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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0章

刘备的日常-第1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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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事出必有因”。陈宫,不但深谙曹孟德,更深知吕奉先。故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扬长避短,是也。

    “古之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严夫人柔声道:“今,丁氏已孕,夫君身侧,不可无人。”

    “何人,可为妾?”吕布遂笑问。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将军麾下中郎将魏越,有妹甚贤,何不结为内外之亲。”严夫人言道。

    “善。”吕布心领神会。所谓内外之亲,乃指吕布与魏越,既为主臣,又结姻亲。魏越麾下陆浑骑,乃关东精骑,颇具战力。与秦胡骑,旗鼓相当。且与秦胡骑,名声不佳。陆浑骑,乃出陆浑戎,久沐汉风,与关东汉人无异。且自吕布入主徐州,多有陆浑健勇,自投帐下。如今已积五千余骑兵。人数武备,皆与秦胡骑相若。分由中郎将曹性、魏越统帅。渐成吕心腹。

    严氏焉能不知其中厉害。于是,进言夫君当面。结亲以为笼络。

    吕布言听计从。于是择吉日,聘魏氏入家门。称“下妻”,亦尊夫人。发妻严氏,次妻丁氏,下妻魏氏。吕奉先亦得享,齐人之福矣。

    此事,本无可厚非。奈何,陈公台,颇有微词。

    暗中进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魏越麾下亦裨将耳。陟罚臧否,功过赏罚,足矣。将军雄主一州,位高权重,岂能以身笼络。且匹夫得势必猖狂。先为群下,尚能恪守臣节。今为外戚,恐难自持。稍有不慎,当起萧墙之祸。

    吕布笑而纳之。然却宠爱魏氏如故。

    会宾客大宴。袁公路闻之慨叹:“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是之谓矣说的便是如此啊!”

    与会嘉宾,斗胆发问:“曹孟德,娶倡家妇,又当何如?”

    袁术复叹:“卞夫人,乃玄德送嫁矣!”

    众皆醒悟。譬如蓟王,娶公孙长姐为妻。世人皆知,长姐少时,亦卖艺洛阳,号称剑绝。十年如一日,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身世飘零,孤苦无依。蓟王娶入家门,亦出道义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世家子弟,常谓门当户对。只因毕其一生,亦不过列候而已。然如我蓟王,少复祖爵,年二十已封王。且问天下芸芸众生,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之辈。何以匹配?

    且长姐为刘备,诞下麟儿,二子一女。绝无外戚之患。嫡长子刘封,譬如三墩第二。童子之身,已修成家门剑击。龙骧虎步,谦恭有礼。得四少师真传,明主之姿也。

    蓟国千里国土,五百城港,二千万民。乃大汉三兴之中流砥柱。若所托非人,前功尽弃矣。且天下皆知,待嫡长子及冠,蓟王便会退位让贤。

    换言之,不足十载。蓟王若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当如赵主父那般。泛舟四海,自娱自乐矣。然有识之士皆以为。不等嫡长子继位。蓟王当可,三兴汉室,定鼎江山。

    此乃天下共识。

    或有人言。既如此,何必辅佐叔侄,三分天下。

    庇护皇权之下,壮大己身。乃为汉室三兴时,能续家门荣耀,不被新汉清算,举族皆得以善终。

    六雄过半,皆心有所想,身有所动。

    即便后知后觉如吕布。麾下陈宫、张邈等人,亦早已此念,亦早有所动。

    一言蔽之,天下何人不通蓟。

    甄都,西市。蜀锦商肆。

    “如何?”见奴婢手捧织锦入内室。便有主事,低语相问。

    “夫人仍不愿。”奴婢躬身答曰。

    “速传书汉中,细说隐情。”主事这便定计:“夫人自有计较。”

    “喏。”奴婢不敢怠慢,遂依计行事。

 1。54 筚路褴褛

    蓟北王陵。

    乃效仿洛阳北邙。蓟王命大通守顾雍,修造蓟北王城时,于燕山余脉,择址兴建。

    如前所言,时南阳大水,蓟王万舟并发,接回百万百姓。有南阳大族,欲迁家冢,葬于田埂。唯恐死人争地,蓟王遂命各城,修筑陵山,统一安葬。为王守陵,遂成蓟人葬制。

    前有陈国相骆俊,王太师等。汉室忠良,皆归葬蓟北王陵。蓟王千里国土,一日往返。归葬蓟北,亦便于祭奠。

    王陵群山环抱。

    比起先前,陵山初创,坟茔稀少。随五百城港,多有蓟人归葬。今已颇具规模。列候冢、士大夫冢、爵民冢、各据山头。正应那句,“青山处处埋忠骨”。

    今有长涂二龙,棺椁亦至山下。

    家小、旧友,扶棺上山。陵山长令,已恭候多时。

    此处蓟人称北山。因位于城北。后世城郭东移,改称西山。风景秀丽,鸟语花香。顾元叹上表,划归王家苑囿。除北陵山,另辟宫殿、精舍、楼阁、台观,不一而足。遍植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树,亦豢养飞禽走兽,充作田之用。

    蓟王屡次南下,番邦所赠,四海奇珍,亦圈养其中。效仿后世动物园,蓟王命大通守顾雍,于谷中造“搜奇馆”。遂成蓟北奇观,供蓟人四时游乐。

    清明时节,欢声笑语,充斥山谷。国中大儒,求问儒宗:王上此举,可有不妥?

    儒宗笑问:不记中山靖王乎?

    大儒这便了然。蓟王祖上中山靖王,大智如愚,享乐之君。无酒肉不欢。一生诞下百二十子。偌大封国,支离破碎,亦不足分。传至蓟王,起于微末,三兴在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想我高祖,改活人殉葬,为活人守陵。汉家五陵少年,哪个不,胴臂雕青,走犬飞鹰。

    奋三尺剑,立四百年江山。

    三五知己围炉坐,一壶浊酒慰平生。死而无憾,含笑九泉。

    某去也,儿孙不必哭啼。

    二龙叔父,蓟国少师刘宠,亦赶来祭拜。

    刘岱,刘繇,满门家小,痛哭流涕。刘少师,舔犊情深,亦老泪纵横。身逢乱世,国仇家恨,何其多。长涂二龙,为陈公台所用,自领主谋,围攻寿春。先前,占尽优势。若当真不避火石。将袁公路,砸死阙楼。惊淮南已下。袁绍大军入寇荆南。急切间,又如何能班师报仇。且荆州水军,焚船障道。翥凤上下,人员齐整。且各式机关兵器齐备,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奈何,见事不可为,遂投子认输。本以为,群雄之间,不相加害,乃默契使然。

    岂料末世奸雄袁公路,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杀汉室宗亲,关东二雄。

    若知必死。长涂二龙,还束手就擒否?

    奈何,身首异处。再无转圜。

    蓟钱遣门下主簿孙乾,代为悼念。

    孙乾乃门下重臣。王都宅邸,先已择好。家门妇孺,皆得安居。适龄子弟,入蓟国五学,并白湖女校。学而优则仕,二龙亦后继有人。二龙家小,感激蓟王善待,存恤汉室。

    唯恐刘少师,哀恸伤身。蓟王命太医寺,遣太医入陵山,日夜看护,谨防山风夜寒。

    知微见著。蓟王行事,善始善终。为时人称道。

    徐州,下邳。镇东将军兼领徐州牧,吕布府。

    吕奉先新纳下妻魏氏,更加曹孟德遣使说和。内外压力骤减,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将军何在?”军师陈宫,闻讯入府。之所以迟来。乃因累日于城外,领吏民稻作。

    逢下邳水退,百里泥沼。农人初行稻作,尚不得其法。诸事皆需亲力亲为。话说,射陂地利,不下芍陂。然下邳城,既是州治,又是王都。城中名流汇聚,高士成群。稍有不慎,必起口诛笔伐。且广陵太守,先前为徐州典农校尉,今为关东伏波将军。于徐州之内。位仅次吕镇东,犹在军师中郎将陈宫之上。

    虽有陈宫为吕布解惑。然主臣离心,在所难免。故为万全之策,断不可将三军粮草,假手他人。只需稻作毕,下邳百姓,当可足食。

    “将军何在?”陈宫问府中苍头。

    “前堂宴饮。”苍头如实作答。

    “客从何来?”陈宫随口一问。

    “乃从甄下。”苍头不敢隐瞒。

    “哦?”陈宫眉头微蹙:“可是甄都遣使。”

    “正是。”苍头小心作答。

    “还有何人。”陈宫乃问,何人作陪。

    “四国相,并八中郎将。”苍头答曰:“二千石俱在,独缺陈伏波。”

    话说,自吕布不费一兵一卒,得四国之治。遂拜主簿张邈为下邳相,从事中郎许汜为东海相,王楷为琅邪相,赵昱为彭城相。广陵一郡,乃为陈登牧守。

    镇东将军府,长史陈宫。领军师中郎将,专治府事。

    麾下本有六健将,成廉、宋宪、侯成、郝萌、曹性、魏越,分统五千秦胡铁骑,三千并州兵骑,三千三河骑士,五千陆浑胡骑;并入徐州宿将曹豹、许耽,各领五千丹阳精兵。皆拜为镇东中郎将,共号“八健将”。镇东偏将军张超,领别将吴资、高雅、侯谐、赵庶、李邹等,共率三万余众,陈国弩士。

    另有一万徐州水军,悉归广陵太守,伏波将军陈登统率。此番出征,又募得三千泰山剧贼入编。再加各地守城郡兵,足有十万之众。若非北面强敌,吕布当可与淮南袁术,一较高下。

    “不去也罢。”陈宫拂袖而出。

    “军师何故?”苍头惊疑不定。

    心中一动,陈宫遂暗中收拢怒气。和颜悦色,转身答曰:“心牵城外稻作,且筚路褴褛,甚是失礼。”

    “筚路褴褛”苍头默记于心,已备吕镇东相问。

    果不其然。待吕布得报,遂问主簿张邈。

    “孟卓可知,筚路褴褛?”

    张邈位列八厨,先秦典故,如数家珍:“左转曰:筚路褴缕,以启山林。谓创业之艰也。”

    “哦?”吕布闻言,不由落杯。

    张邈,醺醺然反问:“何出此言?”

    吕布举杯笑道:“无妨。”

 1。55 杜渐防萌

    送走甄都使节,吕布自归内室。

    见吕布闷闷不乐。新妇魏氏,亦不敢多言。唯恐举止失仪,招致夫君不喜。遂命女婢,请来发妻严夫人。

    严夫人入室,目视魏氏以安抚。这便轻移莲步,近榻轻问:“夫君何故不乐?”

    “今曹孟德遣使,遂大宴宾客。军师过府不入,只言筚路褴褛。”吕布一声长叹。

    “语出左传。”严夫人,亦家学渊源:“筚路者,筚辂也,俗谓柴车;以布而无缘边,敝而紩zhi缝之,谓之褴褛,俗谓敝衣也。柴车敝衣,开拓山林。言曰,创业之艰也。”

    吕布轻轻颔首:“军师何意?”

    严夫人柔声笑答:“先言己,再言夫君。”

    陈宫本指自己,自田间匆忙赶回,衣衫不整,君前失仪。又进谏吕布,勿忘创业艰辛。

    “夫人,所言是也。”吕布心领神会。

    陈宫所忧,乃吕布被高官厚禄所蚀,养尊处优。“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无四方之志。瞻前顾后,顾此失彼。终被曹孟德所破。

    严夫人柔声劝道:“陈公台,乃夫君智囊。守徐州四国一郡,缺之不可。”

    吕布欣然笑道:“然也。”

    能有此见识。严夫人,亦称贤内。

    一夜深思熟虑。翌日,吕布召镇东将军主簿,兼领下邳相张邈,入府相商。

    张邈位列八厨。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吕布凡有所问,张邈必有良言。

    将昨日宴上,陈宫所言,和盘托出。吕布问出心声:“孟卓以为,曹孟德,遣左将军公孙康,屯兵泰山。可有与我罢兵说和之意。”

    “卑下,窃以为。曹孟德,必有此意。”论知曹孟德之深,旧友张邈,亦不逞多让。

    “孟卓以为,某当何为?”吕布又问。

    “将军,当应之。”不愧东平长者,言之凿凿。

    “昨日宴,可否?”吕布再问。

    “可也。”张邈掷地有声。

    “既如此,军师何故口出筚路褴褛。”吕布皱眉发问。非是愠怒陈宫无状无礼,乃当真不解其意。吕布出身草莽,布衣之雄。对陈宫,信赖有加,且颇多敬重。故有此疑。

    “先贤曰:杜渐防萌,则凶妖销灭。周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张邈长者之风:“公台,智者千虑,唯恐一失。徐州乃四战之地。淮南袁术,江东袁绍,青州孙坚,兖州曹操。尔虞我诈,皆非善类。故将军,不可不防。”

    “善。”吕布这便了却心事。

    出府后,张邈如实告知陈宫。

    陈公台,亦多欣慰。

    非忧吕布定力不足,只因曹孟德狡诈如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效蓟国营城术。陈公台,设内、中、外,水门三道。支渠四通,造百里水田。若曹孟德还敢来攻,只需开闸放水,楼船大舰,必坐滩搁浅,动弹不得。待稻作毕,下邳再无,坚船利炮,火石围攻之忧。不得不说。为防备徐州,陈公台可谓殚精竭虑。

    诚然,累日衣不解带,与农人吃住于田垄之上。得吕布相召,急忙入城。不料未进府门,便闻靡靡之音,丝竹之声。心生厌恶,故出言不逊,亦是人之常情。

    常谓“如临大敌”。正因深知曹孟德,故陈宫才日夜提防,唯恐祸起萧墙。

    然正如荀彧所言,“一张一弛,武之道”。

    便是如八厨之张邈,亦醺醺然,沉湎其中。吕布麾下,徐州武,又岂能免俗。终归,活色生香,身染红尘。又岂能当真,不食人间烟火。

    临乡北港。

    蓟王率武百官亲临。为新任岭南守史孙策,并守从事史周瑜,饯行。

    此番南下,蓟王命都船署,组建整支岭南舰队随行。新式白波楼船一艘,白波斗舰十艘,艨冲、冒突、走舸,大小船只计百艘。

    新式战舰,皆已加装清钢龙骨。倍加坚固,亦载重倍增。蒸汽动力,尚待大成。仍是飞车桨并翀嚣帆,双驱动。

    所谓加装,而非改装。因效蓟国车驾,坚木包铁。清钢骨架镶嵌于木质龙骨之外。毋需拆除船身,便可安装完成。且青钢骨架,可自行支撑。即便木质龙骨折断,亦不重创船身结构。且涂搪防腐,排设于底舱,不与外界海水相接。亦便于维护打理。

    如前所言。银炭高炉,助蓟国清钢产量大增。冷热兵器交接,后钢铁时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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