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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酖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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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沈,云低垂,细雪飘落,一名白衣侍女低头快步行来,雪不沾衣,手中一只小小碧绿瓷瓶散发淡烟,烟下暗号立显,她默记在心,收起瓷瓶後正欲转身离去,却惊见墨鸩带笑的眉眼!
  
  袖起招扬,却是朝向自身天灵,墨鸩身形瞬移,长指在女子掌势前点上其额,袖间轻烟随雪飘扬,女子右手无力垂下,双眼恍惚,墨鸩微一示意,身後白衣侍女手捧纸笔上前,面对与自身一模一样的脸孔,女子却不惊愕,竟像全然不见,只提笔於纸上动作,每落一字,女子便一孔出血,於是墨迹混著血迹,直待最後一笔落下,女子便倒地不起,墨鸩笑著,袍袖一挥,女子面孔便腐蚀见骨,再不可辨。
  
  取过几让血迹濡湿的纸,墨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漫开,将纸交给身後侍女,墨鸩转身静静离去。
  
  天仍未明。
  
  
  
  □ ■ □ ■
  
  
  
  其实他早已清醒,却在墨鸩犹带鸩华香气的怀中再一次睡去,醒来时已近晌午,以为墨鸩早便起身,却不想男人仍在他身旁。
  
  「终於醒了,本殿可为你动弹不得。」
  
  宣玥伦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在睡梦中拉著墨鸩的袖子,他连忙放开,墨鸩只笑著勾起他的下巴,唇便迫不及待的覆上,长驱而入的舌挑起没顶的情欲,宣玥伦的手抵在他的胸口,只觉那声声心跳依然平静,他蹙起眉,竟像是不甘心地探舌挑逗,墨鸩唇角微弯,不认输地抚上他的下身,宣玥伦怎麽也做不到他这步,便懊悔地想推开他,但又哪里能够如愿?
  
  吻,越复深了,鼻间甚至漫著一点不散的花雪气味,依稀有些血腥,宣玥伦却无法察觉,唇分之际,彷佛连喘息都还纠缠。
  
  又是一个吻、两个吻、三个吻……墨鸩在吻中仍是模糊轻道:成为本殿的人……
  
  宣玥伦只偏头不答,墨鸩撕开他的衣裳竟似气愤,并未经任何爱抚便进入他的身躯,一瞬间,彷佛被撕裂的痛楚令他狠狠咬住下唇,血珠滚落,顺著方才仍深情款款的银丝混在一处,墨鸩分明看见了,却没有停下粗暴动作,只吻上他下唇的伤,於是更痛更痛。
  
  痛得像是刻在血与骨中,再也无法回头!
  
  宣玥伦挣脱了他的吻,咬上他的颈间,墨鸩吃痛,却是笑了,身下动作转瞬轻柔,然宣玥伦仍是重重咬著,既是疼,便一起疼……除了疼痛之外,他们还有什麽能够一起?
  
  「不要紧,你若喜欢咬便咬……本殿陪你一起。」
  
  一起、一起!他竟想与墨鸩一起……一起疼、一起痛、一起苦,但为何、为何心底呐喊著想要真的一起,但又那样凄凉的明白不可能在一起。
  
  哪里能够在一起!
  
  身下抽插越复深刻,每一次的顶入都像将他分裂,如果真能从心口处断成两半……男人将他的身子翻过,手自後向前伸来套弄著他下身欲望,宣玥伦跪伏在床间,随著男人的挺入而动作,整个世界彷佛随著眼前的一片豔红而浮动,他突然感到害怕,无止尽的恐慌袭上心头,双手竟凝聚剑气,一时间,他无力的呻吟伴著割裂声响,听来恍如阵阵抽泣。
  
  红锦碎裂,他却觉得不足,微弱剑气划开手臂,还是不够,身後一个顶入令他真气一乱,嘴角血丝溢出他却在笑,无力手指硬是掰开伤处,像是不觉得疼,又或是还不够疼……绝望而疯狂的举动静止於男人的射出,而後他被拥入温暖怀中,却再也笑不出来,当墨鸩的指抚上他的眼角,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止不住眼角的一滴泪水!
  
  那一定是激情时无法克制的泪,与伤心没有关系!他闭上眼,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这样重复。
  
  墨鸩什麽也不说,只是吻去他的泪水,而後轻柔地执起他的手,眼前伤处纵横错列、新旧夹杂,单是这般看著便觉得痛,宣玥伦却似不觉,只靠著他的胸口彷佛有些恍惚。墨鸩口中泛起一点微咸,他知道是宣玥伦的泪,那滴毫不起眼的水珠分明已被他吞咽落入喉间,却仍是滚烫得令他心惊。
  
  「宣玥伦……」
  
  「不。」不要说、什麽都不要说……「我冷!」
  
  以自身长袍将他包覆,墨鸩强硬压下心中悸动,开口唤来侍女为宣玥伦梳洗更衣,侍女们很小心的不去触碰到宣玥伦肘上伤口,然伤口虽浅却是密布,无论如何总会让水沾湿,侍女唯有加快动作,但宣玥伦却像是一点也不疼,换了衣裳後便楞楞地坐在床沿,丝毫不理会想为他上药的侍女。
  
  墨鸩换了新衣後便坐到他身後,一面将他轻柔拥入,一面自侍女手上取过雪灵膏,上药时,宣玥伦只闭著眼靠在他胸口。包扎毕,墨鸩也不出声,仍是静静抱著怀中不知是否睡去的他,却不知心下为何茫然。
  
  他看出宣玥伦心下无形的伤,却不能解读他看向自己时的哀伤,他想问,却……只觉不能开口!
  
  眼角见白衣侍女静静走来,墨鸩心下突然有股冲动想要遣退所有人、想要制止一切的发生,但他伸出了手却没有动,只静默地看著宣玥伦睁开双眼,似是有些迟疑地接过侍女手上的热茶。
  
  他没有看清,却几乎可以确定宣玥伦巧妙地收起杯底折得精巧的纸。
  
  「宣玥伦,你愿意一直待在这里吗?」他突然开口,话语却在意料之外,但已覆水难收。
  
  这里?宣玥伦看向墨鸩,却不知他口中的这里指的究竟是无极殿……或是他的怀中?尚未能理解,墨鸩已笑著握住他的手,力道之大,彷佛要将他的手指捏碎。
  
  「本殿希望你说愿意。」墨鸩仍是在笑,却翻身将他压制在床上,一阵花香弥漫,他想挣扎却惊觉浑身无力!「可本殿心下却又明白,你不会愿意的。」
  
  也许是墨鸩眼中的失落刺痛了他的心,掌中的纸片落入墨鸩手里,墨鸩却不急著看,反在他眼前缓缓展开,纸上墨迹混著乾涸血渍,写些什麽早已看不清,他却移不开视线,只楞楞地看著墨鸩笑靥下的自嘲,突然荒谬的想著,如果他说愿意的话……
  
  墨鸩放开了已无法动弹的他,又那样心疼的抚过他手上伤处。「宣玥伦,本殿给你最後一次机会。跪在本殿面前立誓效忠於我,你的心、你的生命、你的忠诚,从此只属於我。」
  
  「我不能……」
  
  「不能,或是不愿?」
  
  宣玥伦不再回答,墨鸩静静离去。




酖月 三十七

  黄昏时分,苏如岫步上长阶,尽头处只见墨鸩背对著他,站立於一树盛放红梅之前,正想上前叫唤,却又见他低头似说了些什麽,方见那玄黑怀中尚有一抹暗红。
  
  「殿主。」
  
  墨鸩含笑转身,一手牵著宣玥伦,看见跪在地上的苏如岫,宣玥伦直想将手抽开,墨鸩却握得很紧。「何事?」
  
  「水璟岛事尚有疑虑,易长老为此求见殿主。」
  
  「有何疑虑?」
  
  「易长老在水璟岛暗房发现的瓷盒中似有殿主的血。」
  
  墨鸩略蹙起眉,後又笑了。「只怕还有鸩华汁液,是吗?」
  
  「殿主所言不差。」
  
  墨鸩前行一步,宣玥伦却拉住了他,他回眸笑问:「怎麽了,还舍不得离开这里?」
  
  宣玥伦点点头,见状,墨鸩无奈一笑,脱下身上长袍为他披著,并宠溺地抚上他的脸庞,几乎就要吻上了,却又只是笑著吩咐身後侍女。「好好守著寒月庄主。」
  
  「是。」
  
  白衣侍女纷然退开,目送墨鸩与苏如岫踏著暮光离去,宣玥伦转过了头,仍在红梅下流连,就在此时,身後侍女一阵骚动,他回过身来,只见几名侍女倒落雪地,而领头者收起兵器,朝他颔首示意,宣玥伦漠然点头後便拾长阶而下,剩馀侍女跟随在其身後,穿越长廊、绕过议事堂,此时只见夜空中突起火光,心下知是暗号,宣玥伦更是加快脚步,就在此时,一人拦路!
  
  「寒月庄主意欲前往何处?」
  
  见是耆医,宣玥伦後退一步,身後侍女立即上前,垂首恭敬禀道:「禀耆医,殿主命寒月庄主尽速前往流风堂。」
  
  「流风堂?」耆医正自疑惑,白衣侍女出手如电直向耆医袭去,老者猝不及防,心口中掌後顿失意识,倒地不起,怕再有意外,侍女等护著宣玥伦便急急往前,心下只欲尽速到达会合之地,掀开一处暗门,侍女点亮火折交予宣玥伦後便令其先行进入,宣玥伦一人前行,无论身後传来任何声音皆不停步,约莫走了百步,眼前又见一火折发出的微光,宣玥伦心下暗自警戒,又走了几步,终於看清那人的身影。
  
  灰发苍衣,竟是易左非!
  
  见他惊愕,易左非绽开一笑,柔如春风,而带笑嗓音与老迈面容全然迥异。「玥伦。」
  
  宣玥伦没有说话,只上前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易左非回以一握,便带著他又往前走。「此处最为惊险,但你无须担心,无论发生何事,我必护你周全!」
  
  绕出密道,竟是无极殿大堂,过了此处便可直接抵达出口,只见易左非屏气凝神,拉著他的手弥漫一点冰凉,显是十分紧张慎重,宣玥伦看向易左非的背影,却不知为何轻声叹息。
  除却叹息声,又闻一声笑。易左非心下一惊!
  
  百来支烛火一同点起,刹那间便点亮大堂犹如白昼,而墨鸩正高坐堂上,笑意粲然。
  
  「不知易长老欲带夜来往何处去?」
  
  易左非不动声色,彷佛思考著脱身之道,却仍是没有放开宣玥伦,身後宣玥伦松开了他的手,迳自向著墨鸩走去,易左非蹙眉,忙要上前拉回,却不想宣玥伦回身之後竟朝他出掌,毫无防备之下,他便生生受了宣玥伦一掌!
  
  後退数步,他强撑著没有倒下,却呕出一口鲜血。「玥伦……」
  
  墨鸩笑了开来,像是看著什麽样的好戏。「恒盟主,如何?本殿的易容术与你相较,是否毫不逊色?」
  
  同时,阶下的宣玥伦脱去面上精致人皮,原是苏如云。
  
  「殿主果然非易与之辈。」见状,易左非竟也笑了,抬手一抹,苍老顿成年少、丑陋却化俊美,不过转眼,台下所站正是当今武林盟主。
  
  只见他勾起一笑,纵是唇角带血,仍是映得满堂灯火顿时失色。「恒罪月见过殿主。」
  
  「恒盟主好胆色。」墨鸩站起身,笑意却转淡然。
  
  「哪及殿主好智谋。」
  
  还要开口,堂後却传来一阵纷扰,墨鸩尚未出声,恒罪月已趁隙飞身而上,长剑直取墨鸩而来,其势如电似光,堂上一干人等竟是不及防备!身微侧,墨鸩堪堪闪过,一黑一灰衣袖飞扬,来来往往竟是无人可插入。墨鸩双眼一敛,左袍已裂,长指探出夹住剑身,那一瞬间,他想,自己为何不使毒?是不是因为眼前这位武林盟主是那人心上的人……白光一闪,他又退开,心下仍在想若杀了恒罪月,他与那人之间是否便将走到头?
  
  长剑划过,一绺发丝飘飘坠地,烟雾未散,此时,身後传来一声清清亮亮的住手。连墨鸩自己都不能解释,他为何转瞬便解了方才散出的毒。
  
  「玥伦!」宣玥伦一身的红,看不出是否有血,但手上那柄亮晃晃扬雪长剑却沾带血迹,见状,恒罪月不再恋战,忙飞身至他身旁出手相扶。
  
  「我无事。」虽是这样说著,他却直直的看向堂上墨鸩。
  
  「宣玥伦……想不到只馀三成功力的你,仍能杀我殿中五名一流高手?」
  
  没有理会他的话,却也不曾移开目光,宣玥伦只轻缓道:「放了罪月。」
  
  「你说放人就放人,当真以为本殿不会连你一同杀了?」墨鸩拾阶而下,一声轻笑却冷得诡异。
  
  苏如岫正要上前,墨鸩却瞧也不瞧,只摆袖遣退。「退下。」
  
  「殿主!」
  
  「本殿说退下。」话语依旧平静,却无端令人心寒。
  
  微红眼眸扫过大堂,无极殿人虽不多,但单是墨鸩便已极为棘手,更遑论还有同样使毒的苏如岫,若他尚有十成功力,或许可与恒罪月携手杀出重围,但如今……他已成恒罪月的累赘。
  
  视线复向墨鸩,良久,宣玥伦终究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墨鸩前进一步,却又不语。
  
  「我答应你。」
  
  恒罪月拉住宣玥伦的衣袖,不愿他为自己许下任何承诺。「玥伦,即使你只馀三成功力,我还是可以──」
  
  话语未尽,宣玥伦竟出手点其昏穴,恒罪月便软软倒入宣玥伦怀中。
  
  「我答应你。」




酖月 三十八

  墨鸩偏著头,笑盈盈的伸出手。放下恒罪月,宣玥伦笔直走至他的身前,单膝跪下,并於其掌间落下轻吻。
  
  「宣玥伦在此立誓,从今後效忠於无极殿主之下,我的生命、我的忠诚,都只属於你。」
  
  听著他的誓言,墨鸩却不再笑了,面色反是阴沈,没有多说,他拉起宣玥伦便转身走出大堂,宣玥伦担心恒罪月,抬头还想说些什麽,却只看了看墨鸩後便沈默地随著他离开。
  
  雪仍在飘,宣玥伦只著一件单衣,冷得不断颤抖,但墨鸩仍是拉著他直往前走,宣玥伦握紧墨鸩的手,以为能够得到一点温暖,但仍是一片冰凉……
  
  穿过鸩华花海,墨鸩略微停步,看向地面五名侍女,白衣虽是染血却犹有气息,他轻蔑一笑,拉著宣玥伦快步走入夜台。只见烛火将尽,明明灭灭,映得红纱飘扬犹似梦境摇曳,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红却更挑动他内心怒气,将宣玥伦摔入床间,墨鸩随手扯下身旁红纱,撕裂声响在深夜中更是可怖!
  
  「何不杀了她们?原来在寒月庄主眼中,我无极殿的人命也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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