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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王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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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那便是除掉金徵怀疑自己的祸根。金徵之所以怀疑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利弘的女婿。

俗话说,只要有怀疑之心,便会疑神疑鬼,妄下结论,做出错误的判断。

古代中国建立汉朝的韩信遭汉高祖刘邦怀疑,见刘邦召自己进宫,心里忐忑不安,担心刘邦杀了自己。见此情景,韩信的一个心腹大臣献计道:“如果带着钟离昧的项上人头晋见陛下,必会前嫌尽释,博得龙颜大悦。”

为了消除皇上对自己的怀疑,韩信依计行事,带着钟离昧的首级晋见了皇上。

金阳还想起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荆轲为了获得秦始皇对自己的信任,深思熟虑之下,割下樊於期的首级当作礼物送给了秦始皇。樊于期是亡命燕国的秦国将军。

一番苦心思虑之后,金阳终于做出了决定。

既曾指天发过毒誓,便绝不能就此回朝,向丈人利弘委曲求全,苟延残喘。那么,只有一种选择,那便是天亮之前马上离开柏栗寺,逃到清海镇。只是,在此之前,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韩信为了获取刘邦的信任,割下钟离昧的首级,荆轲为了获得秦始皇的信任,割下樊於期的人头。同样,为了消除金徵对自己的怀疑,金阳也必须带着一条人命去见金徵。

那便是……

夜深人静,金阳望着摇曳的烛火陷入深思。

这条人命,便是正在一边熟睡的夫人四宝的性命。夫人四宝是叛敌利弘之女。为了表明自己与利弘断绝关系,惟一的证据便是结束与夫人四宝的姻缘。如果金阳果真能带着四宝的头颅去见金徵,那么金徵对自己便不会有丝毫怀疑。

想到此,金阳凑近燃烧着的烛火,拔刀在蜡烛底部划了一道线。然后,毫不犹豫地叫醒了睡梦中的夫人。

夜深人静,屋内只有一闪一闪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亮。

金阳对四宝夫人说道:“夫人,我仔细想了想你所说的那些话。整晚,我都在想岳父大人命我回到朝廷,合力共图兴国大业之事。不过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回去。不仅不能回去,我还决定天亮之前离开柏栗寺再次逃亡。岳父大人和我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从此,你我便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四宝夫人默默地听着金阳的这一席话。四宝夫人从一开始心里便非常清楚,金阳所爱的并非自己,而是心中另有他人。

金阳深爱着的那个女子,是正明,即金明的姊姊。也就是说,金阳所爱的是仇敌的姊姊。

很早以前,金阳的祖父与金忠恭便定下两家的婚约。但是后来因为金阳家族受金宪昌叛乱的牵连,婚约自然解除。后来正明嫁给了金阳的堂兄金昕。

正明是远近闻名的绝世美人。

对于这一切,四宝夫人自然心如明镜。

四宝夫人听到金阳将自己的父亲称为不共戴天之仇敌,心中乱成一团,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金阳提笔写下“大义灭亲”四个字,然后问道:“夫人可认得这些字?”

“是‘大义灭亲’。”

“夫人可知其意?”

“春秋时期,卫国州吁杀死兄长卫桓公,自立为国君。卫国忠臣石之子石厚,助纣为虐,为非作歹。州吁驱使百姓去打仗,激起人民不满。他担心自己的王位不稳定,便与心腹大臣商议。于是石厚去问他的父亲,怎样巩固州吁的统治地位。石对儿子说:‘诸侯即位,应得到周天子的许可,他的地位便能巩固。’石厚说:‘州吁是杀死兄长谋位的,若是周天子不许可,如何?’石回答:‘周天子十分信任陈桓公,陈卫又是友好邻邦。’石厚没等父亲将话说完,抢着说:‘父亲是说去请陈桓公帮忙?’石连连点头。州吁和石厚备了许多礼物,却被陈桓公扣留了。原来,这是石的安排。卫国派人去陈国,将州吁处死。卫国的大臣们认为石厚是石的儿子,应该从宽。石便派自己的家臣到陈国去,将石厚杀了。史官认为石杀了儿子是‘大义灭亲’。”

四宝夫人一如平常聪慧、得体、从容地回答了金阳。

四宝夫人之言果然不差。

父亲石为了申明大义,果断除掉骨肉,甚至致自己的亲生儿子石厚于死地。为了国家社稷和民众之利等大义,不顾血肉之情,果断行事之意的“大义灭亲”这个成语正是来自这个典故。

“夫人所言极是,”金阳说道,“正如夫人所言,为了国家大义,父亲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州吁逆天道弑杀自己的血脉之亲篡夺王位,不是为了大义,而是万人所指的不义之举。同样,金明弑杀上大等也是不义不举。州吁之臣石厚助纣为虐,也是不义行为。因此,岳父大人助金明叛乱,也是不义中的不义。夫人你说,我怎么能遵从岳父大人之意,回到朝廷呢?”

话已出口,二人都缄口不语,陷入沉默之中。只有夜风吹过山谷的声音。过了许久,四宝夫人终于首先打破沉默,开口说话。

“贱妾斗胆问一件事情,夫君能否回答?”

“夫人请讲。”

“适才夫君说,我的父亲现在是夫君的不共戴天之仇敌。我是夫君您的内室,也是我父亲的血肉之亲。所以我想问一句:我到底是您不共戴天之仇敌呢,还是夫君您的结发之妻?”四宝双眸正视金阳问道,眼神中充满决不退让半步的果毅。

沉默许久以后,金阳开口说道:“回夫人的话,从现在开始,您不再是我的结发之妻,而是我的不共戴天之仇敌之女了。”

勿需再言,一切都已明了。但是四宝夫人的脸色丝毫没有动摇,依然冷若冰霜。

“那么,贱妾斗胆再问一句,大人还能回答吗?”

“夫人请,”金阳答道。

“既然我是不共戴天之仇敌之女,大人为了大义会杀我吗?”

金阳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这种状况下,还能再问什么,谁还能再说什么?

正在此时,传来附近寺院里的法钟声。

“当,当,当”

随着唤醒芸芸众生的法钟声,也传来告示做晨法的法鼓声。

于是,金阳站起身对夫人说道:“该做晨法了,我先出去了。”

离开前,金阳驻足将视线落在房间一角沉睡的女儿身上。看着年仅五、六岁的女儿酣睡的模样,金阳心如刀割,疼痛不已。因为金阳非常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德生。时隔两年才得以相见,孩子也长大不少,略有少女的风范了。

去做晨法只不过是金阳摆脱尴尬的借口,实际上这是又一次的离别。然而这一去,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金阳抚摸着女儿面庞,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与睡梦中的女儿道别之后,金阳对四宝夫人说:“我已经在蜡底划了痕。天快亮了。”

扔下这句令人难以捉摸的话,金阳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四宝夫人一动不动端坐着,细细品味着刚才金阳的那些话。

在燃烧着的蜡烛上划出印迹,源于科举时在科场内限定时间的一种做法。是指蜡烛燃烧到划线之处,表示时间到,不能再继续写了。

夫君金阳已事先在蜡烛下面划好了一道横线,无疑是让自己在限定的时间内定夺何去何从。

金阳在前面已经说过,她是金阳不共戴天的仇敌之女,自己要大义灭亲。换言之,金阳暗示四宝夫人,她应该结束自己的生命。

四宝夫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将银藏刀。银藏刀是一种利用银器打造的刀具,平常只是作为装饰用刀佩带,但是需要时也足以取人性命。

正如金阳所言,蜡烛下方果然刻有一道明显划痕。其实金阳早在唤醒自己之前,便已经有了决断,要在限定的时间内让她自行了断。

四宝终于明白了金阳那句话的含义。

夫君金阳便是权力的化身。他在蜡烛底部划出的横线,真正的意思便是让她去死,让她在限定的时间内自行了断。

只有自尽一条路了。夫君金阳不是说过自己已不再是他的结发之妻,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之女吗?自己已然成为阻碍他立身扬名的绊脚石了。

此时此刻,金阳正在走出柏栗寺的法堂。法堂前的岩石上有一个奇异的脚印。

金阳脚踏大佛留下的脚印,口中喃喃祈祷:“菩萨保佑我平安离开这里,南无阿弥陀佛!”

金阳身穿僧服,从法堂出来,走出了山门。

天虽未破晓,但黑暗中已透出些许黎明的光亮,若是不想被利弘的士兵抓住,最好天亮之前逃离柏栗寺,逃得越远越好。

金阳知道夫人四宝必会自尽而死。金阳太了解夫人的为人了。

两人的婚姻是没有爱情的政治婚姻。受金宪昌叛乱的牵连而落魄的金阳需要庆州新兴贵族利弘的强大权势,而利弘需要太宗武烈王直系孙金阳的名誉。四宝夫人便成了这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在黑暗的山路上疾步行走的金阳,内心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女儿。夫人四宝自尽而死后,女儿德生怎么办呢?毕竟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母亲自尽而死,女儿便将成为一个孤儿。虽说父亲还在,却是不能做出任何承诺和约定的逃亡者,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女儿德生将成为举目无亲的孤儿。但是,金阳相信即使自己不留一言地突然消失,四宝夫人自尽而死,月如大师也会念及旧情,收留德生,将其抚养成人。

赶到山脚下,忽然从临近的村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两年来从未离开过山门的金阳,又重新回到了世俗的洪流中。

金阳在死亡边上奇迹般复活,虽身着僧服,遁身尘世,但是面对即将奔赴生死未卜、龙虎相搏的决战场,内心却难以抑制激动和兴奋。

金阳咬牙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要卷土重来!

而此时,在柏栗寺的客房内里,四宝夫人凝神望着烛火。东方即将放白,燃烧了一夜的蜡烛,正一点一点地接近金阳事先划好的那条线。

死亡并不可怕。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注定将来有一天会死去。

俗话说,生寄死归。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短暂停留,死才是永恒。

四宝夫人不忍去看在房间一角沉睡的年幼的女儿。

老天哪!怎么办?我这条命不足惜,年幼的女儿怎么办。

泪水无声地从四宝夫人的脸上滚落下来。

既为人妻,丈夫便是自己的天,为了不成为丈夫的绊脚石,自己死不足惜。但年幼的女儿怎么办。自己死后,谁会像母亲一样照顾她呢?

怎么办?怎么办?

烛火已紧逼丈夫在蜡烛下面划出的横线,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什么,再做什么了。

四宝夫人呜咽抽泣着,猛然低声唱起了歌。

那是一首《挽歌》。

《挽歌》是一种行丧时唱的哀歌,用来表达对死者的哀悼之意。

蒿里是谁家?

魂魄终归处。

夜叉在相促,

凡人不得误。

蒿里位于山东省泰山南侧,是中国人传说中人死后灵魂所归之处的邙山。

这首《挽歌》是当时黎民百姓常用的送葬曲,送葬时通常由抬丧舆的人吟唱。歌词令不得不即将死去的四宝夫人心如刀绞。

如歌中所唱,阎王为何如此追命?时辰到了,自然会死。烛火为何一味燃烧,不肯停歇?果真是凡人不得耽搁片刻吗?

烛火终于燃到了那条线上。人生也要结束了。

四宝夫人不再犹豫,拿起了银藏刀。她不想有朝一日金阳回到这里,看到烛火燃过了那条线。四宝吹灭了蜡烛。天尚未破晓,房间内顿时黑了下来。四宝不想血染女儿沉睡的房间,便悄悄地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她拔出银藏刀,刺向自己的脖颈。

四宝夫人果然没有猜错。三年后,金阳回到柏栗寺,为四宝夫人举办了祭祀礼。据说,当金阳看到当年自己刻下的烛痕依然还在,顿时痛哭流涕。

正如金阳所料,四宝死后,他们的女儿德生,由柏栗寺的月如大师收养,在寺院里艰辛地成长。但是,德生后来却成为新罗第四十六代君王文圣王的次妃。看来,人生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与此同时,金阳已走出庆州境内,走向麻珍良。麻珍良位于庆州以西六十余里地的地方。

不知不觉之间,日升中天,八月酷暑难当。

金阳的目的地便是那个武州。武州,现在称为光州,是当年金阳数年担任都督的地方。金阳在这里任都督期间治理有方,深得当地百姓的拥戴。因此,在此藏身是再适合不过的了。而且,武州还有金阳的手下阎长和李小正。另外,这里还有金阳任都督时的当地官吏金良顺,他仍然存有原来的势力。因此,只要能平安逃亡到武州,金阳便能聚集原来旧部,一同投奔清海镇。

令金阳最得意的是,他手里还有一张有力的王牌,那便是金均贞临死之前赐给金阳,象征着君王身份的神圣的新罗三宝之一“天使玉带”。有了它便能紧紧抓住金徵的心。

这便是那条镇平王元年,天国使臣下凡宫廷庭院内,向君王称:“上皇令我传玉带”,君王跪地承接的玉带!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金阳始终将这条玉带系在自己的腰上,从未解开过。如果没有这条玉带,即使金明拥立悌隆为王,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坐稳王位。进而,假如有一天金明谋害悌隆篡取王位,也会因没有这条玉带而不能信服于天下百姓。

在这两年时光里,尽管金阳身穿僧服装扮成僧侣,但是腰上始终缠着那条玉带。金阳在想,只要身藏这条玉带,即便金徵对自己心存怀疑,他也会因这条玉带而重新获得掌握天下的先机。再说,金阳为了消除金徵对自己的怀疑,令自己的夫人自尽而死。也就是说,现在他金阳应该是……

想到此处,金阳禁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一边走路,一边仰天大笑。

“如今可谓如虎添翼啊。现在有了玉带和利弘之女四宝夫人的性命,我便又有了重见天日的良机了。”

金阳仰天对着太阳纵声大笑道:“两年前,我被逼无奈逃亡藏身柏栗寺时,曾指天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现在我终于又有机会了!”

这时,从迎面走来一队出殡的行列,看起来是王亲贵族的出殡。众人举着花花绿绿的挽幛,抬丧舆的人为数众多,场面盛大。最前面有两个方相在唱挽歌,那正是金阳也熟知的《韭露歌》。

据传,刘邦即位前,田横应召动身前往洛阳,却在城门前刎颈自杀。他的部下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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