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间-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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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踏前半步，正对着裘千尺，尽量将语气放缓，说道：“裘老前辈错爱，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晚辈……已有意中之人，怎敢耽误绿萼姐姐？婚姻一事，恕难从命。”他一边说，手慢慢按上了剑柄，严阵以待，防备裘千尺喜怒无常，突喷枣核发难。
杨过此时只看得见张无忌后背，看不见他脸上到底如何。但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心有所属，心中不免砰砰而跳，满是喜悦——这喜悦却会带来痛苦，当下便疼的闷哼一声，身子也随着一颤。
裘千尺本来横目怒瞪小龙女，但杨过的异常也半点儿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心中一动，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了数番，犹疑道：“你是看上这小狐狸精了？她当真是美得很——不对，不对……难道说……”
公孙绿萼忍不住开口道：“妈妈，无忌他……他当真和女儿并没有过男女之情，请你别勉强他啦。”
裘千尺听女儿也如此说，更是大怒，喝道：“住口，你记住了，你妈说过的话，再也不能改口！今日这小子非娶你不可，此间彩礼正是齐全，宾客具在，咱们习武之人不用婆婆妈妈，你们现在就当着我面快快拜堂成亲！”
在座金轮法王等亲见白天之事，自然晓得杨过和张无忌之间是大大的暧昧难言，此时见他们果然不肯就范，定要又起风波。当下几人对视一眼，有的微笑，有的轻轻摇头。
马光佐可忍不住，听她语气蛮横，不由得拍桌笑道：“你们夫妻二人真是般配的很，丈夫硬逼人家闺女成亲，妻子硬逼人家小子娶女，别人不愿意，行不行？”
裘千尺怒喝：“不行！”
马光佐还要再说，突然听见波的一响，一枚枣核激飞而至，打他眉心，当真是来如电闪——他哪里闪避的开？一惊之下赶忙抬头相避，总算避开了要害，那枣核啪的一声，只打掉他三颗门牙。但这也让他恼怒已极，大吼一声就向裘千仞扑去，但听波波两声又响，他右腿‘环跳’，左足‘阳关’同时中招，立时摔倒，再也爬不起来。
这三下均发于电光火石之间，杨过和张无忌听马光佐大笑已知大是不妙，待要拔剑赶去相助，终是迟了一步。当下杨过忙为他解穴，张无忌挺剑拦在二人身前，怕裘千尺再度发难。所幸马光佐这人愿赌服输，见裘千尺口一张就打倒自己，只觉得心中佩服的紧，‘啐’一声将牙齿吐在地下，满口鲜血的笑道：“老太婆，你有真本事，我老马可不敢得罪你了。”
裘千尺并不搭理他，只冷冷的瞪着张无忌道：“你想好了，娶不娶我女儿？”
张无忌无奈道：“在下实非令千金良配……”
公孙绿萼见母亲眼中寒芒暴涨，心中一凛，突然拔出匕首，横在颈间，叫道：“妈妈，你定是要逼他，我现在便死了！”
那匕首是杨过之前得到的谷中珍藏，极为锋锐，她虽未当真划落，刀锋之气已在颈中割出一道血痕。小龙女眉头微皱，来不及细想，金铃索已随手飞了出去——但裘千尺动作更快，只听又是波的一响，一枚枣核射将过去，斜中匕首之柄。这一下劲力好大，那匕首横飞而出，插入木柱，深入数寸，烛光之下，剑柄兀自颤动。此时小龙女金铃索也飞到公孙绿萼身前，顺势卷住她腰，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公孙绿萼见小龙女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隐隐有责备痛惜之意，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焦急，诸般情绪一起涌上，叫道：“龙姐姐……我……”
杨过目光在裘千尺面上一扫，见她满脸怒意，心知再说下去不过是徒费口舌，走上来拉了张无忌转身便走。
他二人几步便走到小龙女面前，小龙女拉着公孙绿萼的手，还想再劝她几句。但公孙绿萼只愿他们三人快快逃脱险境，心中哪还敢再有半分挽留之意？她此时用身体挡在母亲之前，也是为了教母亲有所顾忌，不敢喷枣核伤人。
裘千尺见女儿如此，心中当真气恼，眼看他们三人正要跨出厅门，她忽的大喝一声：“慢着！姓张的小子，我瞧着你身上的情花之毒解了，但你半点也不顾你那小情人的死活了么？”
她此言一出，三人脚步立停。
张无忌心中一震，回头道：“裘老前辈，你有药可治情花之毒？”
杨过‘哼’了一声，轻声道：“傻子，她就是有药，又肯轻易给你了？多半以此要挟……别理她。”便用手拉他快走，岂知拉之不动。
裘千尺见张无忌如此，知道自己的说话已然奏效，冷笑道：“这谷中的绝情丹本来不少，可除了三枚以外，都被我尽数毁了。这三枚丹药，一枚给公孙止那狗贼服了，一枚我醉倒后他取了去，被你们得了。看这情况，他是让给你吃了，嘿嘿。”
张无忌听到这里，不禁脸上一红。小龙女和公孙绿萼面面相觑，她二人只记得绝情丹被杨过收了起来，公孙绿萼突然‘啊’了一声。似有所悟。
裘千尺缓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乌黑的丹药，道：“这丹药世上只剩下一枚，就在此处。我可以送给他解毒，你不肯做我女婿，那也随你。只是——你需得帮我去杀两个人。”
公孙绿萼心中一直担心两人所中情花之毒，她在石窟之时，已经怀疑母亲有救治之法，但害怕母亲以此要挟三人，是以不敢冒然出声，可此时突然听母亲要去杀人，立刻想到了父亲，急道：“妈，若不是他们援手，你还困在那石窟之中。他们各个都不曾得罪过你，咱们就是报恩，也应该助他们解毒啊。”
裘千尺淡淡瞧了她一眼，道：“世上的恩仇若能如此分明，那倒好了。公孙止对我报了恩么？”
张无忌听裘千尺说到‘不肯做我女婿，那也随你’时，不免松了一口气，但后半句话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他张了张口，此时才道：“杀人？人怎能随意要杀便杀……”
他转过头来，悄声向二人道：“这恐怕不行。我们不如……走罢？”
小龙女此时突然之间知道绝情丹不知 何时已被张无忌服下，她心里杨过始终比张无忌更为重要，要她毫不介意，又怎么能够？当下忍不住冷冷的说道：“那你能解得此毒么？”
张无忌心里翻来覆去，怎么答得出来，只道：“我……”
小龙女见他如此，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杨过其实早猜到恐怕张无忌当真没把握解这情花之毒，只是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心中不免有些低落。但听见裘千尺要用人命来换取解药，又觉得隐隐有一线生机。他和小龙女对视一眼，心中都想到其中一人必然是公孙止无疑，此人此时一目已失，闭穴功夫也破了，追杀他应该不难。两人当然对他全无好感，不过他是公孙绿萼之父，若当真杀了他，绿萼定要大大伤心，且不论意图为何，他对小龙女总有救命之恩……但瞧裘千尺面上冷硬，想来不办到这事，她必然不会给出解药。
裘千尺见到三个人脸上都是为难犹豫，冷笑一声，慢慢的道：“我也不知你们跟这两人是否有甚瓜葛，但我可是非杀了他们不可——他们害死我大哥，害我二哥出了家，此仇不报，我便死不瞑目——”
杨过心中一动，已知道这二人与公孙止全无关系，有两个名字已经在他嘴边呼之欲出，不由大声问道：“敢问裘老前辈要晚辈取何人性命？”
裘千尺道：“你刚才没听那恶贼读信么？害死我大哥的人……叫做什么郭靖、黄蓉。”
杨过听到此处，心中大喜，叫道：“哈哈，好极了。他两人是晚辈的杀父仇人，就是裘老前辈不吩咐于我，我也要找他们报仇！”
裘千尺心中犹疑，问道：“你这话可当真么？”
张无忌扯了扯杨过衣袖，急道：“此事万万不可……你……”
杨过此时心中仇恨又被勾起，只觉得若既能报仇，又可救得自己性命，当真再好不过，哪里愿意听他说话？用力一挥，便将他手甩脱。指着金轮法王道：“裘老前辈，这位大师与他们二人有大过节，晚辈之事，也曾告知于他。”
金轮法王见杨过说到此处，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裘千尺说道：“却有此事。”
杨过见他如此配合，倒是有些吃惊——日间他数番挑拨，要致他于死地，怎得此时态度大变？
其实金轮法王心中是想到就算以这三人之力，要杀郭靖夫妇，那可也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咎于去送死。他心中早打算借机除了这几人，既然如此，便顺水推舟一番。
裘千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想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她用指甲将丹药一划两半，将一半放回怀中，伸掌托了另外一半。杨过走上前来，将丹药接在手中，瞧了一瞧，笑道：“是要将事情半成，才能换另外半枚？”
裘千尺道：“你聪明的很，这半枚我会藏在极秘的所在，十八日后，你携二人首级来此，我将它取出给你。否则你纵将我擒住，叫我身受千刀万剐之苦，再将我投入石窟之中，我也决不会给你。我裘千尺说话斩钉截铁，向无更移。”
杨过看着手中的半枚丹药，心想吃了总好过不吃，当即一仰头吞了下去。
小龙女道：“怎么是十八日？不是三十六日么？”
裘千尺冷冷一笑，道：“他服下半枚丹药，毒性聚在一处，十八日内可不再发作，但若十八日后不服另外半枚，就……嘿嘿……。”她说道此处，合拢双目，朗声说道：“各位贵客请便罢。杨少侠、张少侠、龙姑娘，咱们就十八日后再见。”说到此处，再不多言，挥手叫众人出去。
杨过回过头来，只见张无忌仍然怔怔的不发一言，不知想些什么，心中自然知道自己此次去杀郭靖、黄蓉，他定是不会赞成，自己也不愿与他争执。便道：“你此次不用同去，不如就留在谷中，钻研情花之毒的破解之法罢。”
张无忌此时方才回神，原来他左思右想，心中知道若要救杨过，最万无一失之法就是用郭靖、黄蓉的性命来换绝情丹解药——且杨过对他们仇怨已深，就无这个契机，以他的个性，早晚总要去寻仇……自己得阻止他。必须要阻止他。
他脑中灵光一闪，襄阳城破之时，郭靖已是古稀之年——而神雕侠……神雕侠也不会死。至少不会在这时候死。
也许我能做到。也许我就是为此来到这里。这个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总要……试一试……。
张无忌想到此处，强自镇定，对杨过一笑，说道：“此去的风险，恐怕远远超过我们以往的经历，我怎能让你独自冒险？我们还是一起。”
小龙女轻轻叫道：“过儿。”
杨过看她时，见她秀眉微颦，轻轻摇头。他怎不知以张无忌的性子，怎会愿意去杀郭靖、黄蓉？但他又转念想到，也许……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当真愿意……那也未可知。其实他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但如张无忌所说，此去凶险，不同以往。也许他杀得了郭靖黄蓉，拿得到解药，活的过十八天。也许会死在他们手下。很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下。在死之前和张无忌在一起，总好过再也见不到他。
他微微一笑，像往常一样抓住他手，说道：“那好罢。”
两个人一起跨出了大厅的门槛。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谷的剧情终于完结了
好开心……
☆、＇8…1＇
他们三人与公孙绿萼别后，并不稍待，乘夜离开了水仙山庄。
杨过性急，不愿再循来路乘舟出谷，便拉了张无忌和小龙女翻山而行。黎明已至，三人登上峰顶，俯瞰幽谷，但见谷中林木森森，晨光照耀，满眼青翠，仿若世外仙境，想到这几日在绝情谷中遍历艰险，数番死斗，地底逃生，生死悬于一线，此时却像是恍如隔世。
小龙女伤势犹未完全痊愈，行了许久，不免觉得体力有些不支，自行走去，靠在一棵树下合目稍歇。
杨过生怕打扰了她，向张无忌打个眼色，张无忌自然会意，当下悄悄走了开去。
两人缓步前行，转到山阳之面，杨过见与小龙女离的远了，方寻了块平坦的青石，并肩而坐。此时旭日初升，照在面前一丛疏疏落落开放的情花之上。这里阳光照耀，情花开放的较早，此时已结出了许多果实。或青或红，或青红相杂，形状各异，果实上还生着细细的绒毛。
杨过奇道：“情花也真是古怪，居然只长在这绝情谷内，你看山那边连一株也没有。”◎本◎作◎品◎由◎ 浩扬电子书城 。Chnxp。 ◎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张无忌摇了摇头，说道：“这花是上古异卉，源出西域。但《毒经》上说此花早在西域绝种，不知道为什么这谷中却生的漫山遍野？。”他说到此处，有些发怔，又道：“可惜《毒经》上一句揭过，毒性毒理未提上半分，不然……”
杨过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张无忌心中一动，原来昨晚诸事纷至沓来，他疲于应对，竟忘记一事，此时心情略宽，立时想起。于是扭脸看着杨过，眼中暗火涌动，低声道：“杨过，还记得华山之巅，你说过什么？”
杨过一愣，道：“什么？”
张无忌见他发呆，更是气恼，咬牙道：“你让我设身处地，说以后再遇险情，当要共同进退——为什么……却骗我先吃解药？你的设身处地呢？你明知道在我眼中你的性命有多重要……你明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你遇险？你这个混蛋！你明知道……”
杨过见他口中说的凶巴巴的，眼圈儿却一点一点红了，心里软的不行，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爱惜我，胜过爱惜你自己。我将解药给了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拼了命也会想法子救我。我是胆小鬼，我是骗子，我自私，你怪我罢——可我真怕你想到既然有了一颗解药，就对自己尽力而为……”
张无忌看着杨过嘴唇一开一合，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以为杨过逼他吞下解药，单纯是为让自己脱险，怎想到他还存了这种曲折的心思？
两人相处已近两年，只觉得互相关怀当然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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