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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赵氏虎子-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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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这时,却见赵虞淡淡说道:“世子,你想要惩罚曹安,那不行,那一日,曹安的行为仅仅只是护主,他并不是最先动手的,最先动手的,是我!”

    在鲁阳乡侯与曹举的注视下,曹安面色动容,一脸激动而纠结地小声说道:“少、少主,您不必为了……”

    “闭嘴。”赵虞打断了曹安的话,目视着郑潜继续说道:“再者,我也并不认为我当时做错了什么。……世子以为贵府丢了脸面,是因为我教训了王直?不,在这王直喝醉了酒,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端羞辱他人时,贵府的脸面就已经丢尽了!”

    郑潜被说得又羞又怒,不客气地对鲁阳乡侯说道:“赵乡侯,你怎么说?你也是这个意思么?”

    瞥了一眼赵虞与站在其身后的曹安一眼,鲁阳乡侯稍稍犹豫了一下,旋即端起了书案上的茶碗。

    “曹举,送世子!”

    端着茶碗抿了一口,他淡淡说道。

 第六十二章 汝阳侯世子(二)

    “世子,请。”

    听到鲁阳乡侯的话,大管事曹举站起身,走到汝阳侯世子郑潜面前,笑盈盈地拱手。

    郑潜简直难以置信。

    别看他顶着‘世子’的头衔,但实际上他比鲁阳乡侯还要年长几岁,论辈分他们也是同辈的,只不过他父亲汝阳侯比较长寿罢了,一旦他父亲汝阳侯过世,那他就能继承汝阳侯的名爵。

    在明知这一点的情况下,鲁阳乡侯父子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

    郑潜又惊又怒,目视着鲁阳乡侯冷冷说道:“赵公瑜,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汝阳郑氏乃河南望族,得罪我郑氏,对你可没什么好处。据我所知,贵县为了以工代赈救济难民,从我汝水诸县这边得到了不少钱粮,但只要我汝阳侯府一句话,毫无疑问汝水诸县便会断了资助贵县的钱粮!”

    “……”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赵虞、曹举三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放下手中的茶碗,鲁阳乡侯皱着眉头说道:“世子,莫要意气用事,我并不怀疑贵府在河南的权势,但世子也要知道,在难民这件事上,我鲁阳县与汝水诸县是在一条绳子上,倘若贵府要求汝水诸县断了给予我鲁阳的钱粮资助,影响到我县以工代赈,介时非但我鲁阳会受难民之灾,汝水诸县,怕是也逃不过牵连。”

    “哼!”郑潜冷笑道:“我听说过这番说辞,从我汝阳的王丹、王县令口中。当日乡侯与贵县的县令刘緈、刘大人,便是这般恐吓王县令的吧?说什么倘若我汝水诸县不肯给予帮助,便教唆难民们往北,涌入我汝水诸县……哼,这可不是值得称道的手段。……眼下,你鲁阳大致已安抚住了境内的难民,将其安排至各个工点,你还想用这话来威胁我?我就不信你真敢教唆难民向北,搅乱我汝水诸县的治安!”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倘若我汝水诸县果真因为从你鲁阳涌入的难民而秩序败坏,待等朝廷责问下来时,我等必定会实情上禀,请朝廷治你的罪,介时你鲁阳乡侯的爵位,怕是也保不住!”

    “……”

    鲁阳乡侯皱皱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潜。

    而赵虞,亦像他父亲那样皱着眉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见他父子二人都不说话,郑潜自以为已经震慑住这对父子,遂放缓了语气,淡淡说道:“当然,在下也不想事情到最后弄得不可收场,就如我方才所言,我只是想要一个交代,只要乡侯愿意叫令子携礼登门致歉,再让这叫曹安的奴仆受应受惩罚,此事便就此了结,一笔勾销。”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与赵虞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仿佛是在权衡着利害。

    平心而论,倘若仅仅只是让自己携礼登门致歉,赵虞可以答应,毕竟他并不是很在意那郑潜所谓的‘脸面’,但郑潜却要求重罚曹安,这是赵虞所无法容忍的。

    当日曹安有做错什么么?

    并没有!

    那日最先动作的,确实是他赵虞,是他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直接将滚烫的粥连带着碗扣到了王直的脸上,曹安只是在那王直随后气急败坏想要伸手来抓他赵虞时,冲上前将对方顶开了而已。

    这充其量就只是护主的行为。

    至于后来冲突加剧,在众人混斗时曹安与王直扭打在地,将王直揍地满脸乌青,那也只是形势所逼——没记错的话,那时曹安也被王直打出了鼻血。

    既然如此,为何要让曹安背负这个责任?

    说到底,不过是他鲁阳乡侯府的势力不如对方汝阳侯府罢了,倘若彼此换个位置,看那郑潜可有胆量来兴师问罪!

    这也正是赵虞方才一口拒绝的原因。

    可纵使就连他都没有想到,那郑潜居然用汝水诸县给予他鲁阳县的钱粮资助作为威胁,这让赵虞稍稍有些犹豫。

    毕竟,虽然他想保曹安,但代价倘若是失去汝水诸县的资助,那这代价显然是太大了一点,大到他赵虞都不敢擅做主张。

    可是,真要牺牲曹安么?那可是四十重仗……就算是被活活打死,都不奇怪。

    就在赵虞咬着牙犹豫之际,忽然曹安笑着说道:“不过是四十仗,我可以挺过去……”

    赵虞猛然抬头看向曹安:“曹安,你……”

    在叔父曹举的目光鼓励下,曹安满脸笑容地说道:“少主,您不必为我担忧,我虽然瘦,但我其实相当健壮。”

    “……”

    赵虞张了张嘴,忽然面色就沉了下来。

    而此时,曹安已转头朝向郑潜,问道:“世子,只要我挨了那四十仗,此事便一笔勾销,是这样么?”

    见鲁阳乡侯父子皆一言不发,并未再包庇其家仆,郑潜心中有些得意,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曹安,轻笑道:“看不出来,你倒也忠心。……不错!放心,既然我说过不取你性命,必然会留你一条小命,那四十重仗,最多让你几个月或者大半年下不了榻,养一养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曹安咧嘴笑道。

    此时,鲁阳乡侯正暗暗注视着儿子赵虞,看着儿子那张阴沉的面孔。

    再次端起茶碗,他忽然开口道:“曹举,怎么?没听到我的话么?送世子!”

    “……”

    这一句话,听愣了在场的所有人。

    “乡侯?”曹举、曹安叔侄惊诧地看向鲁阳乡侯,就连郑潜、王直亦不可思议地看向后者。

    当然,最最感觉不可思议的,那还得是赵虞。

    “乡侯恕罪。”

    在片刻的失神后,大管事曹举立刻回过神来,笑吟吟地对郑潜说道:“世子,请吧。”

    看看曹举,又看看鲁阳乡侯,郑潜简直难以置信,他愤然离座,指着鲁阳乡侯微怒道:“赵公瑜,你可莫要后悔!……走!”

    说罢,他带着王直扬长而去。

    看着郑潜二人离去的背影,赵虞转头看向父亲,却见鲁阳乡侯此时站了起来。

    当鲁阳乡侯经过自己身边时,曹安忍不住开口道:“乡侯,曹安愿意受罚。”

    鲁阳乡侯惊讶地看了一眼曹安,问道:“你认为虍儿做错了?或者你做错了?”

    “呃……”曹安顿时语塞,结结巴巴说道:“不、不是,当日的事,少主没有做错,小的……小的也没有……”

    “那就不必受过,更不必由你受过。”

    说着,鲁阳乡侯走向屋外,口中说道:“虍儿,随为父到屋外走走。……你们三人先各自退下。”

    “是。”曹举、曹安、静女三人各自行了一礼,没有跟随。

    跟着鲁阳乡侯在内院花园旁的庭廊中走着,赵虞心中有些忐忑。

    他倒不是忐忑于父亲的责骂,而是忐忑于这件事的后果——倘若汝阳侯府当真成功挑唆汝水诸县断了给予他鲁阳县的钱粮资助,这对于他鲁阳来说,无疑是一件影响巨大的坏事。

    可明知如此,父亲为何还是赶走了那郑潜呢?

    怀着患得患失般的心情,赵虞也不知跟着父亲走到了哪,以至于鲁阳乡侯停下脚步时他也没注意,一头撞在了父亲的腰际。

    “爹,突然停下你也不说一声。”

    见鲁阳乡侯转过头来看着他,赵虞有些心虚地抱怨道。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冷哼着说道:“走路不看路,你还有脸反过来怪为父?”

    揉揉头,赵虞打量四下,他这才发现,鲁阳乡侯将他领到了前院的庭院,此刻立于父子二人面前那棵大树,不正是他当初摔下来的那棵么?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虞心下纳闷。

    就在他纳闷时,忽听鲁阳乡侯问道:“虍儿,你方才是想袒护曹安吧?”

    赵虞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说道:“那不算袒护,当日曹安并没有犯错,他只是代我受过……”

    “代你受过,说明那郑潜其实已经留了情面,尽管在你我看来仍然不近人情。”鲁阳乡侯伸手拍了拍面前那棵树的树干,同时口中问道:“那为何最后你又不吱声了?”

    “我……”

    “是顾忌那郑潜的威胁么?”

    “是……”赵虞低声说道:“虽然孩儿不认同曹安代我受过,但倘若此事牵扯到汝水诸县的资助,孩儿……孩儿不敢擅做主张。”

    听到这回答,鲁阳乡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说明你很冷静,这很好。”

    “可是……爹,你为何赶走了那郑潜呢?”赵虞试探着问道。

    “不好么?为父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鲁阳乡侯负背着双手淡淡说道。

    “呃……”赵虞愣了愣,犹豫问道:“好是好……可诸水诸县的资助怎么办?”

    背着着儿子,鲁阳乡侯平静地说道:“县内官仓的储粮,足以支撑到明年开春,在此之前你我想出对策即可……”说着,他又伸手拍了拍面前这棵树的树干,旋即扬起头看着顶上的树冠,说道:“虍儿,你看这棵树,它顶上的树冠,郁郁葱葱,无论是烈日暴晒,或风吹雨打,皆庇护着底下的花草,上位者亦是如此。……上位者庇护底下的人,底下的人,又庇护着更底下的人,无不如此。曹安虽是府里的下仆,但你要知道,仅仅是为父与你母亲,或者再加你们兄弟二人,四人撑不起一个偌大的家府,更何况,动辄将自己下面的人丢出去代己受过,这是上位者无能的表现!……你顾忌那郑潜的威胁,着眼于鲁阳县大局,这很好,但,保不住自己底下的人,注定不能走远。明白么?”

    “孩儿明白了。”

    赵虞点点头,旋即忍不住说道:“爹,孩儿忽然很佩服您。”

    “呵。”鲁阳乡侯淡淡一笑,旋即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道:“忽然?你的意思是说,在此之前……”

    “嘿嘿……”赵虞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道:“那……汝阳侯府那边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见机行事。”鲁阳乡侯平静说道:“做人要坚守自己的原则,既然自认为没有做错,那就无需屈服。更何况,屈服从来都不能赢来尊重!”

    “父亲说得是……”

    赵虞点点头,在脑海中思索着反制汝阳侯府的对策。

    而此时在远处的走廊,大管事曹举正与曹安躲在一角,远远看着鲁阳乡侯父子,似乎是在偷听着父子俩的对话。

    也不知偷听到了什么,曹安眼眶泛红,满脸激动之色。

 第六十三章 请帖

    一番谈聊后,父子二人回到书房,随后赵虞便带着静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在返回的途中,静女便有些担忧,待回到屋子后,见赵虞枕着双手躺在床榻上,她忍不住小心问道:“乡侯方才责怪少主了么?”

    “啊?哦,并没有。”

    正在思忖对策的赵虞反应过来,轻笑着说道:“相反,父亲让我坚定自己的原则。”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赵虞着实有些佩服鲁阳乡侯,至少鲁阳乡侯要比他果断——或许这跟鲁阳乡侯年幼时的经历有关。

    赵虞听父亲提及过,当年他祖父早逝,那时担任鲁阳县县令的孔俭欺鲁阳乡侯年幼,试图侵占他赵氏的祖业,当时鲁阳乡侯就是在家中以吴伯为首的老仆的支持与协助下,联手叶县的县令毛珏,揭穿了孔俭的罪行,将这个贪官永远地驱逐出了鲁阳县。

    或许正是这件事,让鲁阳乡侯深刻体会到了家族的团结——这个家族,不仅仅只是鲁阳乡侯夫妇与兄弟俩,还包括府上的卫士、家仆、侍女等等,单单夫妇与兄弟四人,是无法支撑起一个乡侯府的。

    只有自己人团结了,才能毫无顾虑地与外界抗争,决不能因外界的压力而伤害追随自己的人,或许这就是鲁阳乡侯想告诉儿子的经验,他人生的经验。

    而从这件事,赵虞也明白了父亲鲁阳乡侯的亲疏观——他鲁阳县境内的难民,鲁阳乡侯对他们或许就只有同情与怜悯,甚至于,仅仅只是出于‘不想鲁阳县因此混乱’这个目的,才与县令刘公实施以工代赈的措施;但对于乡侯府里的人,或许鲁阳乡侯才认为是责任,而这份责任,或许就是‘上位者对底下人的庇护’。

    单从这件事,鲁阳乡侯的亲疏观便一目了然。

    而事实上那郑潜或许也是如此,此人在明知是非曲直的情况下仍要为家中的近仆王直出气,一方面固然展现了汝阳侯府的蛮横不讲理,而另一方面,这也是也是上位者对底下人的庇护。

    上位者庇护底下的人,底下的人回报以忠诚,这或许就是当世众多家族的存世之道,否则单凭家主的直系亲人,又谈何支撑起偌大的家族呢?

    片刻后,就当赵虞与静女聊着这件事时,曹安噔噔噔地跑入屋内,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床榻旁单膝叩地,语气带着哽咽,信誓旦旦地发誓道:“少主,曹安这辈子必将效忠乡侯、效忠少主……”

    “你干什么?”见曹安张着嘴一脸哭状,别说静女嫌弃地退后两步,就连赵虞都往床榻内侧躲了躲。

    曹安带着哭腔道出了实情。

    原来,方才鲁阳乡侯父子谈话时,曹安被其叔父曹举领着,在旁偷偷窃听。

    当听到鲁阳乡侯父子丝毫没有让他承担后果的对话时,年轻的曹安感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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