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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可思议作者:厮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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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欢道:“看你吓的,还好方才没流这么多汗。若是让李业瞧见,岂不是立马便拆穿了。”
  不说还好,一说方之晴气得不轻:“你又是唱得哪一出?平日闷声不吭便算了,这么大事连说都不说,我全家老小,真要被你害死了!”
  云欢看着方之晴嘴巴开开合合,心情出奇地好,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道:“山人自有妙计,待见了皇上,我便把一切都说与你听。”
  “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相当于堵了方之晴的口,再追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个什么。
  急得方之晴像热锅上的蚂蚁,茶不思饭不想,连睡都睡不好,翌日顶着眼下的黑青,不住打听上朝去的李业何时回来。
  云欢虽也心急,却比方之晴淡然许多。
  待得近晌午,李业是没回来,却来了一公公,带了大队人马传来圣旨,让两人进宫面圣,连轿子都备好了。
  失魂落魄的方之晴与笑眯眯的云欢便坐上了轿,被抬着往皇宫而去。
  方之晴从没想过,自个儿会在这种情况和心境下进入皇城。莫名其妙,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囫囵出来。
  思前想后,这路便显得短了不少。听外面的下人禀报要进宫了,两人下轿给守门的侍卫查问了一番,又上得轿子,接着往里走。
  大抵是皇帝早有了交代,两顶轿子直接被抬进了紧里边儿,两人下轿又被那太监领着走了半晌,便走到了御花园。
  太监往里禀报了声,便让两人自行进去。
  单是御花园都大得离谱,凡是叫得上名儿的花草,都能见其一二。此时入冬,花都谢了,道旁尽是常青树,修剪得当,倒也好看。
  方之晴不由东张西望起来,旁边云欢却是笑脸盈盈地看他,道:“冬日没什么好看,开春了才叫满园飘香。以后你想看多久都成,办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方之晴心下忐忑,却也没注意此时云欢说得像是极熟悉御花园一般。
  云欢领着他轻车熟路走了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偌大荷花池,池上有一小亭,其中有一明黄身影背对他们坐着。
  见两人走上前来,那人蓦地站起。
  方之晴立马跪倒道:“草民方之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角一瞥,云欢却是呆站着,他连忙扯扯云欢的衣袍,云欢却不为所动。
  皇帝走上前来,看着云欢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唇哆嗦得厉害,还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脸。
  方之晴一看便愣了,这皇上看云欢的眼神不对呀……难不成这两人当真认识?
  那云欢呈给李相的密函便算不上什么了罢。
  得知性命无忧,方之晴略感心安。可看皇帝摸云欢的脸,心下却有些不舒服起来,也不知为何。
  皇帝这才看向跪着的方之晴,连忙把他扶起来。方之晴受宠若惊,抬头便跟皇帝对上了目光。
  皇帝看他的眼神……有些惊喜,有些安心,有些怀念又有些委屈,五味陈杂,见着方之晴就跟见了亲人似的,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放。
  皇帝开口,那声儿还带着一丝哽咽:“艳阳……”
  方之晴吓得腿都软了。                    
 
    ☆、第十一章

  皇帝扶着他,看模样还想抱一抱,云欢在边上道:“抓紧时间。”
  皇帝嘴巴张了又张,复看向云欢,腿一软就想跪,被云欢赶紧拦着。
  “别太声张。”云欢瞥了瞥周围,远远的肯定有侍卫守着。
  皇帝点了点头。
  不跪最好,要真跪了,他那个壳子也受不起这九五之尊的一拜啊。
  方之晴看两人这形容,说不出的诡异,后脊梁有点发凉,却偏偏不敢乱猜。
  皇帝对他道:“我有话要对云欢说,你暂且退下。”
  “是。”方之晴应道。
  皇帝让人给方之晴领到不远处歇着,还上了壶碧螺春。方之晴灌了几杯,总觉得坐不住,站起来走来走去,远远地见凉亭那边两人说着什么。
  这一说起话来还没完没了了,方之晴开始还望了会儿,后来觉得无聊,便在那片儿逛。再逛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云欢远远朝他招了招手。
  方之晴指指自己,那边点了点头,他便整整袍子走过去。刚迈了两步,便见那边云欢忽然扯住皇帝的袖子,推着他就噗通一声跳了池子。
  方之晴整个都呆了,这是殉情还是弑君,他怎么就看不懂呢!
  回过神来就赶紧朝那儿跑,边跑边叫救命,等跑过去的时候那俩人都沉底了。侍卫七手八脚地纷纷跳池子救人,旁边公公尖着嗓子喊太医,方之晴就觉得自己脑仁嗡嗡作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人捞上来,一群人围着皇帝抢救,擦水的擦水盖毯子的盖毯子。方之晴赶紧跑到云欢那儿,贴上胸脯听听,听着耳边咚咚直响,才算放了心。
  这大冬天的跳进池子里,云欢那小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紫了。虽说没死,可离死也不远了,吐了几口水就昏死过去。
  方之晴接上太监递来的摊子给云欢裹住,摸摸他的脸,冰得手疼。
  “方公子,先把人放下罢,抬到屋里给太医看看。”
  边上有人提醒,方之晴才回过神来。那边皇帝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突然不知道谁喊了句:“皇上醒过来了!”
  而后有个声音喊:“那边儿的都给朕让开!”
  方之晴前面一片人立马都蹦开,就见皇帝正被人搀着站起来,没云欢那副快死的模样,却也差不多了,浑身哆嗦着站都站不直。
  方之晴估摸着皇帝的第一句话便是把他们俩拖出去砍了。
  谁知皇帝被人驾着,抹了把脸上的水,笑得肆意。
  “艳阳。”
  还是那副神情,还是那个调调。
  方之晴跟被雷劈了般傻在当场,脑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不敢也不愿去想个明白,又把云欢搂紧了些。
  后来,皇帝和云欢就各归各处去了。
  云欢被太医瞧了瞧,开了些药,便被送回了李业那儿。寒气入骨,烧了三天,醒都醒不过来。
  此时又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虽说染了风寒,还身子虚着,可这一掉水竟变得能说话了,等风寒好了便恢复上朝。
  这李府光下人都知道的不少,方之晴有意打听,听来不少事。
  原来当日云欢在江州落水,同晚皇帝也不小心从船上掉进了水里。虽说救上来了,却有些呆傻,整日的不说话,似是失心之症,连折子都不会批了。
  如此一来,只能停了上朝,政务也是能让李业代劳的代劳,不能的就都压着。短短几天还好说,可时日一长,便大事不妙。
  怪不得李业急成那样。
  方之晴守着云欢,觉着自个儿脑子跟浆糊一般。待云欢醒来见着他,淡淡一笑,仍是旧时模样。
  “你是哪个暮开?”方之晴问道,“跟我多年同窗的那个还是领我来京城的那个?”
  “多年同窗的那个。”
  方之晴张张嘴,一咬牙:“暮开,你得跟我说个明白。”
  云欢点点头,就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当日云欢落水,醒来的时候,发觉自个儿跑到了皇宫里。照照镜子发觉不是自己那个壳子了,也不敢闹,吓得六神无主。
  一堆人围着他跪,但凡开口说个“我”字,底下的人便诚惶诚恐,一来二去,云欢便不敢再开口了。
  又有人拿着折子给他批,镶金边的圣谕,御用的朱笔,他哪里敢摸一下,后来看都不敢乱看。连那明黄色的龙袍,都是死活不穿的,后来李业让下人把其他衣裳全拿走了,他只得出门的时候穿上,一进屋里宁可穿着寝衣。
  李业看他这副模样频频皱眉,让御医给开了大堆的药跟补品,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云欢深知自个儿这恐怕不是病,有苦难言。
  有次更甚,都没人跟他说,太监就给领到一正得宠的妃子那儿去了。云欢吃了两口菜,便被领到内室,差点被扒了个干净,提着裤子便跑了出来。
  也便是那次,八王爷正好在宫中给太后请安,闻了信儿跑来看他,才聊了几句,便道:“你不是皇兄罢。”
  云欢吓得够呛,都这么久了,李业和其他人都没看出来,谁知跟这八王爷才说了几句话,就给认出来了。
  可云欢长了个心眼,只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便在这里。至于以前是不是这副模样,他也不清楚。
  八王爷高烁晓得他肯定藏着掖着,却也没逼着他,只道:“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现在的壳子是当今皇上,你就是我皇兄,我便会护着你。”
  把云欢感动得七荤八素,听了话继续装疯卖傻。
  而后高烁四处打听,还打听着不知哪里的犄角旮旯有世外高人,懂这魂魄之说。此事不宜声张,高烁便秘密进宫,让云欢下旨批了他出关,找那高人想法子去。
  高烁出去月余,方之晴他们便找过来了。
  至于这皇帝压着他往河里跳,云欢是当真不清楚的,他自个儿都被吓一跳。开始他还扑棱着想上去,还被压着不让他起来,一慌喝了几大口冰水,在水里晕死过去。
  醒来见着方之晴的脸,心安了不少。
  这几月他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虽说还不知皇帝回去后有没后招,可这顶多也就是个死字,跟那几个月比起来,死也算死得明白。
  “我用过皇上的身份,不知他会不会放过我。”云欢执着方之晴的手道,“艳阳,此事既然皇上没告诉你,你便当全然不知罢。”
  方之晴面如死灰。
  “我竟……我竟打过皇帝。”他道。
  
    ☆、第十二章

  “你……你怎么下得去手。”云欢惊了。
  “我以为那是你,一直拿我当奴才使,能不火大么。”
  方之晴一回想,就想起之前许多。
  他不光打过皇帝几巴掌,还整天数落他,还跟皇帝逛过窑子,钻过狗洞。就连自己的亲事,还是他老人家亲自给搅合黄的。
  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云欢这什么没干规规矩矩的都觉得自己活不长了,那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儿是死百八十遍都不够的。
  两人相对着愁了几天,方之晴便叫皇帝传进宫去了。
  方之晴被太监领着走到皇帝寝宫里,高焕半靠在床头,披着件小褂,面色苍白,见他来便笑了笑。
  方之晴急忙跪着叩头行礼,直到头顶上那声让他站起来,他才起来。
  高焕给他指指床边的凳子,他就慢慢走过去坐下,脊梁绷得笔直笔直。
  “朕记得那回刚醒,你便冲进了屋里,握着朕的手。”
  方之晴一听就知道完了,这皇上是想跟他摊牌呢,忙道:“草民是头一回来京城。”
  “朕知道。”高焕看着他,眼睛温柔得都能挤出水来,“不过,朕倒是去过江州。”
  方之晴道:“那时候草民还在家待着,略有耳闻。”
  “江州那地方好,山清水秀的。”高焕道,“朕还认识了个人,顶有趣。不知道朕是皇帝,还整天絮絮叨叨,跟只苍蝇似的在边儿上转。朕让他给更个衣,还百般不情愿。”
  方之晴噗通一声就给跪了。
  是祸躲不过,看这样子皇上是打定主意秋后算账来了,他再装傻就是粪坑里打灯笼。
  连连认罪下,高焕却哈哈大笑起来,方之晴不由抬了头。
  他在云欢壳子里也总这么笑。只是云欢长着双细长的眼,下巴尖尖,嘴唇也薄,老张大嘴笑方之晴怎么看怎么觉着违和。
  高焕却是浓眉大眼,挺直鼻梁,一笑露一排白牙,还怪好看的。
  “起来罢,朕逗你玩的。”
  高焕作了个把他搀起来的样子,方之晴哪儿敢真让他扶,连忙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不知者不罪,也是朕瞒着你了。”高焕道,“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你也算叫过朕一句焕兄,以前怎么对着暮开,还怎么对着朕,可好?”
  方之晴哪敢说不好,连连应允。
  高焕看着方之晴这副模样,便觉欢喜得紧。
  也亏得他走了运,这回是遇上了方之晴云欢两个傻小子,若这事摊上个有心眼儿的主,恐怕大事不妙。再黑点的话,扭头就派人到江州把自己的壳子连皇帝的魂一块儿斩了,可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
  便是知道云欢那是个老实人,高焕心里也不是十分踏实。所以一见着面,未免打草惊蛇夜长梦多,他便拼了一拼。
  高焕就是想试试,上次淹得半死才换了魂,若这搏命都不行,他便真没什么法子了。
  谁想,还真换回来了。
  想及此无限唏嘘,高焕随便问一句,方之晴便答个一两句,两人也有问有答地聊了会儿,太监便进来禀报太医来了。
  高焕对方之晴道:“今日朕还没好利索,等养好了,再领你四处转转,先在李相那边待着罢,朕让人好好照料着。”
  而后方之晴便告退了。
  留了高焕等太医过来把脉,看着静静的寝宫,像作了场大梦。
  高焕养病期间召了方之晴几次,大多坐坐便回去了。他二十来岁正值青年,又天天补着,身子骨本就比云欢好得多。等高焕养得能跑能跳了,云欢还躺在床上喝药汤。
  而后还真领着方之晴在宫里瞎转,让侍卫远远跟着。方之晴原本诚惶诚恐无心赏景,奈何皇宫碧瓦朱檐,十足气派,看着看着便花了眼。再者这宫里的东西也比民间诸多考究,高焕又隔三差五找来些稀奇东西,在江州算是蛮精致的玩意儿了,跟这宫里的一比也算不得什么。
  可新鲜劲一过,方之晴便回过味儿来。这些天高焕一直给自己好吃的玩好的,还挑挑拣拣,颇有种显摆样。
  若是换其他人,决计以为高焕此举深不可测,还有后招。可方之晴跟这贪玩的皇帝玩了几个月,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
  皇帝就是在显摆。
  眉飞色舞的,就差在脸上贴几个“朕有钱”的条子了。
  方之晴想起以前云欢跟他埋怨过的话,心道怪不得民间都说这是个昏君,一玩起来便没轻没重的。放寻常百姓家,此举倒没什么不妥,爱玩的公子哥海了去,又没伤天害理。
  可叹却是个皇帝。
  高焕此时正拿着糕点喂鱼,忽地转过身来。方之晴正想着大逆不道的事,被这么一看便略有心虚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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