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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醒世恒言-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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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便轻移莲步,独自一个走到厅前,只做叫阎乞儿吩咐说话,就与他结上了私
情。怎见得私情好处?一个是幽闺乍旷,一个是女色初侵。幽闺乍旷,有如饿虎
擒羊;女色初侵,好似苍鹰逐兔。鸳鸯枕上,罗袜纵横;翡翠衾中,云鬟散乱。
定哥许多欲为之兴趣,此际方酬;乞儿一段鏖战之精神,今宵毕露。惟愿同心天
地老,何妨暮暮与朝朝。
如此来往,非止一夜。一日贵哥回来,看见定哥容颜,不似前番愁闷,便问:
“那人是几时来的?”定哥道:“那人何尝肯来?不是跳槽,决是奉命往他方去
了。我日夜在此想你,怨你,你为何今日才回?”贵哥道:“夫人如何是想我?
如何是怨我?”定哥道:“亏你引得那人来,这便是想你。那人如今再不来,这
便是怨你。”贵哥见定哥这样说话,心中有七八分疑惑,只是不敢问。停不移时,
定哥叫贵哥进房中,要对他说些恁么话,却又脸红了不说,半吞半吐的束住了嘴。
贵哥立了一会,只得问道:“夫人呼唤小妮子来,毕竟要吩咐些话,怎的又不开
口?”定哥叹口气道:“你去得这几日,我惹下一桩事在这里,要和你商议,故
此叫你来。及至你到我跟前,我又说不出了。”贵哥道:“夫人平日没一句话不
对小妮子说的,怎么今日这般含糊疑虑?”定哥道:“我不好说得,我受了乞儿
的亏!”贵哥道:“乞儿不过是抄化无赖的人,受了他亏,夫人若肯饶他,便不
打紧;若不肯饶他,着当直的送到五城兵马司,打他一顿板子,重重的枷枷示他
两三个月就出气了。”定哥道:“不是这个乞儿,所以要和你计较一个长便。”
贵哥道:“不是这个乞儿却是那个乞儿?”定哥道:“是家中的阎乞儿。”贵哥
道:“若是阎乞儿冲激了夫人,一发好惩治的了。夫人自己不耐烦打他,也不消
送官府,只待老爷回来,着着实实的打他几百,赶逐他离了府门就勾了,有恁么
长便、短便要计较的?”定哥附着贵哥的耳朵道:“不是这般说话。数日前我被
阎乞儿强奸了,不好对别个说得,只等你回来,和你商议一个长便。”贵哥笑道:
“府中规矩,从来男子不许擅入中堂,便是那人来,也有个女待诏做牵头,小妮
子做脚力,才走得进来。这狗才怎的敢闯进绣房,强奸夫人?真是夫人受亏了。
这狗才的胆,不知怎么这样大的!但不知他是日间闯来的,是夜间闯来的?”定
哥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羞惭满面道:“不瞒你说,是夜里进来的。”贵
哥笑道:“据夫人说来是和奸,不是强奸了。不要说乞儿有罪,连夫人也有个罪
了。”定哥道:“我睡着在床上,不知他怎地走将进来把我骗了。”贵哥笑道:
“这狗才倒是个啄木鸟!”定哥也笑道:“他怎的是个啄木鸟?”贵哥道:“小
妮子闻得那啄木鸟,把尖嘴在那树上,画了几画,摇了几摇,那树木里头的蠹虫
儿,自然钻出来,等这鸟儿吃。夫人的房门谨谨拴上的,房门又有侍妾们相伴着,
不知这狗才,把甚的在夫人门上,画得几画,摇得几摇,夫人的房门就自开了,
岂不是个啄木鸟?”定哥笑道:“好姐姐,你又来取笑。我实实与你说,那人许
久不来,我心里着实急他。你又不在家中,没有一个知我心的,我冷落不过,故
此将就容纳了乞儿。你如今既回来,我就断绝了他,再不许他进来就是。”贵哥
道:“萧何律法,和奸也合杖开。夫人这说话,正合着律法,但凭夫人自家裁处。
只怕那虫儿不肯躲,又要钻出来凑着。”他两个正在说话,当直的报说乌带回来。
大家惊得面如土色,忙忙出去迎接。不在话下。
当时定哥虽对贵哥说了这一番,心中却不舍得断绝乞儿,依先暗暗地赶着空
儿干事,只不敢通宵作乐。贵哥明知其事,也只做不知,不去参破他。婢中有个
小底药师奴,一日撞遇定哥和乞儿在轩廊下说话,跪来告诉贵哥。贵哥叮嘱他,
叫他不要多管,惹夫人责罚。如此小底药师奴也不对人说。乞儿常常来撩拨贵哥,
要图贵哥打做一家,贵哥只是不理他。一日,乞儿张着眼错,把贵哥一把搂了要
亲嘴,被贵哥骂道:“你这狗才,身上惹下了凌迟的罪儿,还不知死活,又来撩
我!我说出来时,只怕你这狗才,死无葬身之地。”那乞儿吃了这一场抢白,暗
暗对定哥说,才绝了这个念头,再不敢来誂弄贵哥。
后来海陵即了大位,乌带还做宗义节度使。每遇元会生辰,使家奴葛鲁葛温
诣阙上寿。定哥亦使贵哥候问两宫太后起居。海陵一见贵哥,就想起昔日情意,
因贵哥传语定哥道:“自古天子亦有两后者。能杀汝夫以从我,当以汝为后。”
贵哥归,具以海陵言告定哥。定哥笑道:“少时丑恶,事已可耻。今儿女已成立,
岂可更为此事,以贻儿女羞?”盖与阎乞儿相得,不忍舍之也。海陵闻其言,又
使人对定哥说道:“汝不忍杀汝夫,我将族灭汝家。”定哥大恐,乃以子乌答补
为辞,说:“彼常侍其父,无隙可乘。”海陵即召乌答补为符宝祗侯。定哥与贵
哥商议道:“事不可止矣!”因乌带酒醉,令家奴葛鲁葛温缢杀乌带。时天德三
年七月也。乌带死,海陵伪为哀伤,以礼厚葬之。使小底药师奴传旨定哥,告以
纳之之意。定哥将行,贵哥为从。小底药师奴谑之曰:“夫人行矣,阎乞儿何以
为情?”定哥惧其泄于海陵也,以奴婢十八口赂之,使无言与阎乞儿私事。
定哥入宫,海陵册为娘子。贞元元年封贵妃,大爱幸,许以为后。赐其家奴
孙梅进士及弟。海陵每与定哥同辇游瑶池,诸妃步从之。阎乞儿以妃家旧人,得
给侍本位。后海陵嬖幸愈多,定哥希得见。一日独居楼上,海陵与他妃同辇从楼
下过。定哥望见,号呼求去,诅骂海陵,海陵佯为不闻而去。定哥益无聊赖,欲
复与乞儿通。乃使比丘尼向乞儿索所遗衣服以调之。乞儿识其意,笑曰:“妃今
日富贵忘我耶?”定哥欲以计纳乞儿于宫中,恐阍者察其隐,乃先令侍儿以大箧
盛亵衣其中,遣人载之入宫。阍者索之,见箧中皆亵衣,阍者已悔惧。定哥使人
诘责阍者,曰:“我天子妃,亲体之衣,尔故玩视何也?我且奏闻之。”阍者惶
惧,甘死罪,请后不敢再视。定哥乃使尼以大箧盛乞儿载入宫中,阍者果不敢复
索。乞儿入宫十馀日,定哥恣情欢谑,喜出望外。然乐不可极,不得已,使衣妇
人衣,杂诸侍婢,抵暮混出。贵哥闻其事,以告海陵。海陵乃缢死定哥,搜捕乞
儿及比丘尼,皆伏诛。封贵哥萃国夫人。小底药师奴以匿定哥奸事,杖百五十,
后亦赐死。
丽妃石哥者,定哥之妹,秘书监文之妻也。海陵与之私,欲纳之宫中。乃使
文庶母按都瓜主文家。海陵谓按都瓜曰:“必出而妇,不然,我将必有所行。”
按都瓜以语文,文难之。按都瓜曰:“上谓别有所行,是欲杀汝也。岂以一妻杀
其身乎?愚痴谅不至此!”文不得已,乃与石哥相持,恸哭而别。是时海陵至中
都,迎石哥于中都,纳之。一日,海陵与石哥坐便殿,召文至前,指石哥问道:
“卿还思此人否?”文答道:“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微臣岂敢再
萌邪思!”海陵大喜道:“卿为人大忠厚。”乃以迪辇阿不之妻择特懒赏之,使
为夫妇。及定哥缢死,遣石哥出宫。不数日,复召入,封为昭仪。正隆元年封柔
妃,二年进封丽妃。
昭媛察八者,姓耶律氏,尝嫁奚人萧堂古带。海陵闻其美,强纳之,封为昭
媛。以萧堂古带为护卫。察八见海陵嫔御甚多,每以新欢间阻旧爱,不得已,勉
意承欢,而心实恋恋堂古带也。一日,使侍女以软金鹌鹑袋子数枚,题诗一首,
遗萧堂古带。诗云:“一入深宫尽日闲,思君欲见泪阑珊。今生不结鸳鸯带,也
应重过望夫山。”堂古带得之,惧祸及己,谒告往河间驿。无何,事觉。海陵召
问之,堂古带以实闻。海陵道:“此非汝之罪也,罪在思汝者。吾为汝结来生缘。”
乃登宝昌楼,手刃察八,堕楼下死。诸后妃股栗,莫能仰视。并诛侍女之遗软金
鹌鹑袋者。
海陵杀诸宗室,择其妇人之美者,皆欲纳入宫中,乃讽宰相道:“朕嗣续未
广,此党人妇女,有朕中外亲,纳之宫中何如?”徒单贞以告萧裕,萧裕道:
“近杀宗室,中外异议纷纭,奈何复为此耶?”徒单贞以其语复海陵,海陵道:
“吾固知裕不肯从!”乃使贞自以己意讽萧裕,必欲裕等请行此事。贞不获辞,
乃对裕说道:“上意已有所属,公固止之,祸将及矣!”萧裕道:“必不肯已,
惟上择一人纳之。”徒单贞道:“必须公等白之。”裕知不可止,乃具奏。遂纳
秉德弟粴妻高氏,宗本子莎曾剌妻,宗固子胡里剌妻,胡失来妻。又纳叔曹国
王子宗敏妻阿懒于宫中。贞元元年,封为昭妃,大臣奏宗敏属近尊行,不可。乃
令阿懒出宫,而封高氏为修仪,加其父高邪鲁瓦辅国上将军,母完颜氏封密国夫
人。又宋王宗望女寿宁县主什古,梁王宗弼女静乐县主蒲剌,及习纮宗隽女师姑
儿,皆海陵从姊妹也。混同郡君莎里古真及其妹馀都,太傅宗本女也,为海陵再
从姊妹。表兄张定安妻奈剌忽,丽妃妹蒲鲁胡只皆有夫。惟什古丧夫。海陵无所
忌耻,使高师姑、内哥阿古等,传达言语,皆与之私。
内中莎里古真色最美而善淫。高师姑对他说道:“上之好美色,汝所知也。
汝之美,主上能舍汝乎?主上于汝为再从姊妹,出阁之日,服制无矣,相遇犹路
人。然汝曷不入侍于上,以博恩宠?”莎里古真笑而从之。入见海陵,海陵幸之,
竭尽精力,博得古真一笑。次日,以其夫撒速近侍局直宿,海陵谓撒速道:“尔
妻年少,遇尔直宿,不可令宿于家,当令宿于妃位。”撒速默然,不敢出一语。
每召古真入,海陵必亲伺候于廊下,立久不至,则坐于高师姑膝上以望之。高师
姑道:“陛下尊为天子,嫔御满前,何劳苦如此?”海陵笑道:“我固以天子为
易得耳;此等期会,乃可贵也。”莎里古真一至,则捧惜拥持,无所不用其极,
惟恐古真之不悦己。然古真在外,颇姿淫佚,恃宠笞决其夫,亦不能制。见官之
尊贵,人之有才者,及美貌而饶于淫具者,必招徕之,与之交合,不以为耻。海
陵闻之,大怒道:“尔爱贵官,有贵如天子者乎?尔爱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
乎?尔爱娱乐,有丰富伟岸过我者乎?”怒甚,气咽不能言。莎里古真恬不为意,
嘻嘻的道:“我只笑尔无能耳。”海陵又大怒,遣之出宫。后复思之,屡召入焉。
其妹馀都,牌印松古剌妻也。海陵尝私之,谓之曰:“汝貌虽不扬,而肌肤洁白
可爱,胜莎里古真多矣!”馀都恚曰:“古真既有貌,陛下何不易其肌肤,作一
全人?”海陵道:“我又不是阎罗天子,安能取彼易此?”馀都道:“从今以后,
妾不敢复承幸御矣。”海陵慰之曰:“前言戏之耳,汝毋以我言为实,而生怨恚
也。”进封寿阳县主,出入贵妃位。又使内哥召什古,出入昭妃位。
什古者,将军瓦剌哈迷妻也。瓦剌哈迷丰躯伟干,长九尺有奇,力能扛鼎,
气可吞牛。一夕常淫二三姬,不则满身抽彻难熬,必提掇重物,以泄其气。每与
什古交合,什古辄娇颤逾时,瞑目欲死。后因瓦剌哈迷从征阵亡,什古不耐寡居,
遂与门下少年相通。恨不畅意。少年乃觅淫药傅之,通宵不倦。什古笑道:“今
日差强人意。”后有知之者,遂嘲少年为差强人以笑。海陵闻什古之善嬲也,遂
使内哥传语什古道:“你风流跌宕,冠绝一时;然沉溺下僚,未见风流元帅,岂
不虚负此生?主上阳尊九五,杰出大僚,尔何不独当一队,分沾雨露,以自快乎?”
什古笑道:“主上虽逾雄,谅不能敌瓦剌哈迷之半。况且后宫森列,何必召妾?”
内哥道:“主上属意尔久矣!尔若不往,恐上怒不测。”什古不得已,乃入宫焉。
海陵乘其未至,先于小殿位,置琴阮其中。什古来朝,见礼毕,海陵携其手,坐
于膝上,调琴拨阮以悦其心。进封昭宁公主。乃检《洞房春意》一册,戏道:
“朕今宵与汝,将此二十四势,次第试之!”什古笑道:“陛下即欲挑战,妾敢
不为应兵!”海陵未尽其势之半,意欲少息。什古抱持道:“陛下可谓善战矣,
第恨具少弱耳!”海陵恧然道:“瓦刺哈迷之具何如?”什古道:“大异于是。”
海陵不悦道:“汝齿长矣,汝色衰矣,朕不弃汝,汝之大幸,何得云尔!”什古
愧恨而罢。翌日出宫,潜以其状对少年说道:“帝之交合,果有传授,非空搏也。”
少年不谨,以其语泄之于人。人笑谓少年道:“帝今作差强人矣!”
奈剌忽者,蒲只哈剌赤女也;修美洁白,见者无不啧啧。及笄,嫁于节度使
张定安为妻。定安为海陵表兄,海陵未冠时,常过定安家嬉戏,即与奈剌忽同席,
接谈谑笑竟日,遂与之私。无何,张定安受熙宗命,出使于宋。海陵与奈剌忽通
宵行乐,遂如夫妇。房中侍婢,无得免者。不料熙宗诏海陵赴梁王军前听用,海
陵只得辞别奈剌忽而去,不复再见。直至即位,方才又召奈剌忽出入柔妃位。
女使辟懒有夫在外,海陵欲幸之,封以县君,召之入宫。恶其有娠,乃命人
煎麝香汤,躬自灌之,且揉拉其腹。辟懒欲全性命,乃乞哀道:“苟得乳娩,当
不举,以侍陛下。”海陵道:“若待大产,则汝阴宽衍不可用矣!”竟揉堕其胎。
越数日幸之。辟懒恶路不净,海陵之阳,濡染不洁。顾视而笑,作口号道:“秃
秃光光一个瓜,忽然红水浸根芽;今朝染作红瓜出,不怕瓜田不种他。”辟懒笑
而答道:“浅浅平平一个沟,鲇鱼在内恣遨游;谁知水满沟中浅,变作红鱼不转
头。”海陵道:“黑松林下水潺亹,点点飞花落满川;鱼衔桃浪游春水,冲破松
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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