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官婢-第9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揽月怒极:“这个人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派人看管他?”
揽月是内宅首秀,平时甚少发脾气,但今天的事她似是被触了底线。
幸好有玉烟小声走过来:“这都是公子吩咐撤的,没有办法。”
的确没有办法,她们就算觉得再不应该,也不会去质疑谢衣,她们心头那一根刺,只是不希望外界的不安宁,打破她们乌衣门第的平静。
揽月不再揪着暗哨的事情不放,可不代表她要放弃,这时,她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琴声。
琴声悠扬,弹琴者的指法也很娴熟。
可揽月拉了脸色,不顾玉烟阻止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弹琴的正是九王,白衣素琴,有一种武帝在世时候的世间繁华。
揽月冷眼旁观:“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弹奏这种曲子。”
九王显然知道她进来,头也不抬,只是那曲调,突然就激昂起来,好像千军万马过境。
揽月盯了他一会:“无论你做什么,红儿也不会放弃这里,跟你走。”
九王却淡淡笑了笑,这才慢慢地道:“你是想说见识过了平和安定,就不会再愿意见到血腥杀戮。”
揽月眉峰冷冷的,这不是明摆的吗。
但九王唇角随着琴音上扬,似乎并不认同。
揽月胸内涌窜,这个人,将红儿丢在坟地里,生死不问。在此以前,他由让红儿做了多少事,才会造成那种结果。她下意识就脱口:“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残忍?”
这就是残忍,没有任何言辞可以掩饰。
微风阵阵,九王终于用手压住了琴弦,抬眸沉沉看向了揽月。
揽月根本不怕他看,咬紧牙,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找到出口,她不敢相信,真会有人那样对红儿。
九王像是看穿她所想,他的手指从琴弦上滑落,淡淡说道:“好与坏,都是相对而言的,你大可以将我当做一个恶人。”
这天下有许多种人,每个人都希望能过的安定,但最后能达成所愿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揽月正正说道:“利用,背叛,工于心计,这就是恶。”
九王看着她,几不可见的一笑:“你来我这里,如果是为了辩解善恶,那你可找错人了。”
他脸上带着淡淡讥削,揽月竟是一滞,她下意识要反驳,她眼中绝对的善与恶,本就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人即便权谋心机在握,也依然还是恶。。
九王忽然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曲子。”
揽月顿了顿,略有冷色:“知道,《山河赋》。”
九王却点头:“没错,就是《山河赋》。那你觉得这曲子说的是什么,逐鹿天下,还是星火燎原。”
揽月到底没有沉住气,她们自幼长在乌衣门第,受到的所有教导当然不会少了这些。
“山河赋这曲子主要是胸襟,现在那些诸侯王都故作大度,想效仿武帝,但就算他们把山河赋奏的再好,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她还是想讥讽一下九王。
九王依然没有被激怒的痕迹,对着她一丝笑:“胸襟是什么,你猜刚才的问题红儿会怎么回答,这就是她跟你们始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怎么在一起。
揽月怒色:“你说什么?”
九王神色镇定:“红儿只会说,一首曲子,终归只是曲子,什么也代表不了。”
揽月似乎怔了,想说个反驳来,可潜意识地掠过红腰平静的脸,她似乎真的会说这样的话。
九王悠悠地:“在你们乌巷山这片地方,活的是五十年前的生活,礼义廉耻,天下至道。可现在外面的世界,早已不能用任何道理去解释了。”
揽月面色隐隐发白,就在刚才,她一下子明白了九王的意思,红腰是个简单的人,过于简单的人。
我们生而在世,越是满腹经纶,看到一行字听到一段曲,就会浮想联翩,可在最简单的心境中,那仅仅就是一段字,一段曲。
所以他是在说,现在外面的世道,就是这样简单直接,不讲任何深层道理的世界?
揽月竟觉得四肢百骸,有一股凉意上窜。
她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她今天不该来。
正文 146章 不能靠近
得知揽月私自去见了九王,回来后就闭门不出。谢衣长久没有出声。
红腰靠在软枕上,看着谢衣的脸,揽月并不了解九王真正的为人,这一去,感受到的那种冷,要许久才能平复过来。
“公子,”红腰垂下眼眸,开口,“不要再让宅中的人,接近王爷了。”
谢衣来到床前,看着红腰寒凉的发白面颊:“好。”
这世界,善恶并非那么泾渭分明的。若说九王有什么力量,就是他的眼中,能看见旁人很难看清的善恶,他通透,通晓这世间有些难以启齿的规则。于是这规则灌输给不懂的人,就会让不懂的人感到寒冷。
这就是九王让天下人都不敢靠近他的力量。
都说现世安稳,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愿意看的那么清楚,生在这乱世,大家只能得过且过。
——
九王周围的禁制,在宅中也形成了气候,君公子会弹奏山河赋,三十年前的古老曲子。而且弹得入木三分,让人觉得他如此年轻为什么会这么不详的一首曲子。
因为山河赋,是国破家亡的一首曲子。
院子周围的人,已经离开了,白面车夫像门神一样独自守着九王,就好像从一开始,一直都只有九王和他两个人。
直到白面车夫看到那一道瘦削的身影,一步步朝院子里走来,走近了,他就看到了许久没见的红腰的脸。
那一瞬间白面车夫不知道自己的心头有没有一丝波动。
“车夫。”红腰叫他一声。
白面车夫目光暗沉,“红腰。”
红腰淡淡露出一笑:“王爷在吗。”
其实九王必然在的,只不过这句话,就好像约定俗成例行公事一样,在她和白面车夫之间,上演过千百次。
白面车夫往旁边让了一步:“你进去吧。”
红腰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踏进了院子。院子在她踏进的一刻,再次响起了琴音。
又是山河赋,不徐不疾的调子,一首曲子可以弹出很多味道。
红腰没来过这个院子,这琴音正好指引她一样,让她顺着走过去,就找到了九王所在的地方。
于是在她看到九王的时候,琴音停了。
九王撑着手坐在琴边,目光幽淡地看着红腰,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的见面,气氛自然不同。
红腰走上前,再次低头:“王爷。”
九王看着她上前,可以看见从身形到面貌都是曾经那个红腰,可唯一的,气质不一样了。
“谢衣肯让你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红腰眼眸带上一抹萧索,“是奴婢要来的,奴婢要见王爷一面。”
九王嘴角淡淡一笑:“见我,是想要告别,你决定永远留在这里,不再走了?”
红腰无声息地站在琴边,半晌,才声音平平地开口:“王爷请不要取笑婢子。”
夜风寒凉,九王换了个姿势坐着,接着问红腰:“说一说自我离开大晋的那一晚,你发生的事。”
这一段时间,是他们和红腰的空白,导致红腰失踪许久的关键。现在,红腰要亲口把这段空白补起来。
“奴婢当晚,拿到了王爷给的血蛊。”红腰看向了九王,那瓶血蛊,是两人之间最后有交集的地方,“奴婢明白,只要时机得当,就会一切按照王爷计划,血蛊让晋王昏睡后,奴婢就可以借脑中地图离开大晋王宫。但是,就在当晚的温泉池,晋王却识破了奴婢的身份。”
红腰的身份在那时就是九王身边的一个婢女,不存在识破不识破。
可红腰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晋王御天行,竟似知道了她另一重身份。
九王顿时眯起了眼:“他怎么可能?”
红腰声音深幽:“似乎是晋王身边有人,告诉了晋王什么。他想要让奴婢对他认罪。”
九王眼眸愈加地深:“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晋王身边有那样的人,九王居然毫未发觉?
红腰声音幽淡:“奴婢无从得知,血蛊全部倾倒在了温泉池,一池的血水,晋王想要杀奴婢,奴婢只好先动手。”
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夜晚,红腰随手拿过一盏银壶,直接敲到了晋王头上。
趁着混乱,士兵还没有搜查到温泉池,红腰立刻想从最隐秘的宫道逃窜。
但因为事情已经背离了原计划,一整瓶血蛊在温泉的滋养之下,不知道会有什么效用。红腰心里没底,只想第一时间离开大晋王宫。
但是大晋的铁卫兵分四路,从四面包抄红腰,红腰逃到半路也才知道,御天行竟然大难不死,甚至,好像没有被血蛊怎么影响。
盛怒之下的御天行,不仅在皇宫布下罗网,看到过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红腰被抓到的消息,他几乎没有迟疑地,派出了所有兵力,直接围住了晋国都城。
几个时辰之间,红腰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逃离了晋国都城。
红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躲避了宫里的追杀,逃到了宫外,却想不到,宫外依然是一片天罗地网。红腰只能选择继续东躲西藏,可是她只是一人,困守愁城,无人支援,很快红腰就认清楚了,她不可能在这样情况下还逃得掉。
冷静下来的红腰,只有引颈待戮。
她在大晋官兵追来的道路上安静的等,等到很长时间过后,那些听闻而来的官兵,就看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小婢女。
接下来,血溅马蹄,横卧无息。
不管晋王知道红腰多少秘密,可他来不及告诉所有的大晋官兵,官兵们看见倒在马蹄前的少女,只是一阵愕然。
其实他们奉命的,是活捉,并不会想要红腰的命,可是,红腰自己先“死了”。
大晋官兵由此回去复命,虚弱之极的红腰,死撑着一口气,想要逃离大晋,可没多久她就不辨了方向,甚至没有了意识,似乎只是盲目地在走。
到最后,她就撑不住倒了,倒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再醒来,天地已大变。
九王一直听她说完,说到醒来之后,她的语气明显的变化。
他再看向红腰,记忆被拉回到那么久远,惨烈的那些画面重温,她却好像说的无比平静,只是在旁观别人的故事。
发现九王在看她,红腰立刻垂眼,整肃神色:“奴婢万没想到王爷也会来此。”
她的样子,应该是天下人都以为她死了,包括九王。
九王反问:“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红腰怔怔的,从前她猜不到九王心思,现在依然不能。
九王声音清晰的像珠子落地:“因为本王对自己的人,一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红腰在九王的院子里待了一个时辰,不算长,也不算短。她回到了谢衣那里,玉烟立刻上来查看她,看她完好无损,才松一口气。
可是红腰眼睛却泛红,走路也有些摇晃,她咬牙对玉烟说:“今日我就不伺候公子了,告诉公子,我回去休息了。”
说着她真的就踉跄走向自己房间,并没有要去书房见谢衣的意思。
玉烟觉得是不是还是出事了,那个君策公子那么邪门,见了揽月一次就让揽月闭门不出,现在红儿也这样,暗暗觉得此事还是不简单。
在九王说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时候,红腰心里被震惊填满。可这都比不上九王接下来说的话。
“你不是想要见我。”九王含笑,“你也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你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担心我的到来,会不会让这里变得跟外面那些人一样,亦或是我会不会像对待外面的人那样,对待这里的人。”
这番话,当场听得红腰变色颤抖,与她对比的是九王的笑逐渐淡下来。
“你不必担心。红儿。”九王盯着她的眼睛,叫出了这两个字,看到她眼中光芒颤抖,“谢衣不会让这里受到我的丝毫影响,他比你以为的要有力量保护这个地方。”
乌衣门,存在的时间比红腰的年龄都长,长的多了。连九王都不被允许踏足的地方,这里的家主,怎么会是你一两句话,就能穿透的人。
九王妍妍的笑声还在耳畔:“红儿,你总是这么有牺牲精神。你心里在想,如果我想对这个地方不利,你就拼着跟我一起离开,好叫这地方继续存在。倘若是,你口中的‘公子’真的有彻地之能,让这个地方可以不被我影响,那么你就可以安心,继续——留在这里。”
红腰所有的镇定都被九王撕碎,她仿佛又回复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婢女,那个她以为已经永久脱离的不安状态。
九王永远不会说假话,不会骗你,他就是把真相给挖开,把你的心给撬开。
甚至你成功欺骗了自己,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九王收敛了笑,慢慢问了红腰一个问题:“红儿,在你眼里,我是恶人吗?”
只是把真实展现给你看的人,算不算恶人。
九王说:“你是希望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到发现的那一天再悔恨。还是我把事情告诉你,让你自己去做选择。”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受了伤,其实只是你自己吞了麻药。
红腰不让别人靠近九王,但其实她自己靠近,结局也一样。
正文 147章 以柔克刚
红腰的心动摇了,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不再是那个从晋国逃出来的红腰丫头,曾经她以为自己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就好像一把剑蒙了尘土,它就不再是锋利的,现在的红腰,周身都有柔和包裹。
红腰在自己房间度过了下午,晚上如约回到谢衣身边。
她看着桌前执笔的谢衣,眉眼温煦:“公子,奴婢今天想为你沐浴。”
谢衣握着笔的手就顿了顿,他沐浴的时候和更衣的时候一样,都不是必须要人服侍。
但红儿既然有心。
谢衣笑了笑:“好。”
半个时辰以后,谢衣净手完毕,书桌也被收拾干净,两个宅中的小厮就连忙把备好的热水抬进来,然后把屏风架设好。
红腰走上前,为谢衣宽衣,一盏琉璃灯放在浴池边,温暖昏黄。
宽好外袍,谢衣穿着薄薄一层里衣就走入浴池,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