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手记·死灵狂欢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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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串珠光宝气的念珠把他的胖脸衬托得愈加圣洁、慈祥、超凡脱俗。但若是和他的奇装异服合起来看，他简直就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胎。
所以当几近虚脱的我蹒跚着终于来到火堆旁看见他的时候，我着实被他狠狠地镇住了。但相对而言，他看见我的反应则更为夸张。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手里啃到一半的鹿腿掉到地上也全然不觉。然后他突然面色虔诚地向着北方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同时嘴里用一种奇怪的近似于朗诵的语调大声地倾诉起来。令我啼笑皆非的是，他用尽了世上所有最华丽、最高贵的语言，而主题就是感谢各路邪魔，使他于此时此地遇见了我，于是他决定虔诚地向他们献上一锅由癞蛤蟆在噩梦中泌出的毒汁、三条腿青蛙的脚趾、蝾螈的眼球、蝙蝠的茸毛、眼镜蛇的长信、黄蜂的刺、蜥蜴的尾、小猫头鹰的翅膀等等东西熬制而成的十全大补汤，希望各路邪魔届时千万莅临。
他突然又跳起身来殷勤地招呼我坐下，动作轻盈，一边目光闪闪地在我身上看来看去，看到我的兽牙斩的时候更是眼睛一亮。我早看出来，他虽然年轻，但武功修为绝对不低，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高手。他喜滋滋地在我对面坐下来，
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凛，低声道：“看来在你的后面有些讨厌鬼跟着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
来办。为了减少麻烦，我先给你做个记号。 ”他再次诚恳地说，“你不用担心！相信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双手熟练地捏了几个印诀，虚空中现出一个图案，他手一挥，那图案正中
我的左臂臂骨，消失不见。我想要躲避，却是迟了。但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看向左臂，臂骨上已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绿色的圆形图案，图案的主体是一个像是孩童笔迹的潦草的“乞”字。
§记号
来的足足有二十多人，当先的是一位颇显干练的白胡须老者。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和我怀里的兽牙斩上晃荡几圈，就磁石般地被胖子牢牢地吸引了去。胖子却又怡然自得地啃起鹿肉来。还有半只烤鹿架在火堆旁，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已经熟透；架在火堆旁只是不让它变凉而已。
来人的目光有些惊异，不仅仅是因为胖子的奇特装扮，还因为胖子身边的这个奇特空间。整个原野上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所有人都被淋得落汤鸡似的，但胖子身边的这方圆三丈内却是温暖怡人，一点雨水也没有，火堆也劈劈啪啪地烧得正旺。若说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雨水、湿冷悉数挡在外面，可是从外面进来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阻隔。我刚到这儿的时候也是惊异了好久，直到现在我还猜不透其中的奥秘。
当先的老者最先回过神来，向胖子抱拳一礼，堆笑道：“这位公子真是奇人做奇事，在这下着暴雨的荒凉原野上篝火烤鹿，真是好雅兴，令人佩服！ ”老者不愧是老江湖，知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个半路里突然杀出来的高深莫测的胖子这里。
“啊，这不算什么。我是一位四处流浪的死灵法师嘛。根据我对死灵法师的理解，死灵法师过的就该是离群索居的生活，所以露宿在这片荒原对我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当然死灵法师也会饿的，于是就打了一只鹿来烤着吃，没什么雅兴不雅兴的。这不，还剩半只。常年在外，浪迹天涯，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的厨艺被锻炼得马马虎虎，也还过得去，连我这张挑剔的嘴都能糊弄过去。要不你也尝尝！ ”
胖子专心对付手中的鹿肉，满嘴油渍，大大咧咧地说。
“鹿肉倒不必了。谢过法师的好意！只是这只初生骷髅乃是我的属下先发现的猎物，没想到竟然逃到法师这儿来了。法师，你看……”
这几声“法师”把胖子叫得格外受用，他抬头看老者一眼，塞满食物的嘴含糊不清地道：“哦，你说他呀！他已经被我捕获，成为我的猎物了。”
我看看臂骨上颇为有碍观瞻的潦草的“乞”字，低着头一声不吭。
众人听说我已经成为胖子的物，都向我的左臂看来，果然已经有了一个标定归属的绿色圆形记号。老者看到这个奇怪的记号，微微一怔。身后好些人却立刻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很有点想凭着人多势众，跟胖子干一场的架势。
只听有一人叫得尤其大声，我听出来正是那陈大伯，他叫道：“小子，我看你最好识相点，把这只骷髅乖乖地交出来！他本来就是我们先发现的。也算你小子倒霉，今晚碰巧有黄老大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黄老大不但武功盖世，而且义薄云天，方圆几百里内就没有敢不给黄老大面子的！你小子不就是个狗屁死灵法师吗？你有多少只骷髅，我们兄弟们今晚全都给你收下了！”胖子刚微微抬头，那陈大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叫黄老大的老者一耳光扇飞好几丈远，跌落到外面的暴雨中。胖子又埋头继续吃起来。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只听见清晰的雨声。
“不知道这位法师是否认识一位单名为‘恪’的老前辈？这位老前辈也是一位死灵法师。 ”黄老大不理会身后众人，躬身道。刚才他对胖子的礼貌还是先礼后兵的客套礼数，现在的态度却称得上毕恭毕敬了。听他问得奇怪，我也呆住了。哪有问人认不认识谁，却丝毫不提那人的姓，只问人认不认识一位单名某某的人的？
谁知胖子却猛地从鹿肉上抬起头来，无比惊奇地看着黄老大，道：“你还认识那个老怪物？ ”
“不敢！晚辈也只是当年听师尊提起过，无缘一见。”黄老大的态度更为恭敬，居然自称起“晚辈”来。当然谁都知道他是对那位单名为“恪”的老前辈而自称晚辈，并非是对胖子。
“哦，他是我爷爷。 ”胖子说着
突然偷偷地冲我挤了挤眼睛，像是在告诉我后面这几句是对我说的，“我爷爷可是一位伟大的死灵法师。而我的目标就是超越他！我跟他打过赌的。谁叫他平时老是一副很臭屁的模样！ ”胖子一顿又道，“我猜你是从我下在这只骷髅身上的记号认出来的。虽然我立志要超越他，但他毕竟是我爷爷，我做死灵法师 也是他启蒙的，可以说我跟他是同门同派，所以我也就沿用了这个他当年闯荡江湖时用的记号。实际上呢，作为一名拥有远大志向的死灵法师，我用他创的记号，而没有自创记号，这对我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当然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也就是说，贿赂过我的，嗯，具体就不说了。”
“真是失敬！刚才不成器的手下多有得罪，万望法师海涵。不打扰了，就此告辞！”黄老大道。
“这么着吧， ”胖子止住黄老大“既然你也知道那个老怪物死灵法师，这个骷髅也是你手下的生意，就算我以市场价买下来的吧。嗯，算八百枚金币。加上他身上别的东西，总共就两千枚金币吧。 ”我差点没有气得吐血，难道在胖子眼中，我的兽牙斩比我还要值钱？胖子变戏法似的手上突然多了一颗鹅蛋大的珍珠，我顿时听见有人止不住地惊呼出声，胖子随手丢给黄老大，“这东西就抵那两千枚金币吧。另外，刚才你有一个人出言不逊。骂我倒是小事，人生下来就是被人骂的，越有人骂越有活着的感觉，越觉得活得实在，啊，附带说一句，这话其实就是那老怪物说的，不过我也觉得挺有道理，但是他不该侮辱死灵法师。虽然可能有很多人对死灵法师存在着诸多误解，但是难道你们不觉得死灵法师其实是这天底下最最最最酷的职业吗？所以，这钱就没有他的分儿，而你也不用再责罚他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和和气气地消泯于无形。
§炼金术
我发现胖子只怕比他所说的那位很臭屁的伟大的死灵法师爷爷都还要臭屁，一颗至少价值五千枚金币的极品珍珠，被他一句“这东西就抵那两千枚金币吧”，随手就给人了。
“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够酷吧？”那群人一走，胖子把手上的鹿肉随手一扔，向我满脸笑容地问道。
“我看你的表现更像是一位贪吃的败家子。 ”我说，“以我这外行的眼色，我也能看出那颗珍珠至少值五千枚金币。”
“这种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我这儿还有好多。 ”他冲我眨眨眼睛，两只肥得看不见指节的胖手微微一动，就出现了两堆同样大小的珍珠，“这些就是我爷爷给我的贿赂的一小部分。 ”他的两只胖手再微微一动，手上立刻又空空如也，“看清楚了吗？”他满怀期待地问。
“你的动作我看清楚了，但它们是怎么出现怎么消失的我还是不明所以。我只能说，这件事肯定是超出武学范畴的。”
“啊，感谢各路邪魔！ ”他立刻
又扑倒在地上，极为夸张地感谢起各路邪魔来，站起身来，他几乎就要给我一个拥抱，“除了我家里的那些恐怖的怪物之外， ”我想他所说的怪物倒未必真是什么尖嘴獠牙的怪异生物，八成指的就是他的家人，“我在外面流浪这两年多来，能够看清我的动作的高人也有不少，要知道，在这天奴大陆上可真是藏龙卧虎啊！可是，没有被我唬住的还真是寥寥无几。而你更是直接断言它是超出于武学范畴的！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骷髅！”
“实际上，这是炼金术。 ”胖子接着说，“我首先是一位死灵法师，然后是一位炼金术士，最后才是一个习武之人。我脖子上挂着的这串念珠，每一颗都被我重新炼制过，每
一颗里面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我有很多东西就都存放在里边，取用十分方便。像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方圆三丈的空间，其实也只是炼金术的一个小伎俩。但我首先还是一位死灵法师！ ”胖子指着一颗念珠给我看，“这一颗其貌不扬的珠子是花费我最多心血的，通过炼制我在里面构造出了数百个房间，里面就住着我的四百多个骷髅朋友。”
“报歉！我对你的炼金术不感兴趣。能不能告诉我，我手臂上的这个记号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还是人的时候，对于骷髅一定很不了解，不然这些知识是会和武艺一样在复生的时候作为必备的生活经验予以保留的。骷髅手臂上的记号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阵，里面带着各种各样的禁咒，如同配方一样，它根据记号所属主人的不同而有不同，所以外人想要解除的话会非常困难。禁咒的作用主要就是使骷髅不会逃跑，而且完全臣服。啊，但是你不用担心。刚才我就说过，请你相信我。在你手臂上的这颗记号里完全没有一项禁咒，它只是一个单纯的记号。因为我爷爷在创造这个记号的时候还是一个菜鸟，更重要的是他还持有这样一个信念：人和骷髅应该是平等的朋友关系，而不应该是奴役与被奴役的关系，身为死灵法师，更应如此。 ”胖子道，“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我接受了沿用他的这个记号。当然顺带也得狠狠地敲了他一笔。 ”胖子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稍微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你不但救下了我，使我免于被骷髅猎人捕获，而且我身上有了这个记号，别人以为是有了归属，以后我四处走动时还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骚扰。我欠你一个人情。”
“哪里哪里， ”胖子谦逊道，“其实我还有求于你呢。”
“是吗？ ”我更松了口气，略微调整一下姿势以便坐得更为舒服些，然后不客气地说，“把你那烤的鹿肉先给我尝尝！不瞒你说，老远
就是闻着肉香过来的。我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吃东西了，你看，我饿得都只剩骨头了！”
胖子的厨艺果真不错！我细细地咀嚼着这一百年来的第一餐，同时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胖子脸上神情怪异。吃完鹿肉，我的感觉那真叫一个舒畅！胖子马上又殷勤地变出一坛光闻着就令人馋涎欲滴的美酒来，也是从他那用炼金术炼制过的某颗念珠中取出来的。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点什么贼兮兮的东西，但我没有在意。我接过酒坛，先长长地闻了一口酒香，就一饮而尽。
我立刻就发觉不对劲，也听见了胖子苦苦忍了好久终于获得爆发的笑声。我一低头，就看见地上赫然有一堆嚼烂的鹿肉正浸泡在酒里，酒香四溢。比酒香传得更远的我估计就是胖子那极为夸张的可恶笑声！他已经完全笑得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孩子似的打起滚来，还一下下地使劲拍打着草地。原来打一开始这胖家伙就准备看我笑话了。亏他能够不动声色地一直挨到我吃完鹿肉。鹿肉一吞下去直接就掉到了地上，而一饮而尽的美酒更是几乎将我全身骨架都浇湿了。
变成骷髅并不是一件坏事，比如现在就不会脸红。但我赫然发现我的骨头竟然也在微微发红！这是因为我坐在火堆旁，被火光照耀的缘故，我宽慰自己。但胖子倒笑得没完没了，不但眼泪鼻涕都流出来，甚至还笑得哀号起来说什么“喘不上气，肚子痛”，尤其可恶！
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故意恶狠狠地道：“胖子，我警告你！你敢再笑！你不是有求于我吗？不管你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但是作为条件，你得教会我炼金术！”
听我说到正事，胖子终于渐渐地止住了笑。“没问题，要知道，我可是一位天才的炼金术士！——但是比起死灵法师来还是要稍逊一筹。只要你想学，我就倾囊传授。 ”胖子爽快地回答，“可是你为什么不学死灵魔法呢？你已经是一个骷髅，在条件上可谓是得天独厚！”
“我只对对我有用的东西感兴趣。”
“你居然说死灵魔法对你没用！”胖子差点跳起来，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平复呼吸，使自己变得冷静，“可是你学会炼金术又能干什么？”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我想了想说，“因为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我想要用我身上的某一部分炼制一个空间，或者叫储藏室，或者叫肚子，怎么称呼都行，总之就是让我能够吃东西。 ”其实确切地说，是让我能够吃下东西，而且不掉出来。
“荒唐！荒唐！仅仅就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想法！”
“有可能的话，或许我还可以为自己重新炼制一个有血有肉的身体，”我随口说道，“如果炼金术真的足够神奇的话。”
“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