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羁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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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这麽说。莫尘垂眼，不出声。
“她去哪儿了？”无界手劲更大。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一个宇宙与另一个的接口处，按说不被允许的人是看不到的，自然也就不会想著靠近，即使靠近也进不来，但她是被能自由出入的无界拉了一把的，不相容的介质，她会被抵触、弹开或传送至哪里，真的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控制并知晓的。
“你他妈的不知道？”无界一把将人搡开，“你居然说不知道？”
莫尘一个踉跄，撞到石壁上，手里的东西掉了，衣服也被一拉一扯间弄得凌乱，原本就没束起的发，加上苍白的脸色，竟然给人一种娇弱的感觉。
娇弱？哈！无界在心里嗤笑。他太知道莫尘的功力和底细了，他甚至还是不死之身呢！他娇弱？真正娇弱的人都不知道让他弄得是生是死呢？！无界为著自己竟然还有一点点心疼他而自我讥讽著。
“君莫尘我告诉你，墨墨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女孩，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谁也拦不了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养我教我就了不起吗？而且我也没求著你收留我，没有你我说不定过的更好！再说你是抱著什麽样的龌龊心思教养著我，难道我不知道吗？你看看你这副德行？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是什麽社会了？你还一副自以为古道仙风的模样，看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可笑！”无界看著莫尘原本淡漠平静的表情一点点龟裂，渐渐露出吃惊和沈痛的样貌，不知道为什麽心底有一丝丝快意，於是说得更起劲，也不在乎自己语无伦次的说的什麽，只要能让他痛，让他再痛些，好像就达到了目的。“如果不是墨墨非要见我的家长，拉著我软磨硬泡，你以为我会回来？告诉你，这个地方，还有你，我早就够了，腻到我想吐，我一辈子，不，是永远都不想再回来！”
无界最後指著莫尘的鼻子叫，“你听著，如果墨墨没事便罢，如果她要有事，我和你没完！”说完甩手走人。
莫尘瞪大著眼努力地吸气，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哭干的双眼却怎麽也流不出哪怕一滴泪。为什麽他明明很努力的在呼吸了，却仍旧是一副马上要憋死的感觉？血液顺著唇角成一条直线滑落。他明明摇摇欲坠、天旋地转，甚至都不知道无界是什麽时候离开的，却是怎麽也昏不过去。
无界有了认定的女孩。无界说他龌龊。无界说他可笑。无界说他早就腻了。无界说他看到他就想吐。无界说他永远都不再回来。
莫尘笑了。笑眯了眼，露出的牙齿上满满得都是鲜血。他扶著墙，一点一点的慢慢向石室挪去。那里是他的依归，那里有他的甜蜜，那里是他的全部，就让那里，也变成他的墓穴吧！
血虽然流的不多，却也没停了流。莫尘不知道，照著这种流法，需要多久他才会死？但他知道，他迟早会死的，只要无界希望他消失，他就一定可以消失。包括这个地方，无界不想要的，他就一丁点都不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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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消失吧，他的来到，对无界来说，也许原本就是个错误。那麽，让他更正这个错误吧！
……
再说无界。虽然骂得痛快，也一吐了多年来的积愤和不平，但看著莫尘近乎垂死挣扎的模样，他心里有什麽在翻搅。无界一边唾弃著自己的心有不忍，一边匆匆得离开了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选在一个世人不容易看到的角度，在树枝的遮掩下，无界几个飞纵从谷底窜上了山崖。才上来，就看到不远处跪坐在真正的山崖边哭泣的女友──艾墨兰。
“你怎麽在这？”下去的时候，他怕她害怕，以游戏的方式遮了她的双眼，又顾及她的感受，刻意放慢了下落的速度，所以墨兰一直不知道他们刚刚在的地方实际上已经是山崖下的谷底。
“无界？无界！”墨兰一下扑进过来扶她的无界的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被艾墨兰嚎啕的哭声弄得有点心烦，但无界也只能无奈的轻哄著她。她不像莫尘，他可以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反正他是个不死之身的老妖怪，他怎麽对他都不会怎麽样。看墨兰可不是，她是娇弱的女子，甚至承受不了他真正实力的一个手指头，所以他只能尽力克制著自己，宠著她。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墨兰趴在无界怀里一边哭，一边捶著他的後背。“我一睁眼就在这，又一个悬崖，你又不在。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来晚了，我不对，你让我怎麽补偿你都成，好不好？”无界真的快没有耐心了。
“你说的，怎麽补偿我都成？”在无界的怀里慢慢平复了情绪的墨兰狡黠地反问了一句。
无界看著她，半晌终於点头。他知道她要什麽，事实上，她已经用各种非公开或半公开的方法逼婚了好几次了。
果然，“非。那我要一颗至少一克拉的戒指。”
又是这种莫能两可的方式，试探性的逼婚，无界在心里叹气。
“好！一枚一克拉以上的戒指，一张结婚证书，一场喜宴。你还要什麽？”无界说得有些有气无力，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而惊吓过後又幸福过头的艾墨兰也没有发现。
“你说的是真的？”惊喜的叫声。
怎麽她高不高兴都是用叫的。无界忍住掏耳朵的冲动，含笑点头，“真的。”
“太好了。”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过说真的，你那个养父太可怕了。”在回去的路上，终於平复下心情的艾墨兰开始有心思和无界聊天。
“……”无界挑眉，不明白明明长相清秀、气质儒雅又高高瘦瘦的莫尘怎麽就和可怕沾上边了？更何况这次见到的莫尘甚至有一丝楚楚可怜的落寞和憔悴。
“难道不可怕吗？那麽奇怪的地方，那麽奇怪的穿著，还有古怪的脾气。”墨兰一边说，还一边肯定的点头，坚定自己所说皆为事实。“我现在终於知道我刚遇见你时，你为什麽那麽奇怪了，原来是在这种深山里被这样的人教养的，难怪……”
“以前的事别再提了。”无界冷声道，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生硬了，於是又软下声加了句，“都过去了。”
艾墨兰撇撇嘴，没说什麽。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的开始和无界讨论结婚的事宜。不过严令声明，不准带他的养父──也就是莫尘，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那会让他们很丢脸，很没面子。
无界只是听，并不说话。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出社会那会儿。他与周遭的环境是那麽的格格不入，从吃穿住行，甚至是说话。莫尘在山里几百年没出过山了，即使是石壁上的刻字，也刻得多是他们之间的事，对外面社会上的事说得少之又少，更别说什麽朝代更迭、世事变迁了。所以当他顶著身古人的行头出现在现代社会的时候，那打击和落差真的不是一轻半点的。他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包括隐藏自己的武功，不至於让别人把他当怪物看。而那时，肯和他在一起，并帮助他的，便是现在身边的墨兰。他和她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吧？可真不短了，也难怪她近些年总是著急结婚。
想到这，无界不由将身边的墨兰搂进怀里，“墨墨，我会好好待你。”
艾墨兰甜甜一笑，偎紧了无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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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界在和墨兰正式登记之前，曾经想过回去和莫尘说一声的，但一来上次他话说的比较绝，回去总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再来以莫尘对他的心思，他怕他知道他要结婚後弄出什麽没法收拾的名堂来，所以索性也就算了。无界想著，以莫尘老不死的怪物程度，八成等他老婆孩子都挂了，他还是一副那年轻的模样呢！干脆等他陪墨兰平平顺顺走完这一生，他再回去看他吧！反正相比较他们而言，墨兰的生命真的很短暂。
无界以为这一生几十年会过的很快，他以为以著他对墨兰感恩的心，以著他谦让弱小的心，以著他武者忍耐之心，即使他对墨兰不是特别爱恋，这几十年也是很好过去的。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漫长，惊人的漫长。明明同样的岁月，却漫长到无界甚至觉得可怕的程度。前五年还不觉得怎麽样，再五年无界已经当成是在修行，以著武者的最大毅力在忍耐，再接下来的十年，无界已经根本就是在逃避了，对於挂著他妻子头衔的那个人，他是能不见就不见，能躲著就躲著，非要见面在一起，也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他不明白这是怎麽了？原本尚算可人的那麽一个人儿，现在整日的叫嚷、怒骂、歇斯底里。面无表情的冷战还是好的了，最怕的就是抽风一样的摔摔打打，虐待别人也虐待自己，让已经渐渐衰老的容颜瞬间变得面目可憎。
他不懂，车、房子、存款真的那麽重要吗？有没有孩子真的那麽要紧吗？他长的比她年轻俊美真的那麽不可忍受吗？还是那一切不过就是她折腾自己也折腾他的借口？
这些年无界患上了偏头痛的毛病，有的时候还伴随著失眠的症状。这些毛病在现代社会里真的是稀松平常了，几乎人人都有，但无界就是想不通，如果几十年都这麽难熬了，那他当初，或者应该说是前世，那几百年到底和莫尘是怎麽过下来的？
到最後，无界终於忍受不了了，在他和墨兰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上（天晓得他连自己和莫尘的生日都没怎麽过过，却被墨兰念了若干年，终於记住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提出了离婚。很奇怪，平日里歇斯底里到近乎神经兮兮的人，那天却很是平静。除了提出一大堆补偿，让他几乎净身出户外，她没提什麽过分的要求。无界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就等著他和她离婚呢！不过无界当然没有将怀疑问出口，他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或者说，他除了在莫尘面前，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手续办的很顺利，至少比他能想象的还顺利。然後无界就孑然一身了。房子没了，车没了，钱没了，不过那些对他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看著这个世界，突然又觉得那麽陌生，熟悉的陌生，一如他初来时。明明这些年他应该很适应了不是吗？无论是大城市的喧嚣和灯红酒绿，还是小城市的贫瘠和落後，甚至连贫富差距和尘世间的各种无良无道他都看惯漠然了，怎麽这会儿还会生出这麽无力的感觉呢？
好累，好想有一个休息的地方，哪怕就是让他安静的睡上一觉。
然後他就想到了莫尘，那个他已经多年不曾出口的名字。突然很想他，思念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冲得他胸口闷闷的痛。这些年不是没想过他的，或者说，其实越後来，想他想的越频繁，但是从不敢深入的想，从不敢深入的思念，就怕一记起来他的好他的一切，就越发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就会不顾一切的跑回去，跑回他的身边。甚至这些年他都想明白了，他之所以一直叫艾墨兰“墨墨”，而不是“小兰”，并不是为了区别他和别的叫她的人有什麽不同，而仅仅是“墨墨”的发音和莫尘的“莫”发音相同，他其实想那麽叫的──是莫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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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
做了这个决定以後，无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动身往回赶。当他一路如失控的火车头冲回了山谷，才发现因为太急切，他竟是孤身一人赤手空拳连个见面的礼物也没带的就回来了。
我这是怎麽了？无界敲敲自己的额头。真的是被那个污浊的社会洗脑了吗？莫尘什麽时候在乎过那些个俗物了？这里是他的家啊！他居然在为没带到访的礼物而感到尴尬吗？什麽时候回自己的家还要客套了？无界苦笑一声，心情却是这些年来没有的轻松，一步步沿著洞外的溪水慢慢往自家山穴走去。
莫尘大概还是那副样子吧？和他二十年前回来时一样。也是，二十年对於莫尘来讲应该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吧！不过记得石壁上记载，他前世有为他伤心而伤白了头发，不知道自己上次那一番胡言乱语有没有伤到莫尘？有吧。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怪怕人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想到这里，无界轻松的脚步不禁迟疑了。他会怪自己吗？自己那样的伤他。应该不会吧，以前不管他怎麽做，莫尘好像都没真正怪过他，他只是苦了自己而已。想到这，无界突然急切起来，他怎麽样了？是不是又在自苦了？
缓慢的脚步突然又急切起来，最後一段距离无界几乎是足不点地的飞掠过去的。
一进洞穴，无界就傻了。
在下行的台阶上还不怎麽觉得，顶多是发觉了一股原来没有的尘土味，等到了喷泉池，无界开始感觉到不对了。那眼喷泉池中一片干枯，显然早已不再喷水，四周到处是灰尘，好像已经久不住人了一样。
“莫尘……”无界慌了。如果莫尘不在这里，他到哪里去寻他？
一边急切地叫著莫尘的名字，无界一边一间屋一间屋的搜过去。卧室没有，无论他的还是他的；书房没有；几间收藏室也没有……入眼处到处都是尘土，一股破败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无界不死心的又去後院和厨房。这下无界更惊了。干涸的溪水，枯萎的树木花草，沙化干裂的土地，别说什麽银鱼飞鸟，这地方现在只怕连个虫子都找不出来。厨房的门更是在无界的一推之下彻底掉落下来报废了。
完完全全没有活人的气息，不，没有活物的气息。这里现在就是一片死地。
“莫尘，你去哪了？”这里怎麽会变成这样？他的家怎麽会变成这样？他心中那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那个无论他走多远走多久都可以安心回来的地方，就这麽没了？废了？
“莫尘……”无界几乎失神的顺著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却在重新进到山穴中时想起，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去。就是那个对他来说，像是墓穴一样的地方。
是的，墓穴！不管前世的自己怎麽看，或者莫尘怎麽看，至少在今世的他的眼中，那里就是墓穴。而莫尘，居然还让他去临那些近似於墓志铭一样的东西。
一边想著过往的心结，无界一边向那间供他们睡了几世的石室走去。
（6鲜币）永世羁绊89
“莫……莫尘？！”推开虚掩著的石门，看著里面委顿的身影，无界立时僵化在当初。
与其说那是个人，倒没准说那是一副骸骨还更让人信服些。人影跌坐在石床前，怀里紧紧抱著一块像是从傍边墙面上扣下来的巨大石块，整个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