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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王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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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神武王是在兴德王死后,经历了一场连续不断的夺权之战,才胜利地登上王位,结束这场血战的。然而父皇只在位短短三个月,还未来得及处理好争夺战中积累的许多矛盾纠葛便离他而去。

尤其使神武王刻骨铭心的是,这三十年来的争战已经将他推到了新罗贵族的对立阵营里去,因此,新登王位他便任张保皋为感义军使,消除了贵族干涉政权的可乘之机。

还有一件令神武王迫不及待的事情就是太子庆膺与张保皋之女义英的婚事。重义守约的神武王欲将张保皋置于自己和新罗贵族之间,以此来压制那些权贵贪得无厌的欲望。如此,神武王便可以在彼此均衡对立的中间稳固手中的王权。

然而,神武王的意外暴毙却将这所有的繁重任务全都无法推诿地压在了其子文成王的肩上。

文成王也如父亲一样十分信赖张保皋,而对那些也曾助父亲一臂之力的,如金阳、礼征、义宗等大功臣却或多或少地心存戒备之心。

文成王不得不多加防备,因为自己登基前后各种渐渐显露迹象使他不得不借前车之鉴,更何况已经发生过谋反未遂的例子。七月间,一位名叫金洪弼的军将不满于对自己的论功行赏而企图谋反,后因败露逃亡海岛。

正在文成王不知所措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希望。

一位使者从清海镇来到了王都,他便是镇海将军张保皋派来的策士于吕系,带着前辈钦定的婚约和龙凤礼书拜谒新王。

于吕系呈上红线系封的龙凤礼书,禀奏:

“大王陛下,先王曾聘下龙凤礼书与镇海将军血脉联姻。自古以来,红线系书则两家婚约神圣而不可侵犯。况且,先王承诺婚仪即在灭除盗匪,报仇雪耻之后举行。而当盗匪已除,深仇已报之后,先王烦事缠身,此婚约之事则日复一日一拖再拖。如今,新王登基,国丧已满,臣恳请大王陛下思虑迎娶之事,赐予张保皋大使之女名正言顺之名分。”

于吕系所言句句在理。

剿灭盗国大贼金明之事业已在先王时代圆满完成,而父王驾崩国丧三年,如今也已到期,还有什么理由不履行两家之间的婚庆喜事呢?

事实上,文成王反而更加殷切地盼望能与镇海将军张保皋之女义英早日完婚。

“各位臣下之意如何?”

宫廷大殿之内群臣侍立,文成王在上问道:“镇海将军派人问朕履行先王所订婚约一事,对此各位意欲如何?”

“万万不可。”上大等礼征高声喊道:“古人云,夫妇之道乃人之大道,此与人民兴旺国家存亡密切相关,岂能随心所欲;况张保皋虽功德卓著,但终究出身卑微,其女怎能为王室之母?”

立时殿内议论纷纷,反对者不止一人,侍中义宗也赞同上大等之意。

如此群臣力谏,令大王进入左右两难之地。最后文成王环顾殿内,向金阳问道:“卿意如何?”

金阳是辅佐神武王与文成王,跨越两代大王劳苦功高的元老之一,也是大王最强而有力的支持者。因此,文成王新一登基便加封金阳为校判兼仓部令。校判为新罗权势序列排位第三的官职,仓部令则总揽朝廷的财政大权。文成王又令金阳专司侍中兼兵部令,而兵部令又为掌握全军兵权的要职。如此一来,新罗朝廷的一切权力终于全都集于金阳一手之中。随后,中国唐朝也为集全权于一身的金阳准备了一份厚礼。

《三国史记》记载:

唐派使臣聘问,封公检校卫尉卿。

文成王知道,金阳必定会给出一个圆满的答案,因为,金阳就是促成自己和张保皋女儿之间婚约的月下老人啊。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金阳却终于开口说道:“各位大臣一致认为张保皋出身寒微,其女自然不配成为王室之母。而臣下以为,此事无可无不可。”

无可无不可。

此话出自孔子,表示既不肯定也不反对,没有一定的选择,也就是说,言行举止保持中庸之道的意思。

“先朝时,智哲老王阳物长达一尺五寸,无人敢嫁,于是他派使者前往参岛寻求。恰巧,使者目睹二犬为一巨大如鼓的粪屎相争,便问旁边一少女。原来此女为那地相公之女,外出洗衣因内急便猫于林中便出二犬所争之巨物。待使者见之,其身长竟高七尺五寸,于是王娶此女为后。

因此,大王欲立张保皋之女为王妃又有何不可?”

金阳的回答结束了。这时殿内的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进而竟人声鼎沸。

接着,金阳又说道:“那于林中解便的毕竟是相公之女,而不是如各位所指的寒微的海岛之人。所以,娶张保皋大使之女的确不合体统。”

金阳模棱两可的回答表明他态度暧昧。于是御前会议没有定论,不了了之。

然而当晚,参加会议的所有大臣却不约而同聚齐在金宅。原来,金阳派人秘密地召集了来。

金阳对他们说道:“在下之所以邀请各位同僚,是想敞开胸襟,将无法在大王陛下面前表露的真实想法一吐为快。

先王时,在下为国心切,极力进言促成张保皋大使之女与先王陛下的婚约,以便借张保皋强大的兵力报仇雪耻。当时,在下出此计策实属无奈。而如今按照约定,张保皋之女被立为妃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随即,金阳缓缓地接着说道:“但是,张保皋大使出身低贱,若要其女成为王室之母是万不可能的事情,如上大等所言此关系国家社稷之存亡。古代夏王禹因其夫人涂山而兴旺。殷王汤以其夫人有华而昌盛;可是周朝却因褒姒而灭亡,晋朝又因丽姬而患乱。因此,岂能任张保皋之女成为王妃。”

“检校卿大人,”上大等礼征对金阳说道:“我们并不是不承认剿灭国盗最大的功臣当首推张保皋大使,而且先王也降旨封其为感义军使,赐俸禄粮两千石。不仅如此,大王陛下又颁诏封其为镇海将军,并赐章服。这些官职无一例外都是首次出现于朝廷。”

上大等礼征所言极是。

文成王所封的“镇海将军”等官职是在新罗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特权之位,如同兴德大王赐封的“清海镇大使”,神武王赐封的“感义军使”,都是封予张保皋一人的特殊职责的称呼。

“由此,对张保皋大使朝廷已经论功行赏,对其功德也已赐予最高礼遇,所以没有必要和理由再将大使的女儿册封为王妃。”

“可是,”侍中义宗忧心忡忡地担心,“张保皋大使强大的兵力为国中之最,天下无敌。万一大使对其女未封为王妃心存怨恨而起兵谋反,恐怕朝廷一时无法平定,国家上下势必又要卷入混战之中啊。”

侍中义宗之言正中要害,一针见血。群臣对此没有不惧怕的,只是无人敢坦言罢了。

如今三十年来,新罗局势首次平稳下来,若是此时张保皋再出兵反叛,国家存亡则危在旦夕,后果也定然不堪设想。

“那可如何是好?”

《三国史记》里描述当时群臣担忧的场面时写道:

朝廷恐遭张保皋举兵叛乱,又无法容忍其所作为,故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接着,侍中义宗又说:“而另一方面,虽然张保皋为卑贱的海岛之人,却与王族联姻,并且先王陛下先后两度与其定下婚约,这又是天地间不可背信弃义而反悔的事情啊。”

正在此时。

缄口不语一直在倾听群臣商议的金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置于几案之上。围坐一旁的大臣们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块闪闪发亮的石英石。

“好了,”金阳开口说道:“在下明白各位同僚的疑虑和担心了。上大等这边认为以张保皋卑微的出身,决不可能立其女为妃;而侍中这边又认为尽管张保皋出身低下,然而既已成王室婚约却无法违背。只是,我们不得不从中选择其一。那么首先容在下提出一个问题,这块石头是什么颜色?”

上大等礼征立即答道:“白色。”

“您是怎样知道这块石头是白色的?”

“用眼睛看的嘛。”

“那好。”然后,金阳又转向侍中义宗,“那请问侍中,这块石头是硬还是软?”

措手不及的侍中只得将那小石块儿摸了一下,说:“是硬的。”

“怎么知道是硬的呢?”

侍中义宗以为金阳明知故问,但仍回答说:“用手摸摸不就知道了。”

金阳好像在和大家猜谜一样,令群臣迷惑不解,而惟有金阳自己却早已洞察到每个人的心思,于是哈哈大笑,解开了谜底:“想必各位也都知道,这是一个闪着白色光芒的坚硬的石块。但是,上大等是用眼睛看到了石块儿的白色光芒,而眼睛却看不到它的软硬;侍中则用手摸出石块儿是坚硬的,却无法摸出它的颜色。既然上大等看到了白石块儿,侍中摸到了硬石块儿,这是两种不同的答案。那么,放在几案上的石头到底是一块还是两块?”

又是一道谜一般的问题。大臣们更加惊愕,个个全都瞠目结舌。

几案上的分明是一个石头,然而若要说是一个,却又悖理于金阳的理论;可是若回答是两个,却会落入金阳制造的诡辩之中。

诡辩。

形式上好像是运用正确的推理手段,实际上却违反逻辑规律,做出似是而非的推论。

金阳所言见于早在中国战国时期公孙龙的论辩之中:白石与坚石不属同一物质,即“坚白同异”。这是极其著名的一个诡辩之说。

“在下为各位例举坚白同异的典故是要表明,选择张保皋大使的女儿做王妃与这块白色而坚硬的石头是同一个道理。虽然这石头是白色而且坚硬,但却不是一次证明出来的。”

金阳的回答精妙绝伦。

虽然当初为了仰赖张保皋大使麾下的精兵强将平定内乱,才与其结下政治联姻,许诺日后定将张女立为王妃。但若果真遵守诺言,身份低微的张保皋将一手掌握朝廷军政大权,如此一来便会破坏新罗全朝贵族的原有秩序。所以,金阳认为只有采取坚白同异的诡辩战术,他们才能扳倒张保皋。

金阳犀利而可怕的思维实在令人无法捉摸,他慑服了在场的所有大臣。至此,他们只有战栗,连空气也凝重起来。

沉默良久,金阳重新开口发言:“在下还有一个问题:难道大王陛下因此就不立王妃了吗?”

“大人此言何意?”上大等礼征不禁问道:“当然希望大王陛下及早再立次妃以得后嗣,不是吗?”

据记载,此时文成王已立了正妃朴氏,只是朴氏未出子嗣。鉴于当年正是因为兴德大王无后,他的驾崩才导致了以后三十年的战乱,因此,群臣无不殷切盼望大王早日再立次妃,传宗接代。

“那么,”金阳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就请各位提前一睹在下为大王陛下选择的王妃芳容,如何?”

就在此时此地见一个王妃的人选,金阳的言语激起了席间的层层波澜。如果能立即找出一个合适的王妃人选,那大王陛下与张保皋之女义英的婚约不就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了吗?

“来了吗?”金阳环顾四周,高声叫道:“让德生进来吧。”

话音落地,屏风后面的门开了,一位少女宛然跃入大臣们的眼帘,她虽稚气未脱,才刚十岁,然而却如璀璨的明珠一般耀眼,令人过目难忘。

“为在座的每一位客人敬酒。”

于是少女双手捧杯,穿梭于席间。

“这是小女。”

即使金阳不解释,大臣们心里也都清楚这一定是他的女儿德生。

德生,就是那位早年间在柏栗寺被迫自尽的四宝夫人为金阳所生的独生女儿。母亲四宝死后,德生被柏栗寺的住持月如师傅偷偷收养,而金阳却一直不闻不问,使德生如孤儿一样在父母的抛弃下于寺内生活了几年,渐渐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德生敬酒之际,群臣都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虽说成为大王陛下的王妃尚嫌年幼,然而年龄却根本构不成无法逾越的障碍。那些大臣们虽未开口评头论足,心中却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他们之所以极力反对张保皋与王室联姻,不正是担心若天下的权势未能牢牢地掌握在贵族的手中,而让寒微的海岛之人张保皋总揽,那贵族的利益则岌岌可危,到那时他们只能望洋兴叹,拱手相让。然而,如果大王陛下册立的王妃不是张保皋的女儿而是金阳的女儿,斩断了这条张保皋争权的途径,那他们的担心又从何而起呢?

“小女如何?”金阳作了一个手势令女儿德生退下,对周围的客人问道:“各位不妨直言,在下的女儿够不够资格做大王陛下的王妃呢?”

面对金阳,群臣连连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当然,完全够格。”

当深夜金阳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他却独自一人在寝宫里喝起酒来。他在谋划自己的未来。

抉择。

他在深夜宴请群臣正是要让他们在张保皋的女儿与自己的女儿之间拣选一个更能维护权贵利益的王妃,而抉择的结果正在他的意料之中,令他非常满意。

其实,在白天的御前会议上,当大王陛下征求金阳的时候,金阳之所以说出“无可无不可”令人琢磨不透的回答,正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德生。

如果女儿德生替代了张保皋的女儿义英成为大王陛下的次妃,那张保皋与王室的婚约不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了吗?

金阳所谓借张保皋的兵力除旧布新、报仇雪耻,并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他为了拥有一个比张保皋更强大的后盾,才深谋远虑地使出浑身解数促成了金张两家的婚事。

然而,金阳却还记得一个古老的成语叫“得鱼忘筌”。

筌是捕鱼的工具,得到了鱼便忘掉了筌,指达到了目的以后就忘记了原来的凭借。在金阳的眼里,张保皋便是他手中的捕鱼之筌。如今他已不再有捕鱼之需,筌已经成了他的负担,那何不干脆一脚踢开呢?

因为倘若自己不抢先一步下手,等到大王陛下履行了与张家的婚约,那张保皋便一步登天,成为新罗的国舅。

国舅便是王妃的父亲。若张保皋真的成为国舅,就不仅仅是身份位居第一,连朝廷大权也都会被他一人独掌。这是金阳最无法容忍的结局。

金阳绝不可能任他人一手遮天。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头顶的一方天空怎能出现两个太阳;脚踏的一片土地又怎能容下两位英雄。

在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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