,这是顺应民心,必定有征无战。
    如果真能联合成都王,消灭齐王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对于河间王而言这未必是件好事。因为还有一个长沙王,长沙王卧在洛阳君侧,他是至亲骨肉,齐王垮台之后成都王必定会与他联手执政。如此一来,河间王岂不枉做恶人,而替长沙王做了嫁衣?
    李含心思缜密,早料到了这一种可能。他说,长沙王与齐王之间目前也在相互猜忌提防,河间王不妨传檄洛阳,令长沙王讨伐齐王,到时候齐王必定先发制人,长沙王势单力薄,必定落于下风。等齐王杀了长沙王,河间王与成都王就可以宣称为长沙王报仇,大军压境,逼齐王让政。
    李含的这一招“借刀杀人”与当年赵王杀贾皇后时如出一辙,只是赵王换成了河间王,孙秀换成了李含,贾皇后换成了齐王,太子换成了长沙王。如果按照当年的轨迹亦步亦趋,河间王就可以同时铲除齐王、长沙王,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只可惜历史没有重演,李含的错误是低估了长沙王,最后他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害人不成,反死于长沙王刀下。
    河间王原本就是有野心的人,经李含一鼓动,那野心就止不住膨胀起来。于是永宁二年十二月丁卯,河间王向齐王发难,他上表揭发齐王“斥罪忠良,伺窥神器”。
    奏章一开始,河间王就列出齐王的八大罪行:
    一、齐王当初在许昌的时候就已经僭礼逾制,仿照宫城营建东西掖门,还置官治书侍御史,而且当齐王议事的时候,长史、司马直立在左右,礼仪就如侍臣在朝堂之上;
    二、皇帝反正之后,赵王被诛,京城的逆臣已经肃清,齐王却带来百万大军围绕洛阳,其心可诛;
    三、齐王执政经年不去朝觐,公然视皇帝如无物,而齐王接见百官的时候,百官需向齐王行跪拜大礼,俨然以皇帝自居,不臣之迹昭然;
    四、齐王拥兵自重,一年来洛阳始终未曾解严,齐王又擅自取用武库兵器,装备私兵;
    五、齐王毁坏乐官市署,只为腾出空地,用于营建自己的府邸,又沉湎于酒色,不体恤百姓;
    六、齐王诬陷东莱王司马蕤,将其加罪黜徙;
    七、齐王树立私党,僭立官属,齐王后宫的受宠妻妾,名号都比拟大内中宫;
    八、齐王亲佞远贤,选用董艾、葛等小人操纵朝政,货赂公行,擅断杀生。
    平心而论,以上罪行大部分可以坐实,齐王确实不能算是纯臣,只是这番义正词严的辞令出自河间王之口却是一大讽刺。说齐王罪大不赦,难道河间王就是忠臣?当齐王与赵王短兵相接的时候,河间王正在做什么?正押送齐王的使者向赵王请功,正在长安街头腰斩夏侯姡А
    如今河间王却摇身一变,大义凛然了,他继续说道:“臣受重任,藩卫关中,看到齐王的倒行逆施,内心十分激愤。近日翊军校尉李含从驿道秘密来到关中,宣读密诏,臣伏读感切,五脏六腑就如火烧一样。”
    所谓的密诏纯属子虚乌有,河间王此举是明目张胆地矫诏行为。上次齐王等人擅自兴兵还算情有可原,这次河间王大动干戈则纯粹因为私欲,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难怪后来河间王与其三个儿子同年同月同日死。
    河间王奏章接下来的部分颇为无耻,原文如下:
    “《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冏拥强兵,树置私党,权官要职,莫非腹心。虽复重责之诛,恐不义服。今辄勒兵,精卒十万,与州征并协忠义,共会洛阳。”
    所谓“君亲无将”出自《春秋·庄公三十二年》,完整的说法是“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意思是说“即使是君王的至亲,也不能产生谋逆之心,如果生了谋逆之心,必会遭到诛杀”。此句的关键是这个“将”字,意思是“产生这个念头,将要有所行动”,也就是说,哪怕没有谋反的行为,仅仅是动了这个念头,就可以定罪诛杀。
    因此将河间王的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说:
    “《春秋》大义,君亲无将。齐王虽然还没有谋反的举动,但是臣揣测他已经有了谋反之心,应该受诛。齐王拥强兵,在朝中树置私党,朝中的权重机要的官职都被他的心腹充任。齐王在京城盘根错节,虽然他受到可诛杀的重责,恐怕他也不会甘心受罚,所以臣如今陈兵十万,将与诸州征集而来的忠义之士协同并举,共会洛阳。”
    这段话充分说明了河间王的心虚与无赖。河间王虽然列举了齐王的诸多罪行,但是只能说明齐王跋扈专横,还说不上要篡位谋反,于是就搞“莫须有”的罪名。
    最后,河间王不忘给长沙王设陷阱,向成都王献殷勤,他说:“骠骑将军长沙王乂,同奋忠诚,废冏还第。有不顺命,军法从事。成都王颖明德茂亲,功高勋重,往岁去就,允合众望,宜为宰辅,代冏阿衡之任。”
    翻译一下,即是说:“骠骑将军长沙王乂,将与臣一同奋举忠诚,废黜齐王使其还府第,如果齐王不顺命,请长沙王将其按军法处置诛杀。成都王司马颖品德贤明,是皇帝至亲,功高勋重,去年功成身退,深得民心,他适宜成为宰辅,取代齐王担任‘阿衡’之任。”
    齐王当政期间各藩镇势力分布图
    河间王的奏章递交之后,随即派出使者去邀请成都王,同时他下令振武将军张方领兵两万,作为前锋部队向洛阳挺进;任命李含为都督,统领张方部与后继部队,出关讨伐齐王。
    河间王的使者很快抵达邺城。如何回应河间王?邺城内部产生两种截然相对的意见。
    卢志劝成都王置身事外,静观其变。但是此时卢志对成都王的影响力已经远不如一年之前,最新得宠的是陆机、陆云兄弟,二陆差点命丧齐王刀下,当然乐得看齐王垮台,他俩都劝成都王响应河间王。
    成都王其实也颇为心动,因为使者还暗中带来了河间王的许诺:事成之后,拥立他为皇太弟。
    自从侄子清河王司马覃被立为皇太子,成都王就对齐王颇有怨意,他将拨乱反正的全部功劳都让给了齐王,自己一无所取,齐王却阻挠他成为皇嗣。此举在成都王眼里就是以怨报德。成都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河间王满足了他内心无法言说的愿望,同时还可以向齐王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就在此时,洛阳亲河间王的侍中冯荪、中书令卞粹也来到邺城替河间王做说客。于是成都王的决心更加坚定,他再次下令招募军队,任命陆云为前锋都督,只等军队集结完毕,就进发洛阳。
    但是卢志等人依然表示反对,母亲程太妃还有成都王嬖爱的宦官孟玖等人也一直撒娇吵闹不愿意离开邺城。成都王依违良久,谋而不决,招募来的军队始终等不到军令,军心就些浮动,有些人惦记着快过年了,干脆就回家去了,临走他们在邺城城门上留言:“大事解散蚕欲遽。请且归,赴时务。昔以义来,今以义去。若复有急更相语。”由这些充满江湖气概的话语可知,当时成都王确实还深得人心。
    成都王始终犹豫未定,直到十二月底齐王兵败身死,他都没拿定主意。
    七、逃生的名士
    河间王的檄文送至洛阳,齐王大为震惊,他立即招集百官商议对策,满腹委屈地替自己辩解:“当初孙秀作乱,逼迫帝王,使社稷倾覆,群臣无人能够抵御此难。孤王纠合义军,扫除元凶,臣子之节,昭然天下。今日河间、成都二王听信谗言,擅自兴兵,将不利于孤王,请各位代为斡旋,以消弭矛盾。”
    朝臣们却都缄默不语,他们的心理可想而知:二王兴师问罪的对象是你齐王司马冏,与我何干?这一年来都是齐王府的人在操纵朝政,我又未曾参与,即使将来清算也祸不及身。如今这种生死关头,还是谨言慎行,不要招来无妄之灾为妙。
    既然都不做声,那齐王只好点名了,他对官任司徒兼尚书令的王戎说:“请您老替我出出主意。”
    王戎苦笑,心想如今大难临头了,你从谏如流又有什么用?王戎说:“殿下首举义兵,匡定拨乱反正的大业,这等功勋是本朝前所未有的。但是事后殿下论功报赏有失公允,使朝野失望,人怀贰志。二王带甲百万,直指洛阳,其势锐不可当,为今之计,请殿下弃权让政,以王就第,可以不失王爵,这是求安的唯一计策了。”
    王戎为人一向乖巧,他作官也是“与时舒卷,无蹇谔之节”。这次连他都说出如此逆耳的话,说明局势确实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连敷衍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唯有劝齐王正视现实,让政保命。
    这不止是王戎一人的看法,也是在场大多数朝臣的看法。以司空兼任中书监的东海王司马越也附合王戎,劝齐王让政。
    齐王闻言犹豫不决。一旁的从事中郎葛见齐王有所动摇,大声呵斥王戎:“赵庶人听任孙秀胡作非为,移天换日篡位自立,当时群臣畏葸不前,无人恪守臣节,倡议反正。是我家主公亲冒矢石,率领义军冲锋陷阵,才恢复社稷,才有诸公今日的苟安。
    “事后计功封赏确有不周到之外,但这是因为‘三台纳言’这些部门失职,他们不恤王事,拖延封赏,责任并不在大司马府。如今二王听信谗言,矫诏兴兵构逆,诸公应当上下同心,讨伐这两个逆臣,王戎你却劝我家主公束手就缚,弃权就第。自汉、魏以来,执政者弃权就第之后,无不被夷家灭族。王戎居心何在?议者可斩!”
    (赵庶人听任孙秀,移天易日,当时喋喋,莫敢先唱。公蒙犯矢石,躬贯甲胄,攻围陷阵,得济今日。计功行封,事殷未遍。三台纳言,不恤王事,赏报稽缓,责不在府。谗言僭逆,当共诛讨,虚承伪书,令公就第。汉、魏以来,王侯就第宁有得保妻子者乎!议者可斩。)
    葛此举与其说是想保卫齐王,勿宁说是想自保。
    晋朝对于宗室一向纵容袒护。武帝朝宗室诸王屡屡犯法,最终都是从轻发落,到了惠帝朝骨肉相残惨烈无比,众多宗室成员死于非命,不过细数之下,仅有义阳王司马威、赵王司马伦父子死于事后清算。义阳王的死纯属意外,赵王则是罪无可赦,即便如此,赵王也是鸩死保留全尸。相比之下,反倒是汝南王、楚王、愍怀太子、淮南王的死状来得更为凄惨,这四人都是直接死于政治倾轧,当时刺刀见红生死一瞬,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
    齐王是宗室近亲,一年之前刚立下大功勋,这一年来虽然不尽如人意,毕竟没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恶。如果他听从王戎所言,宣布逊职让政,单身返回齐国等候处分,从此权势是肯定不可再得,有可能他的封邑、爵位也会被部分褫夺(就像当初司马乂由长沙郡王被贬为常山县王一样),但是性命大可得到保全。
    这个猜测可以从以下三个事得到证实:一、河间王想杀齐王却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必须先诱使齐王去杀长沙王,由此可知齐王声威犹有残存;二、数日后齐王兵败被擒,“帝恻然,欲活之”,长沙王“叱左右促牵出”“遂斩于阊阖门外”。由此可知若非长沙王心狠、一意孤行,齐王完全可以免死;三、齐王死后第二年(公元304年),河间王执政,马上给齐王恢复名誉,赦免并且复封齐王的儿子为王。此后,东海王执政之初(光熙元年即公元306年)、晋怀帝永嘉年间、东晋孝武帝太元年间,朝廷多次追封齐王官职,嘉奖其勤励王事。由此可知齐王功过确有公论,罪不致死。
    因此对于齐王而言,解甲归藩是明智之举,但对于葛等人而言,齐王归藩就意味着死亡。齐王一失势,他们唯有束手就擒,新的执政者必定会剪除齐王羽翼,如果齐王最终被诛,他们自然会跟着陪葬;如果齐王被赦免,那么齐王执政期间犯下的过错必须有人承担,他们这些心腹是最好的替罪人选。
    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挟持齐王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兴许会有奇迹发生。葛所谓“汉、魏以来,王侯就第宁有得保妻子者乎”!这与其说是在斥责群臣,不如说是在恫吓齐王。
    王戎指责齐王“论功报尝,不及有劳,朝野失望,人怀贰志”,这是实情,葛却倒打一耙,反将罪过推给群臣,他说:“三台纳言,不恤王事,赏报稽缓,责不在府。”
    所谓“三台”是汉代的划分,指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这里概指朝臣,“纳言”指言官。“三台”以尚书台为首,王戎时任尚书令,所以这是葛在反咬王戎玩忽失职,没有将功臣名单及时奏报,“论功报尝,不及有劳”的责任不在齐王大司马府,而在于尚书台。
    葛所言无异强词夺理,齐王招集群臣的用意在于群策群力共渡难关,葛如此杀气腾腾,甚至说“议者可斩!”那就根本不是问策求计的态度,于是“百官震悚,无不失色”。
    王戎尤其感到惊恐,他圆滑世故几十年,难得忠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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