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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妹挂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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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打过?

我噌地站起身,还剑入鞘,拉过樱桃皇后来翻身骑上。我对那少年点点头,扬声说道:好。今天晚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来这里,跟你重新打过。

浅水河还在哔哔啵啵地唱着下午的安眠曲,柳树还在轻轻甩着他们新沐的长发,七天以前的赛场,连脚步和马蹄的痕迹都没有改变。可是七天以前在这里和我比武的那个少年,却不声不响就此消逝了他的踪影。

6 夏日人去远

那个晚上,我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这情形只在那年外婆给我表演跳舞的星空时出现过。我把自己学过的所有招数和魔法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反复揣想用哪一招去赢得最终的胜利。

其实,平心而论,我并不是那么好胜的人,以前跟承仁、月龙他们比武的时候,如果赶上他们心情不好,我也很愿意输给他们,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们高兴一些。可是对那个白衣少年,我却绞尽脑汁地思量了每一个细节,未雨绸缪地杜绝了所有失败的可能性。为什么会这样呢?后来我想,是不是因为他战胜过的人太多,如果不打败他,我就难以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呢?-—可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想让他记住我呢?

那个时候,我懒得去搞清楚这些麻烦的问题,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性,忙忙叨叨地为次日的比试做着准备。我敞开了一颗玩乐的心,要向那个骄傲而倔强的少年发出更加高难度的挑战。

第二天下午,暑热腾腾地蒸在那一片青青的木知了树梢上,我骑着樱桃皇后又出发了。我妈妈红罗女站在她的魔法工场门口,远远地看着我。我猜她一定在想,我每天忙进忙出的,到底在干些什么。还好她没问我,反正就算她问了,我也不会说的。——不就是跟陌生人打几场架么,有什么好说的。

我来到浅水河畔。柳树低低地垂下它们绿色的头发,拂在我的脖子窝上,让我觉得很痒,我扭了扭头,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四下看看,那少年还没有到。我把樱桃皇后放到水边去,任她饮水嬉戏。风灵宝剑在我腰间的鞘中突突跳着,迫不及待地呼唤着这场比试赶快到来。

我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急促而来。

我回头一看,那少年竟然已经近到身边,长尾银枪在日光下象一条睡午觉时中了魔法的蛇,懒懒地横在他的手中。

他纵身跳下马来,我不由得赞叹一声:好快的马儿,好快的身手。

那少年微微一笑:你早来了。

我说:不算早,刚刚来而已。咱们开始比试吧?——或者你要先歇一歇?

他说:你还真是性急。——不用歇。不过,咱们换个比法怎么样?

我好奇道:换个什么比法?

他说:咱们打了两天,没分胜负,要是再往下打呢,也行,不过那就成了村夫斗殴纠缠,没完没了地有失身份了。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今天咱们来比点功法原理,你觉得怎样?

我皱皱眉头:你这话说得好奇怪。村夫打架有什么不好?比武嘛,总得比到底啊。再说,大家在一起玩儿,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要是不想跟我比了,可以直说呀,摆什么功法原理的谱嘛,好大的架子。

那少年红了脸,生气地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我说不比武艺了,那是为了你好。我又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我好笑地想道:为了我好?难道他有什么秘密武器,怕使出来伤了我么?不会啊,他说过大家不是敌人,没必要用凶器置我于死地嘛。或者,他在功法原理上的造诣特别高,赢我的把握大?——那又怎么能说是为我好呢?又或者,他知道我在功法原理上修得不错,故意提出比这个好让我赢?——咦,他怎会知道我的根底的?他又干嘛非让着我呢?

想不明白。

我歪着头看定他,不悦地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比功法原理你就准能赢,理论上的东西,我可不见得比你差。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那咱们试试看。——你比武时喜欢用剑,老实告诉你我的剑术也不错,咱俩都可以算是爱剑之人吧,那我就问问你有关剑的事情。昨天你说到喂剑,我问你,咱们爱剑之人,除了以清水喂剑之外,还要以气养剑,你知道以气养剑的诀窍在哪儿么?

我有点发懵:这个人好怪,他在给我出题呢,而且出的题这么正经、这么刻板,这算什么?智力考验还是脑筋急转弯啊?

我忍住笑,故意做出使劲思考的表情说道:这个问题好难哪,我差点就答不上来了……

他正色道:不许笑,快点作答。

我叽叽歪歪地说:是不是气沉丹田、凝神归元、六脉反宫、口吐莲花……啊啊……之类的?

他绷住脸说:差远啦,接着想。

我把嘴一撅:干嘛一副正经的样子。我跟你说,我本来是知道的,但是我猜你不知道,所以我偏偏不告诉你。

他噗哧一下乐了:还是我告诉你吧。所谓以汽养剑,就是每天把宝剑放到烧开水的水壶上方,用水蒸汽蒸一蒸。喂水是给它洗凉水澡,蒸剑就是给它洗热水澡。以汽养剑嘛,蒸汽的汽。每天洗完凉水洗热水,洗完热水洗凉水,乍冷乍热的,天长日久它就皮实啦。明白了吗,笨蛋?

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在强词夺理,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才是笨蛋呢。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功法原理啊,这个我也会。不然你再问我一个?

他笑道:这个回合算你输。现在轮到你问我了。

我不服气地说:我才没那么傻要上你的当呢。为了这些歪题,你肯定准备了好半天,我要是问到点子上,你岂不是又赢了?不如这样,我来出个主意:咱们不对打,就站在原地不动,一人让对方砍五下,谁躲过的次数多,谁就赢了。

那少年皱皱眉头,摇头道:你怎么这么……不行,那还不如比武呢。——这样吧,我看你非要比划不可,那咱们就把各自拿手的招数一样一样表演出来,谁要是接不下去,谁就输了。

我考虑了一下他的建议,觉得也没什么新鲜有趣的地方,于是决心跟他抬杠到底。我不屑地笑道:我看,你还不如认输算了,比套路你也未必就会赢啊。你不敢跟我打就直说嘛,干嘛想出各种花样来,又是出题,又是表演的,多没意思。咱们都是天才少年,哪有老是这么叽叽歪歪的道理?

那少年被我一激,涨红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他这么气恼,心里有点后悔,刚想检讨一下自己的失礼,他却忽然收敛了怒气,转而用一种平和的声调对我说:你不用多说了,你打不过我的,再比下去也没有用,咱们不如玩点别的。

我失笑道:你干嘛这么肯定?难不成你回家学了什么厉害的招数来了?或者你昨天晚上得了什么宝贝武器?你要是不想打了,你可以认输嘛,干嘛非说我打不过你。就算停战求和,也没有你这样说话的呀。你把我的武艺说得这样不堪,我不服气,我非跟你打到底不可。

他看我一眼,退步坐到柳树底下,似笑非笑,懒洋洋地说道:那好吧,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打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就不想理我了呢?昨天还夸我的武艺好,今天就这么瞧不上眼了?瞧他矜持成那样儿,真是可恨之极!

我气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才好,恨恨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很了不起么?

他轻轻一笑,一脸不可理喻的骄傲:我不是说我有什么了不起,我是说实话啊。我打架两个时辰都不会累的,跟我打,你怎么可能赢?

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汪了几汪,好不容易忍住没流下来。我咬牙切齿地说:好,你很厉害,你很瞧不起人,是吧?

他摆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淡淡地说: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啊……

我感到两行泪水从我的脸上快速地滑了下来。我在心里绝望地想到: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赶紧别过头去,希望不要被他发现。因为比起他不愿跟我比武来,当着他的面哭鼻子这件事让我感到丢脸得多。

我感到他走近我,然后我看到一条白白的方巾递到我的跟前。他拍拍我的肩膀,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别哭啦,你哭起来像个女孩儿似的。

我拿方巾抹着眼泪,气恼地说: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儿嘛……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啦……

我心里一惊,抬眼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有些忸怩,又有些得意地说:昨天我就知道啦……

我腾地一下红了脸——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女孩儿了,却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来,还这个功法那个武艺地逗我玩了半天。这是什么人嘛!

我抑制不住满心的恼怒,用方巾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又狠狠擦了擦刚才被他拍过的肩膀。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猛地将他的方巾掷到地上,大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讨—-厌——我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一路上我都哗啦哗啦地哭个不停。为了在被妈妈发现之前平息自己的怒气,我只好让樱桃皇后带我上了莲花山。莲花山的丛林深处,有一个我小时候练功的秘密根据地,我叫它“小妹屋”。平时,小妹屋被我用幼稚的迷幻术和障眼法隐藏起来了,外人是很难发现并进到其中的。。

我在小妹屋呆了好半天,直到日头沉到莲花山的下面,我才怏怏地回到穆柯寨。我妈妈红罗女看着我,用一种同情的口吻说道:小妹又到哪里跟人怄气去啦?

我支吾一声,径自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我爸爸穆大郎在后面叫住了我:小妹,你来看个好东西。

我打起精神来,回到我爸爸身边。他从屋里端出一个铜盆,放到我面前。我探头一看,里面是半盆清水,清水里养着两条通体透红的长虫。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我爸爸穆大郎说:这个叫做水蚯蚓,是一种剧毒的虫子,雌虫的毒和雄虫的毒毒性不一样,而且可以互解。小妹,你帮我想想,怎么来用它帮咱们打胜仗。

我说:这个容易。你多养一些,晒干了磨成粉,涂到箭头上,打仗的时候射到敌军阵地里去呗。

我爸爸笑道:傻孩子,这种虫子金贵得很,两三年才养出一对来,胡乱涂在箭头上射出去,不是很可惜吗?

我忽然想到了日间与我比武的少年,不由恨恨地说:还可以这样——你把它涂到剑刃上,等敌军的将领出马来和你单挑时,你就拿这个制住他,然后把解药给他看一看,告诉他不投降就不给解药,逼他认输。

我爸爸穆大郎忍住笑,问道:那人家要是不要解药、死活就不投降呢?

我想了想,说道:一般不会吧。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难免一死,挺一挺脖子刀就落下来了,自然英雄气概得很,不会投降;要是拿不准自己会死还是会活,或者被弄得不死不活的,可能就不会那么强撑了;要是他正处在不死不活的境地,忽然知道自己不仅有条件不死,而且可以活得更痛快,那他还逞什么强啊?

我爸爸和我妈妈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爸爸穆大郎说:有道理,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想想看,没准小妹说的方法真的很有效呢。

我笑了笑,心里却恨自己不长进,不由感到一阵悲哀: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象我妈妈红罗女那样超脱的,她虽然嫁给了我爸爸穆大郎,骨子里却还是黎山仙境里的修行者,她可以对身外的一切都置若罔闻,也决不肯在如何制住别人方面花上一丁点心思,我却为那白衣少年的一个表情、一句话而耿耿于怀,逮着个机会就要犯坏。

我忽然泄了气,象个蔫茄子一般,没精打采地挪回自己的小屋里。

第二天,我决定不去想自己的那些糗事了,反正那少年我也不认识,而他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就算他要跟别人提起,也不过是说,他曾在莲花山碰到过一个笨蛋,打了几场不输不赢的架,如此而已。那也是事实啊,谁叫我自以为是的。别人会怎么想,我也管不着,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好了。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满十八岁了,满了十八岁,我就可以回到黎山晋级我的魔法功课。如果一切顺利,就象我外婆说的那样,再过一年,也就是十九岁,我就可以掌握瓠巴魔法的全部精髓,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高级魔法师了。哇,一想到这个美丽的远景,我又激动得手舞足蹈。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我将可以亲自操作这个世上最高深、最奇妙的魔法,光怪陆离的幻想之门将在我的眼前一扇一扇次第打开,人类的那些小小的烦恼,对我来说都将不在话下,我要尽量往远处走,走下去,一直走到人类与神灵的边界。

午后,我换上了魔法师的工作服,准备在水蚯蚓的问题上真正动动脑筋。这时候,家院来报告说,郭家兄弟来了。透过魔法小院里密密的羌竹望过去,久违了的这两兄弟神采奕奕,跟两年前那种稚嫩的样子相比,还真是大不一样了呢。

我赶紧笑嘻嘻地迎了出去。

承礼和承仁见了我,还没开口,先自哈哈大笑起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怎么啦,我是多了牛角还是长了尾巴,你们怎么笑成这个样子嘛?

承礼揉了揉脸上的肌肉,勉强收住笑容:来的路上我跟承仁还在猜,说小妹去黎山修炼了两年多,长相、举止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是还跟以前那样小猫似的活蹦乱跳呢,还是变得斯斯文文一派淑女风范。没想到你变得比我们想的还快,已经连大师的长袍子都穿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的打扮很职业,对外人来说是过于严肃了,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承仁问道:你回来好几天了吧,好象挺忙?我天天下午来看你,你总是不在。

我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说:刚回来的时候是有一点事,不过现在已经忙完了,你看我今天下午不是就没有出去吗?

昆河桃树下有一片湿润的荫凉,我们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感觉上中间的这两年,我们就好象从来没有分开过。

承礼告诉我,孟月华姐姐上个月回穆柯寨省亲,给大家带了一些礼物。她丈夫是镖头,长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大,带回的礼物都是外省最新奇的玩艺儿。——小妹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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