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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七星结之孔明锁-第296章

小说: 七星结之孔明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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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都轻了许多。

老人吸了吸鼻子,暗笑自己人老了易动情,他轻轻扳着修的肩膀,把修的身体面朝向自己,问他: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修低下头,一言不发。

老人看他这样,似有所悟,问:

“是不是我报了警,把你父亲带走了,你不高兴?”

修这回有了声音,他抬起头来,看着老人,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着修,老人终于露出了一个慈和的微笑:

“那就好。孩子你受苦了,爷爷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压压惊。你等着啊。”

说着,老人便走出了堂屋,走向了厨房,留下修一个人在堂屋里。

他呆呆地环视着这个窄小但是温馨的堂屋,烧得热乎乎的炭炉,柔软温暖的绒毛坐垫,以及从厨房弥漫出来的饭菜的香气,恍然觉得,自己像是上了天堂。

 第五节 一墙之隔的地狱与天堂

修和老人一起呆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里,修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温暖。即使多少年后回想起来,那种温暖感还是丝毫没有减退,反而越发浓烈与真实。

老人给修做了很多好吃的,修还记得,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喝鸡汤的时候,因为喝得太多,油又太大,习惯了清汤寡水的肠胃一时没承受住,上吐下泻了大半天,急得老人直接把附近的诊所医生叫到了家里,照顾修直到大半夜才和衣睡去。

老人把家里能翻找出来的、自己儿子小时候的衣服都给了修,并教他要爱护自己,在大冷天要尤其保护好自己的关节,要不然到老了容易落下病根,那个时候就得吃苦头了。

不仅在吃穿上照顾修,老人还教会了修很多东西,教他一些基本的礼貌用语和对人礼节,教他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甚至还教他认了不少字。修并不笨,学的也快,一个星期下来,居然学会了一百多个字和认读拼音。

在相处过程中,修知道了许多关于老人的事情。

老人姓刘,是个退休了的初中语文教师,中年丧妻,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唯一的儿子拉扯成人,这个儿子在城里颇有出息,买了房买了车,也很孝顺,把他接进了城里去住。可是老人每到冬天的时候,说什么都要回到家里的老宅度过,任凭儿子再怎么劝也没用。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老人的妻子就是在冬天逝去的,他回到妻子埋葬的地方,回到他们两人以前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是要陪着亡妻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寒冬。

修记得,老人是这么说的:

“我儿子老说这地方冷,在这儿过冬不好,可是他这个傻小子哪里想得到,我冷。他妈妈在地下就不冷啦?我在这儿陪着她,和她一块儿冷,可是我心里安生。”

修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叫人温暖叫人舒服的人,他真的像是自己的爷爷一样,有的时候修甚至在想,是不是老人就是自己早已死去的爷爷呢?或者说。爷爷的灵魂附在了这个老人身上,叫他来把自己从那个人间地狱中拯救出去?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异常短暂。半个月后,修在陪着刘家老人去菜市场卖菜回来的时候,在家门口,正撞上了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满脸阴沉,手里提着一个酒瓶子的武诚。

武诚举着酒瓶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酒,才阴恻恻地将目光投向了修和刘家老人。

刘家老人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修的手,想把他往自己的身后藏去,修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武诚。脚下像是生了钉子一样稳稳不动。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敢向刘家老人的身后躲一下的话,自己就彻底完了。毕竟武诚还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必须得跟着他回家,修一旦敢采取躲避的举动。他甚至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回到家里后会遭到怎样残酷的对待。

武诚见修不动,瞳孔微眯了眯,便朝修扬扬酒瓶子,示意他过去。

修虽然表面镇定,心已经虚得厉害,脚都站不大稳了,刘家老人察觉了修的异状,安慰地轻轻捏了捏他布满手汗的小手,牵着修,走上了前去,说:

“孩子还给你,你以后别打他了。”

武诚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老人皱纹遍布的脸颊,嘴角浮现出一丝阴笑,并不搭腔。

老人料他不敢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再敢打他,我就敢再报警。”

说到这儿,刘家老人把充满同情与怜悯的温暖目光落到了修的身上,再次握了握他的小手,蹲下身来,从修的另一只手上取下装满蔬菜的塑料袋,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并伏在他耳边小声道:

“咱们的约定还算数。”

老人指的是如果修以后挨饿,可以随时来找他这件事。

修轻轻点了头,小手反握了一下老人的手掌。

这一刻他有些贪恋这种让人眷恋不止的温暖,甚至不想松开手,不想跟着武诚进到那个毫无人情味的房子中,但是他清楚,自己没得选择,老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武诚也不会放自己走。

修下了下狠心,松开了老人的手,走到了武诚身边,小小声地叫了一声“爸”后,就垂着双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武诚再次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拽起修的袖子,粗暴地把他推搡到半开的大门里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钻进了门内,把铁门哐地一声甩上,刺耳的关门声震得人耳膜发痛。

老人双手提着满满的菜,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

没了那个总是闭着嘴巴不讲话、可时时刻刻都手脚勤快的小男孩围在自己身边,老人竟感到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寂寞感。

他手拎着满满的菜,孤零零地走入了旁边的房门中。

出乎修意料的是,武诚不仅没有打他,而且对他的态度转变得惊人,晚上甚至给修买了一条外面饭店做的红烧鲤鱼。

修对着那条鱼,却没有任何动筷子的打算和胃口。

他总觉得,武诚对他的好,是充满了目的性的,他和刘家老人完全不一样。刘家老人是真心实意的,修能感觉得到,至于武诚,修完全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所以,武诚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不安全,甚至觉得武诚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来得爽快些。

但是武诚只是坐在一旁闷闷地喝酒。不,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对口灌,转眼间,武诚的身旁就摆了五个啤酒瓶两个白酒瓶。

看到他这个喝酒的势头,修更觉得惶恐,他觉得,武诚肯定是打算把自己灌醉后猛揍自己一顿,或是……

修想到了那只带着**和猥亵意味的手。顺着自己的脚踝摸上来的感觉,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噤。

在和老人相处的这短短半个月内,老人曾经对修这样说过: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挺好看的?好好打理一下,把脸和身体洗干净,把衣服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出去一看。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呢。”

修没敢对老人说,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会穿着一身中年女人的裙子,被自己喝醉了的父亲抚摸,玩弄的。

联想到这件事,修越发害怕,面前的那条鱼也没动几筷子,他就放下了碗,小心地说:

“爸,我洗碗去了。”

武诚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灌着自己酒,修就心虚地端着自己的碗溜出了房门。钻入了因为长久没有人打扫而布满了灰尘的厨房。

修担心武诚喝醉后看到这些灰尘,想到这些天自己是住在隔壁老人家这回事,从而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就主动地把厨房从里到外好好打扫了一遍。

其实,这也是出于消磨时间的考虑。修所想的是,说不定等自己打扫完回去,武诚已经醉倒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在慢腾腾地收拾完厨房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修蹑手蹑脚地钻回了堂屋,却发现,堂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满屋弥漫着的酒气和满地的酒瓶子,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武诚不见了?

修钻出堂屋,试探性地喊了两声“爸爸”,并没找到武诚,反而把刘家老人惊动了。

老人自从把修送回武诚手里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武诚迁怒于修,再伤害他,始终竖着耳朵听着墙那边的动静,到了晚上九点还没听到什么异动,刚准备放心地去睡觉,就听到那边的院子中传来了修的叫喊声。

他爬上了墙根处摆放的小木梯,冲修问:

“怎么了?”

修仰着头,对老人说:

“我刚才去打扫厨房了。我爸一直呆在堂屋里喝酒,可是我一回去,发现他不见了。”

老人在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安慰修说:

“既然他出去了,你就先去睡,不害怕,啊。记住,要是他再打你,不用忍着,大声叫,我听到声音后就会来帮你的。”

修咬咬嘴唇,感激地点了点头。

见到修乖乖的样子,老人欣慰地笑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修匆匆地留下一句“你等着”,就下了木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字典。

老人冲修示意了一下,把字典丢在了修家里的院子里,并对他说:

“多认点儿字,看看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千万别荒废了。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修拾起了那本字典,满心的感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最后也只是小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就红着脸一溜烟跑回了堂屋。

老人无奈地望着修的背影笑了笑,怀着一半庆幸一半忧虑的心情走下了木梯。

而修怀抱着字典,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

武诚不回来,他根本睡不着。

谁料到,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五点,修躺不住了,准备起身出去锻炼锻炼的时候,一出卧室门,就看到武诚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堂屋。

不过他看也没看修一眼,像是宿醉未醒的模样,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客厅的床上,在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便睡死了过去,如同一头死猪,呼噜扯得震天响。

修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武诚,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院子中洗漱。

一边洗漱,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以前武诚再怎么样,也没有夜不归宿过,这回是怎么了?

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修渐渐习惯了武诚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这件事,但让修感到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比如说武诚的出门时总是精神高涨,回来的时候却大多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游魂模样,连酒都喝得少了,对于修的态度,则从以前的非打即骂,转变成了完完全全的视若无睹。

不过修觉得挺好的,总比过去常常挨打要强得多。

同时,他渐渐地从武诚的梦呓中,听出了一些零星的词汇,比如什么“庄家”,什么“底牌”,什么“顺子”之类的。修不明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就去查字典,可凭他的认字水平与理解能力还是看不明白,只好趁武诚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到刘家老人的家里,问他那些词是什么意思。

听完修的复述后,刘家老人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他哪里不明白,从武诚这样的状态来看,他怕是沾上赌瘾了!

 第六节 赌潭

修不明白为什么老人会露出那样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甚至认为,沾上什么赌瘾,总比武诚一天到晚喝酒,喝醉了之后还打自己要好得多。

老人想得没错,武诚在这半个月的拘留期间,认识了一批劣迹斑斑的狐朋狗友,其中,就有一个很会出千的赌博老手。他和武诚谈得很投机,顺手就收了武诚为徒弟,教给他不少出千的法门。

武诚发觉,这种方式不仅来钱快,而且没什么成本,除此之外还能发泄发泄他抑郁的心情。唯一的危险就是万一被人发现出千的话恐怕会有麻烦,风险相对来说稍微高了点儿。

不过,已经被酒精弄得思维不清的武诚并不介意这点儿风险,或者说,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有多危险,当然乐于天天出去赌博取乐。

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完全陷了进去,白天睡觉,晚上就出去赌。一个月之后,情况越发严重,他几乎是整日整日地不着家,不分白天黑夜地赌。修偶尔有一次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刚刚回家的武诚,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武诚的黑眼圈重得吓人,两颊完全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几乎称得上是皮包骷髅。

修也发现,这所谓的“赌瘾”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家里值钱的东西越来越少,都被武诚拿去换钱了。而且因为家里完全没有进项,钱又全攥在武诚手里,修断了粮。迫于无奈,他只好到刘家老人那里吃饭。

看到修默默地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白饭,老人也无可奈何,只好叹息着抚摸着修的头顶,暗叹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命苦了。

修没敢告诉老人,自己睡的那张床已经不见了,恐怕是武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把它卖了。

那张床的样式很古老,而且床的四角都有精致的雕花,整体也没有什么损坏,大概也能卖上几个钱。

察觉到床的丢失后,修并没有开口问武诚。因为他对此早已是心知肚明且习以为常了。

修清晰地记得,当他还不清楚武诚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时,第一次发现家里的老茶几不见了,他还小心地问武诚家里是不是进贼了,结果,武诚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把修直接掼翻在了地上,嘴唇和脸颊都磕破了。

修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武诚也不管他,从他瘫软在地上的身体上跨了过去,又是一天一夜无影无踪。

修很聪明,他有感觉。自从武诚染上赌瘾后,虽然很少打自己了,但是偶尔几次动手,都会把自己的嘴堵上再下手,而且下手更狠更毒,专挑人看不出来的地方猛打,等到打累了。还不忘把修从地上提起来,警告他不许对外人随便乱说,否则就把他掐死。

修虽然并不把刘家老人看作是“外人”,但是修仍没告诉老人自己还在挨打这件事。不仅是出于孩子的自尊心,也是因为修看了出来,武诚盯着刘家老人的视线很不对劲,好像是带着一股欲杀之而后快的狠劲,看着就叫人心惊。

修不想让刘家老人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受什么无妄之灾,只好把倾诉的欲望压在心底,忍着身上的疼痛,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找老人要饭吃,对自己的遭遇则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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