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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教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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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利昂老头子用拥抱表示对面包师傅的欢迎。他俩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在一起玩耍,后来又是好朋友,一块儿长大。每年复活节都有刚刚烘好的块状新鲜乳酪,还有精粉馅饼,按时送到考利昂老头子家里。在圣诞节,在这家人不论谁的生日,纳佐林一家就以鲜嫩的奶油糕点来表示敬意。这几年,纳佐林不管自己赚多赚少,总是高高兴兴地向老头子的面包业协会按期交纳会费。除了在战时曾希望有机会在黑市买到物价管理局发的糖票之外,他从来不要求得到任何报酬。现在这位面包师傅应当作为莫逆之交提提自己的要求了;而考利昂老头子也满心喜悦地盼望着有机会来满足他的要求。

他递给面包师傅一根“高贵牌”雪茄烟,一杯“振奋牌”果子露,还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鼓励他说下去,这就是老头子的人情味的一种表示。他从自己辛酸的经历中体会到:大家同样是人,要一个人央求另一个人办一件事,这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面包师傅把他女儿同恩佐的事讲了一遍:一个出生于西西里的很好的意大利小伙子给美军俘虏过来了,作为战俘送到了美国,假释出来后帮助他工作,诚实的恩佐和他那个卡丝琳产生一种纯洁而高尚的爱情,但现在战争结束了,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就要被遣返回到意大利去,这样的话,纳佐林的女儿肯定要伤心得活不下去。只有教父考利昂才有能力帮助这一对苦恼的年轻人。他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老头子陪着纳佐林在房子里踱来踱去,他的手搭在面包师傅的肩上,并把头点呀点的,表示理解,同时也用以鼓励面包师傅。当面包师傅讲完了之后,考利昂老头子对他笑笑,说:“好伙计,打消你的一切忧虑。”

他非常认真地考虑下一步该干些什么:必须向代表本区的国会议员请愿。议员可以提出一项特别法案,允许恩佐改为美国公民。这个法案保险会在国会通过。考利昂老头子还解释说,这就得花钱,目前流行的价格是两千美元。他,考利昂老头子,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并答应付这笔钱就可以了。他的朋友会同意吗?

面包师傅使劲地点点头,他原来没有想到,要求办这样大的事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不言而喻的,国会的一项特别法案是不会来得很便宜的。纳佐林简直感激得热泪盈眶。考利昂老头子陪他走到门口,一再请他放心,会有个精干的人到面包房来安排一切细节和完成一切必要的文件。面包师傅把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花园里了。

黑根对老头子笑了笑:“这对纳佐林来说,真是一笔有利可图的投资。一个女婿,面包房里的一个便宜的终身助手,这一切只花两千美元。”他停了一会儿又问:“我该把这个任务拜托给谁?”

考利昂老头子皱着眉头在寻思:“不要找我们自己的人,不妨拜托给邻区的那个犹大人,把通讯地址改变改变。我想,如今战争已经过去了,这类问题可能很多。我们应在华盛顿额外安排一些人来处理这类问题,并设法不要让价格上涨。”黑根在便笺簿里记了一笔:“不找议员娄提库。可试试斐歇尔。”

黑根领进来的下一个人,他的问题非常简单。他的名字叫安多尼* 寇普拉。他是考利昂老头子年轻时在火车站调车场一道工作过的老同事的儿子。寇普拉需要五百美元开一家意大利式烘馅饼店,安装设备和特制炉灶需要一笔押金。不知道什么缘故,也没有去深究,可就是得不到贷款。老头子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随手掏出了一卷支票,钱数还差一点点。他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对汤姆。黑根说:“借给我一百美元,我星期一到银行取回来后还你。”

央求者一再声明说四百元就绰绰有余了,但是考利昂老头子却拍拍他的肩膀,抱歉他说:“这,这花钱的婚礼把我一下子也弄得手头拮据了。”

他把黑根递过来的钱接住,然后连同他原来的那卷支票一道交给了安多尼。寇普拉。

黑根一言不发,只是赞赏地注视着。老头子经常开导说:如果一个人很慷慨,那么他就必须把自己的慷慨表现得充满感情。像老头子这样的大人物竟去借别人的钱来转借给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这简直使安多尼。寇普拉感到自己的身价是被过分抬高了。这倒不是因为寇普拉不知道老头子是个百万富翁,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有几个百万富翁为了一个穷朋友甘愿让自己忍受哪怕一小点不方便?

老头子抬起头,像是在问什么的样子。黑根说:“有个人叫路加。布拉西,他没排在名单上,但是也想见见你。他认为公开谈是不可以的,反正他要求当面向你表示祝贺。”

老头子第一次显出了愉快的神色。他的答复拐弯抹角。他反问道:“这,有必要吗?”

黑根耸耸肩:“你比我更了解他嘛。不过,他对你请他来参加婚礼,心里非常感激,他原来没有料到。我想,他是来向你表示感激的。”

考利昂老头子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路加。布拉西带到他跟前来。

在花园里,恺。亚当姆斯对路加。布拉西那张凶相毕露的脸感到很惊奇。她问起他的过去。迈克尔把恺带来参加婚礼,目的也就是让她慢慢地,或者不经过太大的震惊,了解他父亲的真实情况。但是,到目前,她似乎只把老头子看作是稍稍不那么本分的普通商人。迈克尔决定间接地把部分实情告诉她。他解释说,路加。布拉西是美国东部地下世界最可怕的人物之一。据说,他的主要才能就在于能够独自一个人完成谋杀任务,不要同伙帮忙,而且干得干净利落。迈克尔做了个鬼脸,说:“我也说不清这些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我只知道,他对我爸爸实在够朋友。”

这一下,恺才开始醒悟。她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言外之意是不是在说,像那样一个人竟然也为你爸爸效力?”

他想,这真是活见鬼。他开门见山地说:“差不多在十五年前,有几个人想把我爸爸的橄榄油进口生意夺过去。他们拼命要干掉他,而且险些儿真的把他干掉了。路加。布拉西就跟踪追击,主动找他们。结果,两星期之内他就干掉了六个。这一下就把那次有名的橄榄油之战结束了。”

他笑了,仿佛他刚才讲的是个笑话。

她不禁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说你爸爸给坏人用枪打过?”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迈克尔说,“从那以后,一切都平安无事。”他担心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火了。

“你在想方设法吓我,”恺说,“你就是不想跟我结婚。”她对他笑了笑,并用胳膊弯子捅了捅他的肋骨。“你倒非常聪明。”

迈克尔对她笑了笑。“我是要你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他说。

“他真的干掉了六个?”恺问。

“报纸上是那样说的,”迈克说,“一直也没有人查对落实。他还有一桩事从来也没有人提起过。那桩事大概是太可怕了,连我爸爸也闭口不谈。汤姆。黑根知道,可就是不给我讲。有一次,我同他开玩笑,我就说:”我得长多大才能有资格听听路加的那桩事哪?‘汤姆说:“得等你长到一百岁的时候。’”迈克尔把玻璃杯拿起,呷了几口酒。“那一定是个非同小可的故事。那一定也可以说明路加是个了不起的人。”

说真的,路加这个人,就是地狱里的魔鬼见了也会给吓一跳的。又矮又胖,脑袋很大,他的那副长相,到哪儿,哪儿就拉危险警报。他的面孔像是戴着凶神的面具。他的眼睛是褐色的,但却没有通常这种颜色所具有的生气勃勃的活力,而更像棕黄色的死皮。他的嘴巴,虽说也冷酷无情,但却更像死人:薄薄的,像橡皮做的,颜色像小牛肉。

布拉西凶恶残暴的名声令人闻之生畏;他对考利昂老头子的忠诚有口皆碑。他,他本身,就是支撑老头子的权力结构的巨大的支柱之一。他这种人很少见。

路加。布拉西不怕警察,不怕整个社会,不怕上帝,不怕地狱,不怕别人也不爱别人。但是他对考利昂老头子却甘心情愿地表现得既怕又爱。令人敬畏的布拉西,来到老头子面前,却显得毕恭毕敬,拘束不安。他结巴巴地说了些词藻华丽的恭喜的话,还一本正经地表示希望第一个外孙会是个男孩。然后,他递给老头子一个纸包,里面塞满了现钞,是送给新郎新娘的礼钱。

他这次来,事情就是这些而已。黑根看出了考利昂老头子态度上的变化。老头子接见布拉西就像国王接见一个立了大功的臣民一样;态度绝不是亲热,而是带着国王的尊严。考利昂老头子的每一个手势和每一个词都表明了路加。布拉西是受到他器重的。把恭贺新婚送的礼亲自交给他本人,对这一点他一点也没有表示出惊奇的样子。他心里明白。

纸包里装的钱肯定比别的任何人送的都要多。布拉西考虑了好几个小时才决定了这个数目,他心里曾反复同别的客人所可能送的数目加以比较。他就是要用最疏财仗义的方式来表示他的最大敬意;这就是他亲自把钱包送给老头子的原因,这一笨拙行为老头子只字未提。他只说了一句悦耳中听的表示感激的话。黑根看到路加。布拉西脸上原来的凶神的面目不见了,由于自鸣得意而显得眉飞色舞。黑根站在门口把门拉开,布拉西吻了一下老头子的手,然后出去了。黑根小心谨慎地向布拉西友好地笑了一下,布拉西把他那小牛肉色的嘴唇礼貌地一噘,表示感谢。

当门关上之后,考利昂老头子如释重负似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布拉西是世界上唯一能使他神经紧张的人。这个人就像一种盲目的力量,是不会真正屈服于控制的。对待他必须像对待炸药一样地小心谨慎。老头子耸耸肩。即使炸药,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它爆炸而不造成损害。他看了看黑根,像是在问什么:“勃纳瑟拉就是最后一个了吗?”

黑根点了点头。考利昂老头子深思地皱起眉头,说:“慢一点带他进来,先给我把桑迪诺找来,好让他学点东西。”

黑根在外面花园里跑来跑去,急躁地寻找桑儿。考利昂。他告诉勃纳瑟拉再耐心等一等,然后就走到迈克尔。考利昂和他的女朋友那边去了。

“您刚才看到过桑儿吗?”他问。

迈克尔摇摇头。活见鬼,黑根想,要是桑儿在这个时候跟伴娘搞上了,那可真要惹出大乱子的。他的妻子,那个年轻姑娘的父母,要是他们知道了,闹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场灾祸。他焦躁不安地来到楼房的大门口。差不多在半个小时以前他曾看到桑儿进了大门,现在却不见了。

恺。亚当姆斯看到黑根进了大门,就问迈克尔。考利昂:“他是谁?你介绍他的时候,好像他是你哥哥,可是他跟你并不同姓,而且他看上去显然不是意大利人。”

“汤姆从十二岁起就一直住在我家,”迈克尔说,“他父母早死了,他眼睛受了严重感染,在大街小巷到处流浪。一天夜里桑儿把他领到我家,他就住下来了。他也没个去处。他一直住在我家,直到结婚才另立门户。”

“这真是传奇式的故事,”她说,“你爸爸肯定是个热情的人。他自己已经有那么多的子女还收养那样的人。”

迈克尔没有指出意大利侨民认为四个子女并不算多。他只是说:“汤姆不是收养的,而只是住在我们家而已。”

“哦!”恺叹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道:“那么干吗不收养他呢?”

迈克尔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我爸爸说过,要汤姆改姓有失他的尊严,也有失他亲生父母的尊严。”

他们看到黑根像赶鸡一样把桑儿赶进了老头子的办公室,然后向亚美利哥。勃纳瑟拉弯起手指。

“他们干吗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打扰你爸爸?”恺问。

迈克尔又哈哈一笑:“他们都知道,按照传统,西西里人在他女儿结婚的日子是不会拒绝别人提出的任何要求的,而另一方面,任何一个西西里人也不肯白白地放过这样的机会。”

璐西。曼琪妮把自己粉红色礼服提高地面,跑上了楼梯,桑儿。考利昂那张浓眉大眼的丘比特型的脸由于酒所引起的情欲而在绯红中显示出了邪淫的凶相,把她吓了一跳。不过这星期以来她一直在逗弄他,最终也就是为了这个,她在学院念书时两次恋爱都没有切实感受,因为那两次恋爱都不到一星期就吹了。她的第二个情人在同她发生口角时曾咕咕哝哝地埋怨她:“下面那儿太大了。”璐西明白了,从那以后直到学期结束她一直不同男人约会外出了。

夏天,在为她最好的朋友康妮。考利昂准备办喜事的时候,璐西听到人们在叽叽咕咕地议论桑儿。一个星期天下午,在考利昂家厨房,桑儿的妻子桑德拉在闲聊中说得直言不讳。桑德拉是个粗鲁的、善良的女人,生于意大利,但很小就被带到美国来了。她长得很结实,乳房很大,结婚五年来已经生了三个孩子。桑德拉同几个娘儿们一道挑逗康妮,说什么洞房之夜是多么可怕。

“我的上帝呀,”桑德拉格格地笑着说,“当我第一次看到桑儿的那个东西时,我不禁大喊救命。当我听到他在同别家姑娘干这种事,我就到教堂去点一根蜡烛。”

如今,当她沿着楼梯往上跑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性欲的激流散到了她的全身。在楼梯口,桑儿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穿过大厅,走进了一间空卧室,关上门之后,她两腿发软了。她感到桑儿的嘴凑在她的嘴上,有一股烟草味,很苦涩,她张开嘴,她立即感到他的手从她的礼服下面伸了上来,听到她的衣服被他的手摸得沙沙作响,又觉得他那热乎乎的大手伸到了她的两腿之间,扯她的缎子做的紧身短衬裤……

他俩互相偎依着,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可以多呆一会儿,但是他们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桑儿急急忙忙扣上裤子,同时用身子堵着门,以防别人进来。璐西慌慌张张地理平自己粉红色的衣服,眼睛闪呀闪的,像在找什么……。然后,他俩听到了汤姆* 黑根的声音,轻轻的声音:“桑儿,你在里面吗?”

桑儿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向璐西挤了挤眼:“是,汤姆,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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