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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饮马流花河-第73章

小说: 饮马流花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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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若水忽然发觉到她的嘴很美,尤其是牙齿也同自己一样,又白又齐,隐现在开启一线的唇隙,确是美极了。
    至此纱幔微启,她已落身窗外。
    春若水还不放心,探头出望,冷月稀星下,乍然看见了对方猝起的身影,长空一烟般地猝然升起,落身在对面阁楼画角上,紧接着人影晃动,鬼魅般地,已消逝于沉沉夜色。
    前此在雪山,她早已拜赏过对方的绝世身手,深知她已得“摇光殿”绝学,即使较诸君无忌也无逊色,倒是为她多虑了。
    掩上了窗,心里有一种难以排遣的萧索感。沈瑶仙的到来,更似一粒无端的石子,投进到她心里,使得原本就不宁静的心湖,更自泛起了层层涟漪。
    原以为自己对君无忌已经死了心,不只一次她曾暗地里悄悄地对他与沈瑶仙寄以祝福,期盼着此二人缔结连理,却不知事到临头,在目睹着沈瑶仙的复现之后,才自发觉到自己对君无忌的那一段旧情,竟是如此的难以割舍。
    沈瑶仙去了,下意识里她直似有此感触,仿佛沈瑶仙此去,毫无疑问将投向君无忌怀里,这一切,都是自己促成的。
    这么想着,便自怅怅若有所失,心里像是燃着一盆火,烈烈的火焰,真像是随时要由躯体里爆炸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无论如何,她却已是汉王高煦的妻子。她不禁为之气馁。但是,那却又不尽然,与朱高煦之间的结合,不过空负其名而已,自己仍然还是姑娘的身子。
    她的心又动了。这一霎,真有一种冲动,恨不能立时抄起了宝剑,也同沈瑶仙一般踏黑而去。今生今世,再也不踏回王府一步。只是……只是……紧接着来的矛盾、犹豫……却似一千个一万个那般的多,多得她简直承受不住。无可奈何,她丧失了魂魄般的倒在了床上。
    这夜她作了个梦。和往日她惯常所作的梦一样,又梦见君无忌了,地点仍然是在雪山,那个她所熟悉的小小石室。
    七松坪——黄叶居。
    掌灯后不久,这位体面的客人就来了,足足等了有半个更次,座客陆续离开,眼前看似十分冷清了,苗人俊才姗姗迟来。
    居高临下,他看见了来客是个身材魁梧年过五旬的灰眉汉子,一身灰绸直裰,手摇折扇,这番气势甚是不群。双方曾经见过,有过一面之缘,是以苗人俊一眼也就认出他是谁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来客是谁了,毕竟他所认识姓徐的朋友不多,眼前更是只此一人,是以他特意地迟迟不出,足足磨了有半个更次之久,姓“徐”的如果架子很大,当然等不到这般时候,早就走了,如果只是寻常的造访,也犯不着这般伫候,应该也走了。
    两者皆非,他却依然还坐在那里。
    要了一壶酒,却没有菜,自个儿独斟自饮,慢吞吞地喝着。好耐性:“对不起,我来迟了!”说了一句,便自坐下来。
    灰眉汉子仰起脸看了他一眼,苦笑着举了一下杯子:“正好,咱们两个喝!”拍了一下巴掌:“来呀!看酒!”
    过来人招呼,苗人俊又点了两个菜。
    “徐大人好雅兴,今天是什么风,居然光顾我住的这个小店来了?”
    “我是言而有信,说来一定来!”灰眉汉子说时呵呵笑了:“阁下不是说过吗,只候三天,三天不来你就走了,今天正是限期,特来留驾来了!”“刷”一下扫开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姓徐的客人灰眉之下,还有一双炯炯有威的眼睛,想是喝了几盅酒,眼白部分,现着血丝,好一个武将胚子!他就是京师“兵马指挥使”徐野驴,眼前有三卫拱卫京师的精兵抓在手里,朝臣侧目,威风不小,只是这几天他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像是遇到了难题。
    “有事?”
    “不错。”
    徐大人又干了一杯酒,半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件事,干脆我就一气儿说吧!原来我就想留下兄弟你来的,正好又碰上了这码子事,可巧非你不行,这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苗人俊不禁皱了一下眉,实在说,他对徐野驴这个身分极不感兴趣,偏偏这个人,竟是一上来就对了他的脾胃,这就不得不留神倾听,勉为其难了。
    “那要看是什么事,能不能帮上这个忙了。”
    “我不说过了吗,这件事非你不可,别人还不能为力。”一面说,身躯前倾,他的声音变小了:“玉姑娘失踪了。”
    “啊……”
    “从你离开那天晚上,一直到现在,整整三天没见人,你说怪不怪?”
    苗人俊怔了一怔,却并不形之于面。
    “这事原也不足为奇。”徐野驴冷冷地笑着:“据说今天一早,有汉王府的人到了胭脂楼,打听‘玉姑娘,”这个人,指名了要见她,盘问了许多她的身世,你说怪不怪?”
    苗人俊哼了一声:“你是说,这位姑娘落在了朱高煦的手上?”
    “很有可能,还摸不准!”五根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地敲着,徐野驴冷笑了一声:“要是落在了他手上,又为了什么?还是想弄个女人栽我的脏?”摇摇头:“这也太玄了!”
    苗人俊不吭一声,脑子里思虑电转,日前与玉洁在“清竹园”的一番倾谈,不觉现诸眼底,当时玉洁话实在已说得很明白,对高煦的敌意,已是昭然。这么一想,她夜图行刺,落身在高煦之手,实在并不诧异,应该是在情理之中了。
    徐野驴站起来四面打量一眼,小小食堂,座客零星,外面有自己随身的人暗中把守,大可放言无拘。“实话跟兄弟你说吧!”徐野驴黯然叹息一声,道:“我这个兵马指挥的差事可是越来越不好当了,弄不好,哪一天就……”苦笑着他摇摇头,打量着面前的苗人俊:“这些话实在跟兄弟你也说不着,这是交浅言深,只是我蒙太子爱重,受他所托,代为物色能人,那日见了兄弟便留了心。”
    苗人俊一笑说:“徐大人的意思是要荐我去太子那边当差干事?”
    “这……兄弟你的意思……”
    “我没有这个意思!”苗人俊摇摇头:“我这一辈绝不为权贵所使唤,徐大人你就不必多说了。”
    徐野驴没有想到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聆听之下,竟自呆住了。
    “不过!”苗人俊却还有下文:“如是我自己愿为,甘心情愿的事情,则又当别论了。”
    徐野驴一时不尽了解,还在琢磨着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苗人俊冷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基本上在我眼里,什么太子王爷,就连皇帝也在里面,全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之间的事我更不会插手多管,不过,果真要是玉洁姑娘落在了他们的手上,我却是不能坐视,这个朱高煦听说手下收罗了许多江湖黑道败类,站在武林正义的一面,我也由不了他们胡作非为,这么一来也算是对足下与朱高炽间接有所助益了。”
    徐野驴听他连皇帝也骂,不禁大吃一惊。他是现任的京师兵马指挥,竟有人在自己面前大骂皇室,这还了得?简直形同造反,聆听之下,真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两只眼睛不时的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听见。
    还好,边上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也没有一个闲人在侧,饶是如此,徐野驴脸上也变颜色了。“行了!行了!老弟。别再往下说了,小心让人听见,这可是大不敬,杀头的罪呀!”
    苗人俊一笑道:“谁有这个胆子,能杀我的头?徐大人你么?”狂笑了一声,他越加大声地道:“还是那个昏君朱棣自己来?”
    “你……放肆……太放肆!”瞪着两只眼,徐野驴只觉着头顶上直冒汗,再也坐不住,这就站起来,摇头叹息着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苗人俊再次发出了朗笑。这个徐野驴多少还有些豪情逸致,只把他看成了性情中人,无如厕身官场过久,平日唯诺惯了,仍是免不了胆小怕事,倒也省却了许多纠缠。
    眼看着徐野驴的背影步出了大门,登上马车,嘚嘚有声的去了。那一边竹帘撩处,君无忌缓缓步出。
    “原来是你!”
    苗人俊一笑道:“我只知那边有人在座,却不知是你来了!”
    君无忌长衣飘飘坐下来:“你把徐野驴给气走了!”
    苗人俊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我还当他是个人物,原打算试探一下他的胆识,再相机助他一臂之力,或劝其急流勇退,谁知他这般胆小不济,倒是错看了他。”
    君无忌微笑道:“他这个兵马指挥使的权势不小,今日居然降尊纤贵的来到你这下处,如非是面临非常之事,绝不会出此下策,你可知为了什么?”
    苗人俊摇摇头,打量着他道:“难道你有了什么耳闻?”
    君无忌点了一下头。“朱高炽、高煦兄弟,如今内讧方炽,一个太子,一个汉王,各不相让,他们兄弟这么一闹不打紧,却是苦了手下的人,桀犬吠尧,各为其主,眼前这就好戏当场了。”
    苗人俊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听徐野驴的口气,像是忠于朱高炽的一边。”
    “他们之间有很深的渊源,只是目前高煦的气焰很盛,据我所知,他正在拉拢徐野驴,偏偏太子那一面也不易开罪,故情难忘,使他两面为难,这就是当官人的悲哀了。”对此,君无忌有精辟见解,接着他冷冷说道:“这两天,我默察动态,高煦私募的数千亲兵极是嚣张,各方有目共睹,徐野驴职责所在,不能不管,一管就怕出事,他可真是危如累卵。”
    苗人俊怔了一怔:“这么说,徐野驴的处境堪忧了?”
    “往下瞧吧。”
    说时,一店家持灯而前,老远的赔着笑道:“二位贵客有话明天再说吧,天晚了。”
    君无忌站起来说:“到你屋子里说去吧!”
    苗人俊这才发觉到他随身还带着一把剑,情知有故,当下开了酒资,返回住房。
    进门后尚未坐定,君无忌即笑道:“那天你拉我陪你去秦淮河逛街,今天我也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苗人俊想了想,一笑道:“好!可要带着傢伙?”
    “带上的好!”一面说,他随即走过去推开了窗户,星月下万籁俱寂,除了蟋蟀的鸣声外,别无异音,几点萤光明灭眼前,算是这附近惟一能见的东西了。
    君无忌再回过身来时,苗人俊却已经把自己装饰好了——又变成了形状怪异的驼背奇人。
    “这样很好!”君无忌嘱咐道:“不要忘了,带上你的飞刀!”
    “忘不了!”苗人俊这才想起道:“去哪里?”
    “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时己自闪身而出,二人身法堪称奇快,连续几个闪动,已飞逝于客栈之外,眼前来到了荒草蔓生的一座山丘。君无忌方自站定,苗人俊却也来到。
    面前是一条颇称宽敞的官道,气势壮观,尤其是道边的两列灯笼,每隔丈许树立一盏,火龙也似的直延下去,在沉沉夜色里真像是无尽绵延,无止无休。当然,绝非是真的无止无休,那一片庞大的黑色阴影,想必就是官道的尽头了。
    萤火虫明灭眼前,燠热的天空,间或兴起来一丝凉风,顿感遍体舒泰。
    抬起手向着远方那片黑色的阴影指了一下,君无忌喃喃说了句:“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苗人俊一惊道:“那是皇宫!”
    “我们就是要去皇宫!”
    “干什么?”
    “见见皇上!”说时,他脸上兴起了一番感伤,灼灼目光,忽然收敛了几许精芒,神色里显现着一番慎重虔诚。
    苗人俊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去见朱棣那个昏君?”
    “请不要这么称呼他!”君无忌看了他一眼:“最起码,请不要在我面前这么称呼他,行吗?”
    苗人俊哼了一声,待将反驳,忽然觉出了对方脸上神色有异,随即没有吭声。
    君无忌轻叹一声:“随你吧,其实我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好感,这一次去见他,一来是对他略尽规劝之责,再者是向他打听一个人。”
    他既没有说出那个要打听的人是谁,苗人俊也就没有再多问,他却豁达地笑了:“很好,我不问你去皇宫干什么,你也别管我骂他昏君,你应该知道,基本上没有一个皇帝是好东西,一个模子里怎么能浇出不同的东西?所以古往今来所有的皇帝只有幸与不幸,却没有好与坏的分别,这一点你却得承认才行。”
    他头上戴着面具,君无忌不能看出他的脸部表情,这番侃侃而论,振振有词,显示他对于这项认识早已根深蒂固,”君无忌无意与他就这个问题展开辩论,一笑置之。
    苗人俊接着笑道:“好呀,能到皇帝老子的紫禁城里去玩玩,那才叫够刺激,咱们这就走!”
    一面说,正待率先前进,却为君无忌止住道:“等等!”
    “怎么?”苗人俊站住:“还等什么?天可不早了!”
    君无忌说:“这次夜探宫廷,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了解你的个性,一经出手,怕是难免伤人,这么一来可就有违我夜探宫帏的宗旨,还请苗兄你千万帮忙才好。”
    苗人俊笑道:“我的这点德行,算是全叫你给摸清楚了,好吧,我答应你就是,可是这也得要看当时情况而定,咱们不伤人,却也不能等着挨打。”
    君无忌点头说:“我们尽量不惊动他们也就是了!”
    苗人俊一笑说:“你也别把这一趟看得很轻松,哼!据我所知,这个昏君跟前的几个近身侍卫,个个身手不弱,其中有个姓‘高’的。更有神出鬼没之能,你我是否就是他的敌手,还在未知之数呢!”
    君无忌说:“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我也听说过,到底也只是传说,不过,我们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苗人俊冷笑一声道:“到时候你只管深入禁宫,去见那个昏君,外面的事都交给我,错不了。”
    君无忌点点头说:“就这么说,我们走!”话声甫歇,人已陡然拔身直起,飘飘然落身官道。
    他身子方自站好,苗人俊却也施展轻功身法,挟着一阵子长衣飘风之声,直由君无忌当头掠过,飘身丈许开外。
    “好呀!咱们就较量一阵轻功吧!”
    说完话,随即拧转身子,一路轻登巧纵,顺着眼前官道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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