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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顾有紫宫宠-第30章

小说: 顾有紫宫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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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丹青跟在后面摩拳擦掌,“嘿嘿,礼不成就强闯。”
  守门人是一个短小精干的男人,一身褐色布衣; 门神一样扎在门口。他的双眼小得不成比例,其中却隐藏精光。
  胥筠拱手,“敢问兄台——”
  “明月楼此时歇业,请戌时以后再来。”守门人听也不听,直接打断胥筠的话。
  自家公子受了冒犯,方唐浓眉一缩欲要上前,被赵丹青一把拉到身后,自己上前瓮声瓮气地笑起来:
  “咱们是外地来的,一个时辰后便赶着离开了。听闻明月楼的当家人倾国倾城,哥几个只求一见,还请兄弟行个方便。”说着,将一个砸手的金锭抛过去。
  守门人稳稳接住塞进袖筒,而后对他一点头。
  赵大哥嘴角一咧,守门人面无表情地转身:“林疋,出来赶人!”
  我叹为观止,这简直比强盗还强盗啊!
  赵丹青顿知上当,怒喝一声,使出一招小擒拿朝守门人的肩井穴抓去。后者头也没回,右肩向下一卸,一个狡兔后蹬,劲力十足的脚底堪堪擦过赵丹青小腹。
  待赵丹青再冲上去,狭窄的门脸忽然飞出一个人影,似一只乌鹰从一线云缝窜出,快且不说,身形灵活直如风送,出掌拍在赵丹青胸口。
  赵丹青闷哼一声,被胥筠扶住后腰。
  方唐眼看不过,喝了声“小贼纳命”急冲上去。
  胥筠要拦,无奈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右掌直绷宛如薄斧,阳光打在上面,反射出精光。
  叫林疋的这人懒散歪头,躲了方唐来势凶猛的两记手斩,方唐双颊涨红,手掌挥动一招快似一招,林疋却愈发柔慢,总能恰到好处地拆掉来人攻势。
  十几招后,林疋不耐地一撇嘴,随手拍掉方唐的手刃,两只手指扣在少年脉门上一旋。
  “哼,小贼?爷爷我做小贼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打转呢!”
  方唐脸色顿时惨白,呻吟一声,双腿软下去。
  “慢着!”胥筠黑眸紧缩,“请阁下高抬贵手,再重一分他的武功便废了!”
  “哦,这主意不错。”林疋恶作剧的笑,手指一分分压下去。
  我一惊,“手下——”
  胥筠已旋身至前,一如惊鸟乍起,闪电骤厉,出手直取林疋面门。双拳战对方单手,本为他所不屑,然而救人当头,也顾不得这些。
  林疋渐渐招架不过,不得已松开方唐抵搪。胥筠并不恋战,携了瘫软一团的方唐退至街边。
  “……留情。”我的声音里都捏出一把汗,这一来一往虽在刹那,却委实吓人。
  “就算你们三个一起上,今天也别想进这个门。”挡在门前的男子摆出万夫莫开的架势。
  我忍无可忍,当前一步,“如果是四个呢!”
  见是我,他无可奈何地吐掉嘴里草梗,咕哝:“尽会给我添乱。”
  “到底谁给谁添乱!”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咬牙切齿,“堂堂盗圣居然甘愿窝在这里做个小看门,还‘林疋’,这种不讲究的化名都想得出来,你要不要脸!”
  楚三派伸出拳头,扮作鬼脸:“你要不要命?”
  一只白皙的手拦住了拳头。
  楚三派玩味地挑起眉头,我有些发窘,扭头小声对胥筠道:“没事的,我们经常这样……开玩笑。”
  胥筠撤回手臂,盯着此人的脸,“阁下便是盗圣?”
  “是我。”楚三派手指一弹,一块缀着黄缨的白玉落进胥筠手里。
  胥筠不以为杵,道声“多谢”收进怀里。
  我叹了口气:“三哥,我们为公事而来,所以你不要闹了,让我们进去吧。”
  “不巧得很,这里是私人地盘,就是巡抚来了也没得商量。”楚三派抄手而立,半分情面不讲。
  我气极:“小三子你——”
  正当此时,“吱呀”一声,三楼居中的一面窗子忽然推开。
  一个挽着双髻的清秀女子探出头,脆生生道;“我家姑娘问,与林先生说话的可是位姑娘,若是,请上楼一叙。”
  我既惊且奇,“她家姑娘是谁?那位‘秋娘’么?”
  “叫‘秋姑娘’。”三哥敲我的头,眼巴巴望着关上的窗户,“既是秋姑娘的意思,你跟我进去。”
  既有主人相邀,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不料胥筠挡在头里,“此事蹊跷,不可轻举妄动。”
  看着男子如涟漪般褶起的眉心,我莞尔:“三哥在我身边,没关系的。”
  “我们一堆大男人在这,让你这去冒险,像话吗!”赵丹青亦是反对。
  靠在他身上没缓过劲儿的方唐哼哼两声,以示声援。
  楚三派不耐烦,“啰嗦什么,我会保护她,别让秋姑娘等急了。”
  胥筠分毫不让:“阁下对明月楼的主人惟命是从,若钟姑娘受到威胁,阁下当真能保护她?”
  楚三派瞪着胥筠,“我楚三在江湖上行走,断做不出见色忘友的事情!”
  我耸耸肩,“此话不真。”
  “喂,拆台也要分时候,我可是在帮你!”三哥深感无奈。
  “哦,是!三哥他会保护我的。”我向三哥靠近两步,认真地向胥筠保证。
  “钟姑娘,此事非同小可,玩笑不得。”胥筠俊眉轻收,敛出一片竹叶痕迹,面上是再担忧不过的神情。
  我同样不让,“复尘,这样一座明月楼,她的主人怎会是凶神恶煞之人?”
  胥筠凝视我半晌,终于幽叹一声:“姑娘要知道,若你出了事,在下以后的宅邸断不会修成这个样子。”
  我微微一笑。很好,这个时候,复尘还能开玩笑。
  *
  自角门进入明月楼,先有一股幽香袭鼻。楼内装饰不多,没有烟花之地应有的妩媚,反是墙边摆着几盆孑孑独立的白海棠,乍看之下几分冷清。
  “请姑娘上楼。”刚刚开窗唤人的女子立在楼梯口,低眉敛目地为我引路。
  我看了三哥一眼,他止步梯边,撇撇嘴角道:“有事喊我。”
  步上楼梯,我不由对这位神秘的美人生出一份期待。问引路的少女:“你家姑娘叫什么?”
  她不理。
  “她为何要见我?”
  少女仍是不理,仿佛一个提线木偶,毫无思想,只会一板一眼沿阶而上。
  及至三楼,一道注着“秋”字的雕花门前,引路少女才道,“到了。”当即转身下楼。
  我站在门边,心里陡生怪异之感,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我的胆子是否太大了一些,敢独自出没于这烟柳之地,且此间主人还很可能与丢失的贡银有关。
  踌蹰之时,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吧。”
  这道声音清而不冷,醇而不厚,宛如花落融雪,柳拂长泉,真真沁人心脾。
  听到这般声音,我的防备心莫名消散,轻轻推开门,但见一位女子背对着我,一头及腰的乌泽长发随意挽着。身罩宽衫,却看得出身姿极美。
  仅仅一个背影,足以令人屏息。
  秋娘缓缓转身,“姑娘不必拘束,请坐。”
  她面上蒙着轻纱,只露出黛眉如雾,秋波含烟。
  我凝神盯了她半晌,妄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杂念,却终是一叹。
  “昔日接舆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御龙,而肩舆不信。今日见姑娘,钟了当真惭愧。”
  秋娘淡淡道:“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钟姑娘灵慧,亦别于俗人。”
  “终于知道三哥为何这般死心塌地了。”我心悦诚服地赞叹,相貌有美丑,识见有高低,只这两句话,便知这位秋姑娘不俗万芳。
  见她不语,我恍然道:“哦,我说的三哥是……”
  “奴家知道他是谁。”秋娘目似点漆,一如三哥的黑珍珠。“不日便是奴家的生辰,姑娘若不嫌弃,可留下小住。”
  此言如棒喝顶,敲得我半晌反应不及。她留我住下?这是个陷阱,还是个机会?
  我不敢耽思过久,试探着问:“我可否考虑一下?”
  秋娘微微点头,“全凭姑娘便宜。”
  辞别秋娘,三哥已在楼下摩拳擦掌等侯多时。
  赵大哥和复尘也被请进来,在厅中一张方桌对坐饮茶。方唐自占一桌,桌上却不是茶,而是酒,一只白玉壶自斟自饮,真有几分像喝花酒的小公子。
  “公子说我受了内伤,喝酒暖暖才好。”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却一点不像受了内伤。
  胥筠见我安然下来,淡淡松一口气。一见他,我又想起楼上的娇客,无意吊三哥胃口,凑过去拍拍他的肩,“品茶须观色,品酒须闻香,然识人真不必绿鬓朱唇,三哥,好眼光。”
  这话无疑比夸了他自己还让他高兴,三哥忍不住翘起嘴角,“能看出这个,你眼光也不俗。”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快就倒戈了?”赵丹青大惑不解。
  “赵大哥,我可万万不敢啊。”我打个哈哈,径直走到胥筠身旁,俯瞰那杯未动的茶,有些难以启齿。
  “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胥筠语音温雅如旧,越是这样,我越不好启齿。不好说,也只有硬着头皮道:“秋姑娘邀我住下,直至她生辰那日。我……答应了。”
  “什么!”三哥和赵丹青相合的声音震耳,方唐也不甘示弱地咳嗽了两声,表示惊诧。
  “我想这样有助我们调查真相。”我恳切地看着胥筠,只等他首肯。
  胥筠瞳色渐黑渐沉,良久不语。开口,却是疏冷到陌生的口吻:“我想姑娘大概还没忘自己的身份。”
  我心头一震,千思万想,未想到他会说出这一句。


第48章 深不可测
  胥筠的眸光清寥深沉; 每一个字都落在我的心头上:“无论此事如何,他日姑娘自有风光之时; 若就此事叫人拿住话柄,后果姑娘应当知晓。这不仅是姑娘一个人的事情,他人该如何自处?”
  他特将“他人”咬重,我顷刻懂了他的意思。
  是啊,司徒鄞何等高傲之人; 如何不忌讳这事?若知晓了我如此行事; 他……
  “这位公子眼光不免忒窄了。”楚三派跳出来; 睥睨胥筠冷哼一声:“不知这里有什么腌臜之事让公子如此避之不及?明月楼清风明月; 是为雅楼,可比你们那皇……”
  “三哥!”我打断他; 随即压下声音:“言谈且慎; 莫给秋姑娘带来无妄之灾。”
  “哼。”楚三派不屑一笑; “什么无妄之灾; 若有人胆敢对秋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不利,我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此言一出; 四周骤然冷寂。我扶手加额; 早该想到他放浪形骸惯了,一副胆子比天都大; 即使天王老子就在面前,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当下向随行之人道:“诸位海涵,适才之言烦作没听见,算帮钟了的忙。”
  胥筠颔骨如削; 脸色没有半分缓和,“看来姑娘要执意孤行了?”
  哎,怎么才能迎着这双眼说出违拗的话?
  有一闪瞬,我几乎败下阵,惟有避开他的视线,故作镇定道:“钟了自问无愧。”
  他一叹,唏声戳人心尖。
  我心中亦是一叹,听胥筠道:“请借一步。”
  随胥筠走到门廊之下,二人独处,我更加心虚。
  欲要开口,胥筠先一刻阻了我,只问:
  “姑娘执意留下,必是看出了什么,我知姑娘惺惺惜惺惺,但若源头就在这里,赵兄一声令下将这里围了,也是在下挡不住的。”
  我摇头,“复尘高看我了,秋姑娘确是天仙一般的人,却不是我够格惺惜的。目前一团迷雾不散,不到秋娘生辰之日,恐怕谁也没把握断定,贡银与明月楼有确凿联系。”
  顿了一顿,我复叹气:“赵大哥脾气急,若秋姑娘真是幕后黑手,三哥还在这里……到时候,还望复尘多帮我周旋。”
  胥筠似笑非笑地摇头,“我连姑娘都劝不住,又能做什么?”
  他从来荦落,此刻少见地别扭,都是我的不是。可又退让不得,惟有厚着脸皮讨好:“复尘若想拦谁,谁都拦得住,复尘肯纵我,我心中感激,旁的事,就看你愿不愿帮我了。”
  这顶帽子戴的高,也确是实情,胥筠无声看了我许久,终是点头。
  看得出赵丹青不情不愿,是被硬拉着拖走的,我心中盘算,待这桩事了结,得向他好好赔个不是。
  三哥由始至终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想来若真有除了我之外的人硬留不走,今日必有一场大架好打。
  “江湖事……”我疲惫地点着眉心,旋身往楼上走。
  “嘿,你倒不客气。”三哥步子没动,声音却聒噪。
  我回身看他,“你似乎不满?”
  “怎么敢。”他故意拖长声调,偏有浪荡风情,“谢谢啦。”
  我疑惑又好笑,猜到他们这等楼下伺候的小厮没权利上楼,便俯在木梯上问三哥:“你谢我什么,你不会不知我留下来打什么算盘吧?”
  他桀骜地一扬眉,“怎样都无所谓。只是秋姑娘从未对谁这样青眼有加,你能留下,嘿,我的胜算便多了一成。”
  我摇摇头,这真不是正常的楚三派。“三哥,色令智昏啊,你要三思。”
  三哥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临近酉时三刻,楼下响起了调试音阶的丝竹声,人声也渐渐热闹,想是开始做生意了。
  我考虑着出去看看是否合适,早晨给我领路的侍女敲门而入。
  她手上捧着一套女子裳环,一件薄甚轻衫,还有一件胧如云雾的淡紫色外褙。
  “这是秋姑娘的衣裳,秋姑娘的意思,您在此处身着男装有所不便,若不嫌弃便换上这个。”
  虽是自谦的话,但由这侍女不卑不亢地说出来,反倒是我该感到荣幸的意味。我当下点头:“客随主便。不知我是否可以出去看看,外面似乎热闹了起来?”
  侍女的眉头拢了一瞬,沉吟道:“姑娘出身正经人家,我们这儿,知道的人明白是谈诗作曲的雅楼,外人看来仍是风月场所,是以若无大事,姑娘还是留在房里为宜。”
  这几句全然不是场面话,反有几分恳切。我正沉吟,她又笑道:“自然,姑娘若实在好奇,去哪里也是没大碍的。”
  我也笑了:“只要没有‘限行令’,我还真想各处逛逛。”
  侍女眼中长光一闪而过,“自然没有。不过到了该‘限行’处,自有人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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