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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九重天,惊艳曲-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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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阿镜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道:“这到底是什么命数,为什么总是让我眼睁睁地看他死在我跟前?”
  灵崆道:“说句你不喜欢听的,小沈……转世为人,多半只是为了应劫而已。”
  “应劫?”
  灵崆说道:“你只想想看世间的妖魔是如何遍地横行的。”
  阿镜拧眉。
  那天她跟灵崆说起此事,也说起了情天的塌陷,当时灵崆说一切都是引她而起。
  在九重天上目睹了兰璃君死于面前,阿镜怒火难消,认定他的死跟水湄脱不了干系。
  怎奈水湄已经是明玦帝君的人,秋水君又因是司刑,便挡在阿镜跟前,喝令她不许轻举妄动。
  阿镜因为兰璃君的死早就心神恍惚,哪里还管这些,不由分说,拔剑相向。
  她的剑术虽然不差,但毕竟不如秋水君更胜一筹。
  那时交战之中,因为总是无法越过秋水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湄站在明玦帝君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被保护的这样好,阿镜的怒意升腾到极点。
  终于她一咬牙,不顾秋水君直逼喉头的一剑,宁肯用两败俱伤的法子,挥剑急点。
  结局大大地出乎阿镜的预料。
  秋水君那本来十拿九稳可以要她命的一剑,并没有刺在她身上。
  但是她那一剑,却不偏不倚,恰好刺中了秋水君的胸口。
  鲜血顿时将那浅紫色濡染了一片。
  周围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阿镜望着秋水君胸口绽放的那大团的刺眼的血渍,手止不住的发抖,原先的杀机,仿佛因为这阴差阳错的一剑而陡然泄掉了。
  但就在那瞬间,值日星官赶到,见她竟对司刑星君动手,当即上前拿下。
  ***
  妖魔的滋生,是因为离恨海水翻腾,忘情天塌陷,凡间爱恨错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所有种种的恨忧恐怖,都从这颠倒错乱的爱欲而起。
  也是妖魔横行,人世疾苦的原因。
  但忘情天之所以塌陷,是因为身为情天之主的阿镜自己选择了神陨。
  而阿镜之所以神陨,起因是兰璃君的陨灭。
  细想兰璃的陨灭,细想起来,牵连的……水湄算是一个,甚至明玦帝君也在其中。秋水君,勉强也算一个。
  所以说,这些人,竟都跟此番的妖魔横行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也正因如此,这些人才齐齐下届……就如同灵崆所说,这些人是为应劫而来。
  诚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阿镜把前尘往事在心底迅速地想了一遍。
  同时也想起了沈遥夜跟水湄曾说过的他这一世的身世。
  雪上加霜般,泪伴随着心痛滚滚而至。
  灵崆叹了口气:“丫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如果世间无法太平,你们这些人的劫数就完不了,必要扫荡妖魔,才算历劫完毕,或许还会再正金身。虽然吾也讨厌天界的这臭规矩,但据吾所知,这是唯一的法子。”
  阿镜并不在意:“再证金身?兰璃已经又在我面前死了一次,还要如何再证?”沈遥夜一死,让阿镜重新体会了当年那种万念俱灰之感。
  灵崆说:“不要怪吾没提醒你,小沈……未必就完完全全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要知道他毕竟曾是仙人。”
  阿镜微怔:“你、你是说……”
  正在此刻,只听得轰然一声响动,灵崆跳起来,突然叫道:“好重的妖气!不好了!”
  阿镜一惊之间,外间隐隐传来惨呼叫嚷之声,有人厉声尖叫:“妖军进城了!”声音叫了一半,便突兀地戛然而止。
  颍都所派的妖兵一拥而至。
  仿佛知道如今北安县防备松懈,且才经过大变,元气大伤,所以他们正好趁虚而入。
  灵崆跳下地掠到门口,阿镜咬牙跳出门来,仰头看时,见天空乌压压地,各色妖兽盘旋,正在肆意掠食。
  而隔着数重屋宇,也能听见各种惊呼惨叫,以及妖兽的咆哮声。
  阿镜身心皆冷,方才的痛苦绝望,此刻突然荡然无存,唯剩的只是愤怒。
  她迈步下台阶,追着灵崆出了宅门,将往前之时,突然看见地上谁留下的一柄剑,阿镜低头捡了起来。
  长剑在握,突然之间,就像是又回到九重天那个翻云覆雨的情天之主,阿镜纵身跃起,迎着前方肆虐的妖兽冲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烽烟滚滚,城中已有火光。
  街巷之中,百姓们扶老携幼,哭声不绝于耳。
  地上有士兵在打扫残尸断骸,以及被击落的妖兽的尸身等。
  阿镜站在城头上,望着这末日似的惨状。
  “害怕吗?”身后,传来北冥君淡然温和的声音。
  阿镜摇了摇头:“唯死而已。”她又不是没死过,若能先痛快地拼杀过而死,倒也是死而无憾。
  “镜儿不会有事,”北冥君举手,把她脸上沾染的一丝血渍轻轻抹去,“我会保护这城池,百姓,也会镜儿。”
  他心口处,情丝果然已经成为情苗,正自在地摇曳。
  阿镜的心里竟有几分酸楚。
  此刻他的神色依旧如此镇定,阿镜却突然想起了在九重天上自己那几乎致命的一剑。
  如果不是眼见剑将刺入他的身上,百忙中她手抖了抖,只怕真的难以挽回。
  可当时受伤的秋水君,却仍是冷静决然的神色,就如同……现在。
  阿镜盯着北冥君胸口情苗招展处,又想起他胸口的那所谓的红色的“胎记”。
  那哪里是什么胎记。
  那个……是她曾经一剑刺落留下的伤痕啊。
  ***
  先前妖兽盘空,数量实在太多,士兵们极难对付这种空中的禽鸟,损伤极大。
  危急关头,北冥君以琴音击退了盘旋天际的数百只锥鸟,这才护住了城中大部分百姓的性命,但他自己的真元也因此大量耗损,何况先前为了封印天机鼎,也已经耗了不少真气,还未完全恢复呢。
  可看敌方的架势,这显然只是试探,接下来只怕还有更猛烈的进击。
  阿镜镇定心神:“你现在该做的是好生调息,怎么又上来做什么?”
  “我不想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北冥君回答。
  阿镜仰头看着他,终于举手挽住他的手臂:“我陪你回去。”
  北冥君微笑:“好。”
  两人才下了城头,灵崆奔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事不妙了,吾听人说,那个被关在牢里的水滢不见了。”
  水滢不见了,连原先保存在知府府衙的天机鼎也不见了。
  三日后,城外传来消息,叛贼新皇领了十万大军,向着北安县城开拔,准备同北冥国师一决生死输赢。
  虽然叛贼所说的十万大军未必是真,但从城头上看去,魔军密密麻麻,一望无际似的,这幅情形,却着实令人悚惧。
  如果不是北冥国师亲自坐镇,上次以琴音击落上百妖兽的场景又大大地鼓舞了士气,只怕大部分将士都会因为这幅可怖场景而丧失斗志,临阵脱逃。
  突然阿镜目光一变,对北冥君道:“你看那是谁?”
  北冥君正也瞧见了那人,灵崆先叫说:“啊……是她。”
  就在敌方阵营,象征着帝王的大纛之下,新皇身边儿站着一个身着玄裳长发飘飘的女子。
  她的手中托着一个小小地天机鼎,神色冷傲。
  正是水滢。

  ☆、第55章 

  水滢左臂一挥; 整个人腾空而起。
  墨色的身影如一片黑色的翼翅; 在空中掠过; 最终停在距离城头数丈开外的地方。
  依稀还带着怨恨的目光依次扫过灵崆; 阿镜。
  最后跟北冥君四目相对。
  “国师,久违了。”水滢似笑非笑地。
  北冥君淡淡道:“水姑娘,这就是你的选择?”
  水滢笑看着他:“怎么; 让你失望了?”
  北冥君道:“当初你跟沈遥夜历尽艰险才从叛贼阵营逃脱,如今你这么快便又回去了?”
  “不要再跟我提沈遥夜; ”水滢的声音有些冷; 她森森看着北冥君,“明知道我恨那条蛇,却偏要去救她。如此愚蠢!他死就死了; 也不过是他的命; 何况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难道让他活着; 就看着你们两人卿卿我我; 生不如死吗?”
  突然阿镜道:“你害死了他,毫无愧悔之心; 却还为自己找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水滢目光转动; 仰头长笑:“笑话; 你说害死他的是我?难道不是你?他那么喜欢你; 只喜欢你一个; 你呢?从来对他视而不见; 是你先逼得他走投无路; 是你害死了他!”
  “住口,”北冥君皱眉:“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水滢闻言又看向北冥君:“国师,你很喜欢她是么?但你可知道,你们两人天生不该在一起,明白为什么吗?因为没有人希望你们在一起!”
  北冥君心中一沉。
  阿镜突然道:“就算我不跟国师大人一起,难道他就会喜欢你?你不如亲口问问他,他会不会对你有一丁点儿的动心。”
  水滢眼神一厉。
  正在这时候,背后阵中的新皇因见水滢迟迟不动手,等的心焦:“水国师,为何还不动手,快些杀了他们!”
  水滢正是暴怒之时,闻言冷笑道:“那好吧,我就送你们去当一对亡命夫妻!”
  手掌摊平,将天机鼎往前一送:“——以汝……”
  水滢正欲念咒,北冥君突然将背后的琴摘下,右手的长指行云流水般一抹,琴音淙淙往前,就像是激流乱溅,又像是流水中有无数锋利的刀刃,伤人于无形。
  水滢不由闭上双眼,慌忙运功自卫,一时无法出声。
  北冥君单臂扶将琴,琴音所致,密不透风,更让水滢在空中的身形犹如乱流中的小舟,飘摇不定,几乎跌落地上,更加不能再使出天机鼎了。
  阿镜见北冥君制住水滢,将腰间长剑拔出,纵身跳了出去。
  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水滢跟前,阿镜刷地一剑刺出,水滢正被北冥君的琴音搅扰的无法安神,更加不能念咒,突然被阿镜奇袭,惊心动魄,急忙后退。
  两名副将双双冲上前护住水滢,挡住阿镜。
  灵崆在城头上观战,一边叫道:“丫头小心!”
  琉璃自从上次持剑动手后,原先功体的记忆也日益鲜明,此刻单剑指东打西,所向披靡,不多时已经重伤一名副将,另一人见她这般锐不可当,便瞅了个空子极快退了回去。
  那边儿新皇见水滢跟两位干将都败下阵来,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命人击鼓发兵,立刻要打下北安县城。
  一声令下,妖兽们一马当先,各种可怖狰狞的巨兽,奔腾而来,震得大地都瑟瑟发抖。
  阿镜只听到灵崆高声叫道:“丫头快回来!”
  她持剑独立,看了一眼前方势不可挡而来的妖兽们,纵身跃起,终于回到了城头。
  此时此刻,北安城头上的士兵将官们眼见这幅情形,尽都被惊的色变,胆小者已经直接晕厥过去。
  城墙虽然坚固,可若被这些怪兽们接二连三的冲击,只怕很快就会垮塌。
  阿镜跳上城头,回头看这幅情形,也自心惊:“该怎么办?”
  灵崆却叫说:“国师,不能用那个!”
  阿镜一怔之间,北冥君垂了眼皮:“镜儿,到我身后来。”
  这是北冥君第二次对阿镜这样说。
  阿镜呆呆地按照他的吩咐,走到北冥君的身后,心中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灵崆伸出爪子,一把搭在北冥君天青色的袍摆上,仿佛是犹豫的劝阻之态:“国师……”
  而旁边的守城官则用惊吓到哑了的嗓子道:“来,来了!”
  最前面的一只凶兽梼杌,人头虎腿,面上生着尖利的獠牙,距离城墙数丈之遥的时候,突然纵身跃起,獠牙闪烁寒光,凶悍的眼睛盯着城头上的众人,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大快朵颐。
  但就在生死存亡之时,北冥君身形腾空,竟是盘膝而坐,古琴搭在膝头,他双手挥出,十指在琴弦上掠过。
  刹那间,所有势不可挡犹如雷霆般的攻击,突然都停了下来。
  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只梼杌差一步之遥就可以跃上城头,却仿佛不知撞到了什么无形的防护上,整个妖兽被撞得头脸扁斜,獠牙都齐齐地给折断了,身不由己,往后倒摔出去。
  不仅只是梼杌一只凶兽,其他的徯狼,饕餮,甚至是锥鸟等,都纷纷地往后被撞飞出去。
  妖兽撞击妖兽,其他的妖兽因不知发生何事,或往前奔腾,造成自相残杀,或者往后退却,把后面的叛军却踩杀撞死了不少。
  这瞬间,敌军阵营竟然大乱!
  ***
  叛军挟雷霆之威而来,本以为小小地北安,不过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没想到交手的第一战就惨败!
  新皇见势不妙,忙才叫鸣金收兵,暂时休整队伍,只是却并没有退却的意思,仍是死死地守在县城之外。
  这一夜,城内,府衙中。
  阿镜扶着北冥君,一直回到了内室。
  在房门关上的刹那,北冥君手按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灵崆在旁边叫道:“已经没有人了,不必再强撑!”
  说话间,北冥君的身体已经如同流星陨坠般,猛然往下坠倒,差点把旁边的阿镜也带翻在地。
  阿镜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便问灵崆。
  灵崆说道:“方才他耗费真元弹那降魔曲,到现在还能有一口气已经是难得了。”
  《降魔曲》全名是《大光明降魔曲》,传说是西方佛祖座下的伏虎罗汉所做,对付邪魔妖怪之类最为有效,然而若不是仙人,凡人擅用的话,须得以元神为引。
  就像是一支蜡烛,点亮了它就会驱散黑暗,但所有的蜡烛都需要一个芯子,而今日,北冥君便把自己当做了芯子。
  城头上北冥君所弹奏的每个调子,都把自己的元身燃烧了一寸,正如灵崆所说,还没有熬到油尽灯枯当场死亡,已经算是极大的造化了。
  其实北冥君的确早就支撑不住,只不过,如果他在城头便倒下,敌方才被打压下去的气焰便会重又嚣张起来,而且若北安的军民知道他撑不住,这自然也是致命的打击,只怕城中先行生乱。
  所以北冥君一直强撑,到进屋里才终于一口气散开,再也无法了。
  阿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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