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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沙泪-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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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觉得,这种时候,不管自己说“原来如此”还是“这样也不错”,都显得很不合适。她不知道该如何谈下去,而且对方看上去压根就没有打算要诉苦的样子,安慰对方,很有可能适得其反。琴对低头沉思的朋友说道: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你能来这儿真好,琼。一个人要是没有自己的知心朋友,那他该怎么办呀。”
  面对她的赞赏,琼表面上露出了笑容。可实际上,她的心里还在想着这桩出乎意料的事情。自己一向熟悉的朋友之间,居然是这样的情形,着实令她一时难以接受。她本来还以为,琴会不会对自己推荐来的罗蕾莱吸引了丈夫的视线而有所不满,没想到琴却主动告诉她,他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她只觉得脑子里各种猜测想法层出不穷,完全没法回答对方的问话。
  幸运的是,这时女佣来找女主人了,因为邻居达莉亚夫人送来了舞会的请柬,送信来的人还在门厅处等候。琴只能向朋友道歉,然后便匆匆走回房子那边去了。琼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冒汗,不然这并不完全是因为炎热的关系。
  在她顺步来到宅子正门前的喷水池旁边时,看到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罗蕾莱则跟在后面,手上挂着孩子们的帽子和外套。他们是一大早就到外面玩去了,现在刚刚回来。琼虽然心事重重,不过看到罗蕾莱和孩子们处得这么好,她也觉得脸上有光。
  罗蕾莱看着孩子们进去之后,又把她拿着的衣服帽子交给保姆迪拉,然后才转身迎向琼。
  “你现在看起来,实在是个非常称职的家庭教师呢。”
  “应该说,这个工作并不难,而且主人对我很好,所以我才能干得好。”
  罗蕾莱拍拍衣袖上的灰尘,她那头黑发照老样子盘在脑后,光亮顺滑,更加衬托出她的皮肤有一种象牙般的光泽。虽然她一向穿得很朴素,而且表面上不爱说话,可是如果这个女孩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别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琼忍不住想,自己让罗蕾莱来到这里,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在想什么呢?样子怪严肃的。”
  听到罗蕾莱这样善意地嘲弄自己,琼这才回过神来,她哈哈笑着。
  “哪有想什么!不过是发呆罢了,你也知道,每次我一发呆,那个样子就肯定很难看。”
  于是就掩饰了过去,琼因为之前走了一段路,有些累了,所以罗蕾莱陪着她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琼看着身边的人,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罗尔,老实告诉我,你觉得这个家的主人怎么样?”
  罗蕾莱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要审问我是吗?”不过在对方的追问下,她还是回忆着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说道:
  “琴是个非常好的女主人,她既不像那些贵太太那样傲慢或是对外来人的偏见,也不会执着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看到了,这个家被她管理得多么井井有条。孩子们可爱极了,我已经喜欢上他们了,能教导他们学习,我自己也感到很快乐。我想,我真是来对这里了。哦,当然,这还得谢谢你,我的朋友。要是没有你的推荐和鼓励,我想我根本不敢来这个大宅里工作。”
  琼谦虚了一下,不过她还是没有停止发问。“那么你觉得尤亚如何呢?”
  “先生他——”罗蕾莱飞快地看了看她,好像是不大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乐于打听自己的想法。“脾气有点难以捉摸,有时说话爱讽刺人,但我觉得他心地很好,也很明理,而且和他的太太一样,都不会对外来人有歧视。”
  只有这些而已吗?琼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不是她不相信朋友,而是她总觉得对方似乎隐瞒了些什么。罗蕾莱反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好像个小孩一样问个不停?”
  “当然啰,因为我是推荐你来这里的人,要是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岂不是我的责任?”顿了顿,琼又慢吞吞地说着:“那个,罗尔,我本来以为,你是很不愿意看到禁卫军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和尤琛……”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可罗蕾莱只是看着她,毫无芥蒂地一笑。
  “我不否认我是有这种想法,现在也还是一样。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更何况,我在这里工作,总不能和这家的男主人老死不相往来吧。”
  “是呀,你说的没错。”
  琼觉得自己确实有啰嗦的嫌疑,可是看到对方的这种态度,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想到那种念头。起码从罗蕾莱这方面来看,她对于男主人,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琼这样告诉自己。趁着这个机会,罗蕾莱还告诉对方一件好事——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那就是她那个在空军服役的朋友,没过几天后就要来奥登了。虽然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而来这里,不过到时他们就有可能见面,罗蕾莱还高兴的说:
  “那个时候,我再介绍格特给你们认识吧,我敢说,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那就太好了。”
第十八章 风雨来临之前(3)
  琼看到她这个模样,又想起自己的那些猜测,更加感到难为情。罗蕾莱怎么会是那种人呢,绝对不可能的。况且,她早就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到了晚上,尤琛终于回来了。等到琼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换好干净衣服,出现在餐桌的上首席位了,一边问着妻子一些家务事,一边和孩子们聊天,同时还没忘记问候刚来的朋友住得习不习惯。琼嘴上答应着,眼睛里却看着弗莱德夫妇在像往常那样闲聊,他们之间实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可是一想起琴所说的话,琼马上又觉得心里没底。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别人家庭里的事情,是外人永远无法搞清楚的啊。如果没有其中的人亲口告诉自己,恐怕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一直以为他们都是如此恩爱的吧。婚姻,真的就是这样吗?琼脑海里乱得很,所以别人问她些什么,她都有点漫不经心,甚至是问非所答。所幸大家也没有过分嘲笑她,而是谈论起最近的时事新闻,所以这一顿饭也就在这种看似平静的氛围下过去了。
  用过晚餐后,琴和孩子们在起居室里玩游戏,罗蕾莱则回到房间里写信去了。琼看着这个原先熟悉的宅邸,却只想着要到外面透一口气,她又到外面来溜达。在转过房子拐角后,她一眼就看到昏暗中的一点光亮。那是在长椅上有人点着香烟后的一点微光,是尤琛。琼想了想,决定走过去。可是当她还没有走近那张椅子,尤琛就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你吧,琼?”
  “见鬼,尤亚,”琼捂住自己的胸口,“你的听力还像以前那样,想吓唬你的人反而会被你吓唬死!”
  在尤琛面前,琼说话的口吻也变得随便起来,这可能是受到对方的影响吧。她坐下来,正想着该怎么开头来谈论那个话题时,就听见尤琛说:
  “我看你这次来,不只是想躲开那些追稿的人,也是想来看看你推荐的女孩在这儿工作称职不称职吧?”
  “……我发现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撒谎,那他肯定会非常危险,因为随时都有被你看穿的可能。”琼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否认为好,于是她决定照直说出自己的问题。“尤亚,也许你会不耐烦听到这样的话,不过我还是得说,你跟琴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尤琛把香烟从嘴唇上拿下来,掐在两指之间。他回过头,朝一脸凝重的朋友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其实问题恰恰就在于,我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你明白吗?琼。”
  很显然,他的朋友不是那么明白,光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了。尤琛好像对此不是太在意,反而向对方说:
  “用不着担心,我的朋友。夫妻之间其实都是这个样子,各种各样的杂事烦心事让你必须去管管,要不然我们的家就无法维持下去了。我们不能总是像以前那样,不停地谈情说爱吧?”
  说到最后,尤琛的笑容中那种讽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琼喃喃地应着“当然不是”,她意识到,想要让对方说实话,恐怕更加困难。她又听到尤琛的声音响起了:
  “没有结婚的人,就会认为结婚可以保住爱情,所以不惜费尽心力都要在一起。可是等结了婚以后才知道,原来要保住婚姻,更难!因为它的存在不能只是靠爱情,还有更多的东西。我们之间的爱情变淡了,不过感情还在,有这个,不就足够了吗?”
  琼只能这样听着,但是却没机会反驳。一来是因为她不想触到朋友的痛处,二来是因为她对婚姻之事也确实毫无经验可言。要不然,她也能摆出个长辈的样子,来说服一下这对夫妻,劝他们和好。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比登天还难。琼左思右想,决定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她最不能确定的:
  “尤亚,你对罗尔怎么看?”
  “你推荐来的家庭教师,当然很称职。”
  “不,不是这个,尤亚,我想你心里明白我的意思。”
  琼之前的怯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断和严肃。尤琛又看了看她,默默地抽着烟。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虽然在附近有着微弱的灯光,可是在夜色中,他们活像两尊雕像。
  在他们无言的那个时候,那边却传来了“咚”的重重一声,把琼响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又是两声,好像是从大门那边传过来的,是有人在敲门。尤琛此时已经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他站起来看着那边。琼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似的说:
  “好像……好像是有人来敲门……都这么晚了……”
  尤琛示意她进屋去,自己则绕过草坪,走到前门那里去。这时,佣人已经赶到大门,站在那里不停地张望,却不知来者是谁而不敢贸然开门。尤琛来到后往外一看,才发现是隔壁住着的胜利党政务委员休厄尔家的佣人。这个仆人一脸惊惶失措,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呼吸频率看来就知道此人之前肯定是一路猛奔过来的,虽然休厄尔家与弗莱德之间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一见尤琛就嚷嚷起来:
  “弗莱德先生!先生,您可来啦!快救救我家老爷呀!老爷他、老爷他——”
  他十分慌张,眼神似乎着了魔一样,犹如一个游魂似的。在起居室内,琴把孩子们交托给保姆,不许他们出来张望,而自己则静静地走出来,在门旁看着。罗蕾莱也刚从楼上下来,好奇地看着门外发生的事。尤琛严厉地喝斥住那个佣人:
  “镇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休厄尔先生他怎么了吗?”
  那个佣人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抖动。“是,是、是的。老爷……他……他死了!他被人杀死在书房里了!”
第十九章 凶兆(1)
  当尤琛赶到隔壁邻居家的时候,这里的管家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转个不停。他一见尤琛就连忙迎上来,不住地说着自己有多么害怕着急,幸好他能赶来云云。由于他们家的电话线被人切断了,无法与外界联络,所以管家才吩咐佣人连忙去莳萝谷求助,打电话报警,顺便请弗莱德家的主人前来帮忙。因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可以做得主的男士遭到杀害,而他的女性家人们则在大厅内嚎啕痛哭。
  尤琛没有进去那里,事实上他在门外就已经听见那些哭声了。他让管家把他带到事发的书房去,并且让他去吩咐那些佣人把白兰地送进大厅里,好为那些女士们压惊。休厄尔家的管家西米恩好像还没想到这些,因此当尤琛吩咐他去这么做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赶紧命令其他人把酒送过去。西米恩一边领着尤琛往后边的书房走去,一边巅来倒去地说道:
  “全能的主啊,还好您愿意及时赶来,尊敬的少校。您不知道我们这儿有多惊慌!先是送饮料上去的女佣克洛琳——那是我家老爷每晚的习惯,他都要在审阅文件之后喝一杯曼尼亚的黑莓果汁——她像往常那样把东西送上去,可是敲门之后根本没人回应她。她觉得不大对劲,于是找了我来说要把果汁送给老爷。我本来还担心是不是老爷已经休息了,所以开始不敢去打扰。不过太太说,要是没有黑莓汁,老爷他恐怕会更加生气,所以让我上来看看。我还能怎么样,只能带着钥匙上来,克洛琳小姐也跟着。可是还是没人答应,我们都觉得害怕了,于是就试着用备份钥匙打开书房的门——哦,老天爷啊!我们一进去,就看到老爷他坐在平时坐的大桌后面,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浑身是血!我的好老爷啊!他就这样断气了呀!”
  尤琛没有理会他的唠叨,而是径直往楼上而去。“你们没有派人看着书房吗?”
  “噢,不,不是的,少校。少爷他在上面候着您呢,我们都吓坏了,少爷和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太太先想起要去打电话报警,可是没想到电话线竟然被切断了!我敢说,肯定是哪个小偷干的好事!要不然,就是哪个附近农家里的淘气小孩们的恶作剧!没办法,所以只好到您的府上去求助了,幸好您在家,不然我们这儿可得乱成一锅粥呢!”
  他们来到楼上,休厄尔委员的独子亨伯特正在过道内焦急地徘徊着。这个瘦弱的男人现在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而且十分惊恐。他一见到尤琛就连忙迎上来,喘着气说道:
  “少校,少校,我父亲他、那个,太可怕啦……”
  尤琛来不及对他进行过多的寒喧和问候,而是问道:
  “能让我进去看一看吗?”
  “好、好,当然,请你小心。”亨伯特显然不愿意再看书房里的景象一眼,听说尤琛愿意来此帮助他们,感到松了一大口气——难怪他们家会乱成这样,因为一个能充当主心骨的人也没有。
  他吩咐管家带对方进去,自己则留在门外。尤琛瞥了眼门锁,是好好的,完全没有损坏的迹象。当他进去里面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休厄尔正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两眼圆睁,好像在瞪着面前的什么人似的,在他那滚圆的脖子上,一把锋利而薄的刀子插在中央,血流了一身,从血液的情况来看,他死去的时间不久。尤琛没有像管家那样害怕地转过头去,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死者,观察着对方。
  下手真准。当尤琛仔细地察看那个伤口后不禁这样想道,简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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