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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忧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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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愣了,她实在想不起眼前的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小伙是谁。
“你忘了?烈烈,我是小侯,市工办的小侯,那次我们一块在海院报告厅听探险队的讲座,你记错了单双号,抢了我的座位……”
烈烈瞄了他一眼。好像有这么回事,她压根没记住他是哪个单位的,也早都忘了他的名姓和模样,但是……哦,是的,她没有忘掉小伙子左眉上那颗大而显眼的跃跃出跳的黑痣。
烈烈早已收起了眼泪,不管怎样,对方动问,总是一番好意。
满腹委屈顿时袭上心头,还没张嘴,烈烈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这次流泪与其说是为自己,不如说是实实在在因为父亲。
市工办的主任助理小侯,成了烈烈地地道道的救星,他不但慨然答应帮忙,而且神通广大地果然为烈烈找到了一家效益更好也更大的企业——宏远公司。
小侯真是孙猴子!烈烈马上时来运转了:宏远公司的老总不但在第一次见工面试后就决定聘用烈烈,而且不久就破了合同之规,让她跳过了实习期、直接安排她做了办公室秘书。
促使烈烈如愿以偿的最大的缘由,是烈烈有着相当水准的英语口语。此外,还有她在暑期经一个半月突击而学会的、比广东佬还有腔有调的广东白话。
好运气真要来时,真是门板都挡不住——宏远公司的老总,那时正为一笔来自广东的生意苦无贴心的翻译,烈烈的出现,无疑是瞌睡送到跟前的枕头。
宏远公司,就是三年后因兼并三家企业而更加名声赫赫的H市最大的实业公司的宏翔实业;而老总,当然就是后来改称为董事长兼总裁的大老板于津生。
烈烈不能不认为自己是时来运转。虽然父亲在拖了半年转了好几家医院后还是难脱厄运。虽然这笔医疗费花得她耿家倾家荡产,虽然又加上老板无数次额外垂青于她的恩赐,父亲依然没有避免撒手而去的厄运。但是,烈烈毕竟有过这样的“医孝”,起码,烈烈不用在父亲的遗像前心存愧疚了。
有时候,古语俗言真是教人不得不信服:钱能买世上的许许多多东西,却不能买来世人最希冀的两样:一是爱情,二是命。
烈烈从父亲去世后,就彻底离开了大院。本来他们耿家就是大院的租住户,住户一离开,关于这户姓耿人家的信息,就此烟消云散。
无庸言说,此时总算时来运转的烈烈,不光是住处,不光是身份,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质的飞跃。渐渐地,随着公司的发展,老板财富的暴涨,她的地位也蒸蒸日上。
渐次的变化不等于突变,突变源于一种不曾料定的时机。
突变的实质只有一个,她与老板终于有了那种她原先曾不断警告过自己的、自己也曾很不齿的通常被外界讥为“暧昧”的其实也只能说是“暧昧”的关系。
在与老板有了这种“关系”之后,从不信什么的烈烈认了命,她慨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像在她出世时就被那个只有妈妈和外婆信过的上帝排定了。
当然,自从这一切发生之后,从起始直到后来,烈烈把起初以为自己是个终于被命运宠信的幸运儿的糊涂认识,彻底推翻了。当她终于发觉,于津生占有她,并不是出于真心,而也是逢场作戏、只不过他比一般男人更高明手段更隐蔽时,她像曾攀上峰顶的人又突然失足谷底,一度绝望透顶。
在这样的时候,她在恨他的同时,也深深恨着自己,怎么能不恨自己呢?终究是自己轻贱,不可原谅。如若自己真如其名是烈窑里烧出来的铁骨铮铮,他于津生怎么能轻易得手呢?
因此,她越发不愿回忆那一幕是怎样发生的,填底的原因,是父亲病在最危重的时刻,缠绕在心底的,是母亲曾经的叮咛。那是她心力交瘁花钱如水流的日子,她连那只红包连同那只玉镯都瞒过父亲悄悄变卖,她只想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向人伸手乞讨,是做人的底线。
因此,有一度她曾拿起曼娜留给她们的电话,她相信假若这个个电话一旦打出,曼娜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但是,那个底线最终阻止了她,老外毕竟是老外。父亲在母亲去世时的那个薄怨阻止了她。她终于又放下。
那种时候,真是每条神经都脆弱如细丝,因此,虽然明知这事在对方早就“蓄谋”已久、但在当时,她实在无力无心神了,她一个在其名下谋生谋事的小小助手,又怎能拒绝或反抗这一“谋”呢?
况且,她那时还觉得,对方并不是那种毫无责任的人,他跑完了离婚的马拉松,用优厚的条件安顿了原配妻子,一直以自由人的样子独自在过,他还屡屡向她表示出自己是个非常重信守诺的君子,除了与她的这一被外人也只是在暗地议论的私情,对内对外,应该说他的私生活口碑是很不错的。他对她,只除了没有明确许诺日后明媒正娶与她结婚这一条外,真是外冷内热有求必应。他从不忘记对一个女孩应有的小而周到的殷勤,烈烈父亲去世后,他信守承诺送她到香港去学习进修,他赋予她的权利也大大超过了一般秘书——日常只为他传接电话、给他送送报表、理理财务清单和接待客户和洋客户们,他每次到外地甚至去海外谈生意,带得最多的总是她;见谁不见谁、给谁不给谁什么以及公司的内务也渐渐让她有点重权在握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超越了她这个职务该有的差不多就是内当家的身份。
说来说去,差就只差那个必须由他亲口道出的正式名份。
这当然是烈烈最感困惑和焦虑的。不是吗,只要他心里不忘这个允诺,哪怕是长长的等待,也是指日可待。
然而,他好像没有这样的明确考虑。于是,便像当时病重的父亲一样,明知无望,她也不能不倾尽全力,坐守等待,明知是白白等待。
然而,不久后她就明白,这名份,是她根本无法逾越的一道门坎。不是吗,当他终于办理了与前妻纠缠多年的离婚案后,面对媒体和一些交往甚密的朋友,于津生是这样宣称的:
“不成功的婚姻使我早已心灰意冷,我觉得一个男人事业成功的幸福,大大超过婚姻和爱情。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这样想的!当然,能找到一个各方面都相称相应的称心如意志同道合的伴侣固然不错,但是,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看好的不一定就能成为夫妻!等真正找到了那个另一半,我当然会结婚,哪怕五十岁六十岁,我也会高歌猛唱婚礼进行曲!”
开始,烈烈傻傻地很为这段宣言窃喜——那时她相信这段话简直就是暗指她、说给她听的。有时候则又是喜忧参半——因为,这段话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一举一动都在公众视线中的他,真的不想结婚,至少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不想……这过程很长,真不知是什么时候。
现在,男人的不想结婚并不等于他是个阉人或已经被人阉了,现代科学的发达有许多使男人解决性需要的办法,何况是有“钻石王老五”之称的他!
“钻石王老五”在成了快乐的单身汉和自由人后,更成了“钻石王老六”,真是比国王还国王!可是,于津生却不是个凡夫俗子,他一不花天酒地,二是没有怪僻陋习,平常应酬,他都只让他的助理们秘书们上阵,在绝大多数外人眼里,他简直是个老板的异数,是绝不乱来且烟酒不沾的正人君子。于津生所有的行为,只能令烈烈又爱又恼。当今世界,成功的男人像于津生这样,只专心于他的企业他的事业,不管是号称王老五或王老六,没有什么问花寻柳的劣迹或出格的“花事花心”,不说绝无仅有,反正也真算为数不多。
因此,烈烈就一如既往地对他忠心如故,既不太放心也不是绝不放心地与他继续“磨”着“耗”着,直到有一天,她骤然得闻他突然找上了“官府千金”裴蓓并且要堂而皇之地与之结婚。
用睥视加虎视来形容此时裴蓓对烈烈的眼光,一点也不为过。
烈烈终于完全把握了自己的情绪,她决定开门见山。
“裴蓓,不管你心里怎样想,不管你怎么看我,蔑视我,可我还是要对你说,我今天来这儿,是我烈烈良心未泯,我想来帮你!裴蓓,请你无论如何不要怀疑我的动机。你我都知道,于……于总他,他现在处在这样的状态,虽生犹死,哪怕他是十恶不赦的人,这样的状态也是个漫长无期的酷刑!任何人面对他现在的状况,心里都是不忍的,更何况你我!”
裴蓓瞪着她,她断断没有料到烈烈说出的竟是这样一番话。早在没和烈烈碰面前她心里就有数了,烈烈对她裴蓓的不幸,肯定是幸灾乐祸的,她会帮她?真是天方夜谭!她烈烈怎么会想到要帮她?这狐媚子该不是装出来的吧?她还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这样跑来假惺惺地说这道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她裴蓓难道就该傻乎乎地信她所言听她所说吗?听听,好一个大言不惭的耿烈烈!还“小女子本姓耿”呢!你以为是在演戏?你这种在大老板身边演惯了戏的小女人,嘿,还“你我”呢!你有什么资格将你自己与我相提并论?你要是再口出狂言,我就要说,恕我裴蓓不客气了……
不不,裴蓓,要镇定,先保持镇定,别动怒,对,裴蓓,别搭理她,也别开口,且听她再说些什么?!
“我知道,裴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未必相信,你或许会以为我会幸灾乐祸,我烈烈怎么会帮你?你一定在心里骂我该不是装出来吧?没有关系,你现在怎么想我都不要紧,但你只要相信这一点,那就是,我今天对你说的是百分之百的实话。裴蓓我不隐瞒,我以前是嫉妒你的,但现在,我同情你,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非常同情你。在所有与于津生有关的人中,你是最无辜最不幸的,裴蓓,请你无论如何记住,我不是你想像的坏女孩,要论坏,这坏帐只能记到他于津生身上……是他害了……你我!”
裴蓓无论如何憋不住了。
“耿烈烈,你还要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来表白,更无需你的同情和帮助,于津生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你之间没有个人的任何关系!”
“那是你说的!裴蓓,怎么叫‘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没有任何关系?我请你暂且收起你的那份骄傲,裴蓓,你听我说,因为我明白,要我是你,我肯定也是这样的,所以我理解你的态度你说的话。但是今天,你无论如何得听我说完,我来找你,是眼下有两件急迫的事要请你理解,请你允许我来帮你一块做……”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公司有你的职务,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又错了!裴蓓,你可能不知道,在于总他向我宣布与你结婚时,我已经打了报告决定要辞职了。所以,不管以前我做了多少工作,我现在与宏翔实业,对,你现在是法律上的继承人——我与你应该接管的宏翔实业,可以说没有什么职务上的关系了,现在,我是已经离开宏翔实业的自由人!我刚才说过了,我今天来找你,是完全出于对你,对对,你刚才说了,你不需要,那么,就说是单单出于对于总的同情吧,他处在生死两界的关键时刻,哪怕……是的,哪怕仅仅作为他的部下,我也无法忍心袖手旁观的,我应当施以援手,就像我在最困难的时候,毕竟是于总帮了我大忙一样。现在,我想到了两件很急廹的事,眼前必需要做的事,不不,应该说是我有两个主意,都想取得你的支持和同意。昨天和今天,也就是来你这里以前,我都去了医院,我知道于总面临的状况,如果他长期或永远不醒,多么可怕!那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难道你愿意吗?可是,我也知道,也不是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如果受伤者的亲人能够一直甚至长时间地守候在旁,护理他,不断地呼唤他,亲人的气息,他至爱至亲的人的气息,可能会使他起死回生!医生虽然没有下保证,但我们不都听说过吗?世界各地,古今中外都有这样的先例!所以,我刚才一路来的时候,这念头越发强烈,裴蓓,为了于总,我们大家可以携手来做,我们齐心协力,分班轮值,马上作这样的尝试……一月两月、半年一年,哪怕三年五年,我们呼唤他,不间断地呼唤他!我们试试!如果成功,岂不是好?!试总比不试好,试了如果最后失败,起码我们心里安宁!你别瞪我!裴蓓,我知道你身体差,但我身体不错,我有这个信心,我一定帮你,我还想过,我们到于总老家去,将他的前妻海花也请来,毕竟,他与她共同生活过那么多年,他们更有亲人的信息。专家说过,嫡亲至亲的人呼唤和不是亲人的呼唤,效果是大不一样的,所以……”
什么?她说什么?她烈烈想与她裴蓓一起,来为于津生作长期乃至没有期限的陪护?呼唤他,以亲人的名义不间断地呼唤他!她是想试探我还是作弄我?她烈烈该不是疯了吧?还拉扯上他的什么前妻海花,真是见鬼了!
裴蓓心里火烧一般又疼又热起来。几天前的经历,三天三夜的陪护,已经教她尝到了那是什么滋味,她已经知难而退了。难道,她还能够打肿脸充胖子地再做这样一件力难胜任的事吗?而且,这样的主意竟然由她烈烈生出来,由她来对她裴蓓指手划脚!笑话,真是笑话!这烈烈,该不是疯了吧?也许,她是用这表面堂皇内心阴险狡诈的主意,来与她开一个恶毒的玩笑?!
“你怎么不说话?裴蓓,你别这样瞪我!我一点没有同你开玩笑的意思,我想过本来我也可以利用我还是公司职员的身份去做这件事的,毕竟此前我只是口头向于总一人提出辞职,既没有于总的正式批准,于总以前永久留用我的合同书也还在公司人事部放着。说实在,我任何时候去公司继续上班,都是合法和天经地义的,只是我现在不想这么做就是!你知道,我想取得你的允许去做这件事,是因为医院和有关部门现在不允许亲人以外的人接近他,在他身边直接陪护他!所以,如果我能以他的……就说是……对,请你对院方说句话,我就可以,以至亲好友的名份前去看护他,与你一起努力,早日把他唤醒!假若他真的醒过来,所有什么悬案、所有与他相关的疑难,都可以说清楚了,如果真是坏人害他,那不更可以水落石出了吗?这不是天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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