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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林徽因传-第17章

小说: 林徽因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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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哭出的几行,勉强叫它做诗,日后呈正。

萧乾先生文章甚有味儿,我喜欢。能见到当感到畅快,你说是否礼拜五,如果是,下午五时在家里候教,如嫌晚,星六早上,也一样可以的。

关于云冈现状,是我正在写的一短篇,那一天,再赶个落花流水时当送上。

思成尚在平汉线边沿吃尘沙,星六晚上可以到家。

此问俪安,二嫂统此。

徽音拜上

萧乾还听沈从文说,林徽因的肺病已相当严重,以为她会穿了睡衣半躺在床上接待客人,没想到林徽因却穿了一套骑马装,显得轻盈潇洒,她的脸上稍有一点病后的倦意,但青春的美丽是遮掩不住的。她的眼睛很美,眉毛也楚楚动人。萧乾感到,他要见的那位绝顶聪明的小姐,竟如一首纯净的诗。

萧乾不只一次读过她发在《新月》和《大公报》上的作品,沈从文也很推崇她。萧乾的第一篇小说《蚕》在《大公报》上发表后,沈从文告诉他,有一位“绝顶聪明的小姐”看上了他的那篇作品,请萧乾到她家去吃茶。

沈从文还告诉他,林徽因家的“太太客厅”在北平文化圈子里颇有名气,去的大都是文坛巨子,社会名流。刚来时,萧乾还有几分忐忑,林徽因的热情,让他忘掉了来时那种拘谨。

“喝茶,不要客气,越随便越好。”林徽因说,“你的《蚕》我读了几遍,刚写小说就有这样的成绩,真不简单!你喜不喜欢唯美主义的作品,你小说中的语言和色彩,很有唯美主义味道。”

林徽因在屋子里走动,她的脸庞因兴奋而潮红着。

“我喜欢这样的描写:‘当蚕幼小的时候,实在常常可以看得出它那腼腆羞涩处,到了中年,它就像个当家人了,外貌规矩,食物却不必同家中人客气。及到壮年,粗大的头,粗大的身子,和运行在粗壮的身子里的粗大青筋都时刻准备反抗的。握到手里,硬朗不服气得像尾龙门的鲤鱼。’”林徽因接着说,“你对暮年的蚕描写得更出色:‘身子软得像一泡水,黄面透明得像《吊金龟》里喊吾儿的老旦。那么老态龙钟,那么可怜,那么可爱!’”

萧乾吃惊了。林小姐居然能把他的小说,大段大段地背诵出来。

林徽因说:“我在香山时,写过一篇小说《窘》,现在看起来,没有你这篇有色彩。读你的小说让我想到,艺术不仅要从生活得到灵性,得到思想和感情的深度,得到灵魂的骚动或平静,而且能在艺术的线条和色彩上形成它自身,艺术本身的完美在它的内部,而不在外部,它是一层纱幕,而不是一面镜子,它有任何森林都不知道的鲜花,有任何天空不拥有的飞鸟,当然也会有任何桑树上没有的蚕。”

萧乾入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金岳霖是她们家的常客,住在她家的后边,他高大瘦削,爱打网球,矜持又能说会道,是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熟悉的人都叫他“老金”。他是湖南人,早年在北京学习时获赴美奖学金,到宾夕法尼亚华尔顿学院,经济和商业的预备班学习,因他敏于抽象思维,后来转向哲学,毕业后又到英、法等国留学,他差不多在外国呆了十年。传说他与西方姑娘有几桩恋爱的故事,有一个还跟他到过北京,但他终身未娶。

梁思成和金岳霖坐在沙发上吧嗒着烟斗,沈从文托着下巴,不住地点头赞赏。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林徽因毅然打住。

“你一讲起来,谁还能插得上嘴?”梁思成打趣着。

“我们家是妇唱夫随嘛,插不上嘴,就请为客人倒茶吧!”林徽因说。

大家都笑起来。

林徽因又转向萧乾:“我觉得你那篇小说,最成功的是调动了艺术感觉——那长长的身子就愈变愈透明,透明得像一个钢琴家的手指。一股青筋,絮云似的在脊背上游来游去。我疑惑那就是我所不懂的潜伏在诗魂中的灵感。这段文字真是精彩极了。感觉是什么?感觉就是艺术家的触角。一个作家,在生活面前要有昆虫那样一百对复眼,因为你需要发现的是,存在于人的精神深处的那个不朽的本能,发现人生存于其中的多种形式、声韵和颜色。在感觉过程中,甚至色彩感比正误感更重要。”

太精彩了,萧乾差点喊出来。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就这样会心地交谈着。更多的时候,是林徽因在眉飞色舞地讲,大家在恭恭敬敬地听。

时间飞快地在窗棂上流逝。萧乾举目窗外,觉得院里那株丁香树,在一个瞬间重新挂满了花朵,那锋利的香气,弥漫在全部天空中。

慈慧殿三号。

这是朱光潜和梁宗岱在景山后面的寓所,也是与“太太客厅”同样有影响的文化沙龙。这个沙龙每月集会一次,朗诵中外诗歌和散文,因此又称“读诗会”。林徽因也是这里的主要参加者。

这个沙龙的成员有冰心、凌叔华、朱自清、梁宗岱、冯至、郑振铎、孙大雨、周作人、沈从文、卞之琳、何其芳、萧乾,还有英国旅居中国的诗人尤连·伯罗、阿立通等人。这个沙龙,实际上是20年代闻一多西单辟才胡同沙龙的继续。

沙龙主持人朱光潜,笔名孟实,是香港大学文科毕业生,20年代中期先后留学英法,并只身游历过德国和意大利,1933年7月归国后,应胡适之聘,出任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朱讲西方名著选读和文学批评史,同时,还在北大中文系、清华大学、辅仁大学、女子文理学院和中央艺术研究院等处,主讲文艺心理学和诗论。

“读诗会”对沙龙成员的吸引,在于它形式的活泼,大家可以随心所欲地争论问题。

这不是,林徽因和梁宗岱又争论起来了。

起因是为了梁宗岱刚刚朗诵过的一首由他翻译的瓦雷里的诗——《水仙辞》。

林徽因语言的锋芒总是那么尖锐,一点也不顾及梁大诗人的面子:“宗岱,你别得意,你的老瓦这首诗我真不想恭维。‘哥啊,惨淡的白莲,我愁思着美艳,/把我赤裸裸地浸在你溶溶的清泉。/而向着你,女神,女神,水的女神啊,/我来这百静中呈献我无端的泪点。’这首诗的起句不错,但以后意象就全部散乱了,好像一串珠子给粗暴地扯断了线。我想起法国作家戈蒂耶的《莫班小姐》序言里的一段话——谁见过在哪桌宴席上会把一头母猪同12头小猪崽子统统放在一盘菜里呢?有谁吃过海鳝、七鳃鳗炒人肉杂烩?你们真的相信布里亚——萨瓦兰使阿波西斯的技术变得更完美了吗?胖子维特尤斯是在什维食品店里用野鸡、凤凰的脑、红鹳的舌头和鸟的肝填满他那著名的‘米纳夫盾’的吗?”

梁宗岱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额角的青筋鼓涨着。才高气盛的梁宗岱,现在担任着北大法文系主任兼教授,在留学法国期间,诗人瓦雷里是他的老师,梁宗岱曾在课堂上亲耳聆听过瓦雷里讲授《水仙辞》,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诗。梁宗岱高声说:“我觉得林小姐对这首诗是一种误读,作为后期象征主义的主要代表,瓦雷里的诗,是人类情绪的一种方程式,这首《水仙辞》是浑然一体的通体象征,它离生命的本质最近,我想你没有读懂这样的句子:‘这就是我水中的月与露的身,顺从着我两重心愿的娟娟倩形!/我摇曳的银臂的姿势是何等澄清!/黄金里我迟缓的手已倦了邀请;’瓦雷里的作品,忽视外在的实际,注重表现内心的真实,赋予抽象观念以有声有色的物质形式,我想林小姐恰恰是忽视了这点。”

“恰恰是你错了。”林徽因也提高了声音,“我们所争论的不是后期象征主义的艺术特点,而是这一首诗,一千个读者,可以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觉得,道义的一些格言,真理的一些教训,都不可被介绍到诗里,因为他们可以用不同的方法,服务于作品的一般目的。但是,真正的诗人,要经常设法冲淡它们,使它们服从于诗的气氛和诗的真正要素——美。”

梁宗岱那颧骨很高的脸上泛着光泽,他的一双大手不停地搓着:“林小姐,你应该注意到,诗人在作品中所注重的,是感性与理性、变化与永恒、肉体与灵魂、生存与死亡冲突的哲理,这才是美的真谛。我认为美,不应该是唯美,一个诗人,他感受到思想,就像立刻闻到一朵玫瑰花的芬芳一样。”

林徽因也站起来:“我想提醒梁诗人,诗歌是诉诸灵魂的,而灵魂既可以是肉体的囚徒,也可以是心灵的囚徒。一个人当然不可以有偏见,一位伟大的法国人,在一百年以前就指出过,一个人的偏爱,完全是他自己的事,而一旦有所偏见,就不再是公正的了。”

大家兴致勃勃地听着他们争论。

第一次参加这个沙龙活动的萧乾对沈从文说:“他们吵得这么热闹,脸红脖子粗的,你怎么不劝劝。”

沈从文摆摆手:“在这儿吵,很正常,你不要管他,让他们尽兴地吵,越热闹越好。”

林徽因坐下去,平静地说:“每个诗人都可以从日出日落受到启发,那是心灵的一种颤动。梁诗人说过,‘诗人要到自然中去,到爱人的怀抱里去,到你自己的灵魂里去,如果你觉得有三头六臂,就一起去。’只是别去钻‘象征’的牛角尖儿。”

梁宗岱哈哈大笑。

大家也一起笑起来。林徽因笑得最响。

那波浪,洗亮了室内一双双星子般灼耀的眼睛。

 三晋大地的回声

下了从北平开往大同的火车,林徽因等几个人愣住了。这就是辽、金两代的陪都西京吗?

从火车站广场上望出去,没有几座像样的楼房,大都是些窑洞式的平房,满目败舍残墙,像是随意丢弃在那里的一堆破旧衣服。大街上没有一棵树哲学学说和流派之一。先后影响于英、美、德、意等国。主,尘土打着旋东冲西撞。

车站广场上聚集着许多驼帮,这是林徽因第一次看到大群大群的骆驼,成百上千的骆驼,双峰的和单峰的,赭色的和白色的刚柔相摩刚与柔两种对立的势力相互作用。语出《易·,一队队涌进来,一队队开过去。天很低,骆驼高大傲岸,颈下硕大的铁铃,苍凉、悲壮地响在九月的斜阳里。这大群的骆驼总是让人想起远古与深邃,想起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这情景,仿佛是从遥远年代飘来的古歌。

林徽因迷住了,怔怔地站在那里。

梁思成、刘敦桢和莫宗江却让强烈的骆驼粪尿气味,熏得捂着鼻子直咳嗽。

梁思成催促着:“快去找旅馆吧。”

他们沿着尘土飞扬的街道搜寻着。偌大一个大同城,竟然找不到一家能够栖身的旅馆。街上多是车马大店一类的旅舍,他们看到的都是穿着羊皮服的骆驼客,成帮结伙,蹲踞在铺面的门口,捧着硕大无朋的粗瓷蓝花碗,呼噜呼噜喝着玉茭稀粥,他们的光头上冒着热气。

林徽因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引起一片骆驼客的骚动。

刘敦桢开玩笑地说:“真是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啊!”

可是很快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快到掌灯时分,几乎跑遍了大同城,也没找到可容身的住处,四个人只好又折回火车站,腰酸背痛的梁思成,苦着脸说:“看来只好蹲火车站了。”

进了候车大厅,奇迹发生了。

突然有谁喊了一声:“这不是梁思成?”

梁思成和林徽因惊诧地转过身,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的大汉站在他们面前。两个人一起惊喜地喊起来:“刘大个子,你怎么到这儿了。”

刘大个子说:“这话该我问你们啊。”

梁思成说:“我们来考察古建筑,跑遍了大同城,连个住处都找不下。”

林徽因向刘敦桢和莫宗江介绍说:“这是我们在美国宾大的同学老刘,他是学铁路的。看样子我们今晚用不着蹲车站了。”

老刘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站长还能让你们蹲车站?走,到我家去。”

到了老刘家,他们舒舒服服吃了顿晚餐。莜麦片炒山药蛋,还有黄糕。

老刘说:“大同这个灰地方,一年到头是山药蛋,拿不出好东西招待老同学,太惭愧了。”

大家一再说:“好吃好吃。”

这一晚,莫宗江的肚子胀得像鼓一样,跑了好几次厕所。

林徽因说:“莜麦片吃多了就这样,真忘记告诉你了。”

第二天一早,老刘弄来站上一部敞篷吉普车,陪同他们去云冈。

出大同城西30多里,便是云冈石窟。石窟依武周山北崖开凿,面朝武烈河,50多座洞窟一字排开。

这座石窟开凿于北魏文成帝和平初年(公元460年),与中原北方地区的洛阳龙门石窟和西北高原的敦煌莫高窟为中外知名的三大石窟。

据《魏书·释老志》记载,北魏和平年间(公元460465年),由当时高僧昙曜主持,在京城郊武周塞,开凿五所石窟,即云冈16至20窟,后人称“昙曜五窟”。它是云冈石窟群中最早的五窟。其它各洞窟完成于北魏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迁都洛阳之前。其主要洞窟大约在四十年间建成。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漯水》中写道:“凿石开山,因岩结构,真容巨状,世法所希。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使后人可窥当时之盛况。

云冈石窟的开凿,不凭借天然洞窟,完全以人工辟山凿洞。他们完全被这宏伟的美惊呆了。走进昙曜五窟,平面呈马蹄形,弯窿顶是苦行僧结茅为庐的草庐形状,主佛占据洞窟的绝大部分空间,四面石壁雕以千佛,使朝拜者一进洞窟必须仰视,才得窥见真容,主佛像顶天立地,巍峨高大,给人以至尊至贵的感觉。

老刘说:“你们注意看看这五尊佛像,是昙曜和尚为了取悦当时的统治者,模拟北魏王朝五位皇帝的真容而雕凿的,借造佛像之名,行给皇帝造像之实,看样子出家人也不是四大皆空啊!马屁拍到这份儿上,也算炉火纯青了。”

林徽因沉醉在艺术的氤氲中,她仿佛进入了那个古老年代,眼前的石像活起来,仿佛听到他们在朗诵《华严经》,仿佛看到他们在眉飞色舞地叙述一个佛本生的故事,仿佛听到他们用排萧、琵琶、长笛奏出美妙的仙乐。1500年,岁月构筑的栅栏,了无痕迹,这里每一块石头,都轰轰烈烈地活着,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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