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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教父-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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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儿的目光仍然杀气腾腾。

“好吧,这一套我都懂,只要如你所理解的那样,不会有人妨碍我们通缉索洛佐就行了。”

桑儿又问忒希奥,“路加有什么线索吗?”

忒希奥摇摇头。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我猜测一定是索洛佐把他抓去了。”

黑根沉着地说:“索洛佐不担心路加,这使我感到蹊跷。索洛佐为人诡诈,对路加这样的人物不会不提防。我想他可能用什么办法使路加在当前的斗争中置之度外了。”

桑儿咕哝着:“基督啊,但愿路加目前不同咱们作对,我怕的就是这一点。克莱门扎、忒希奥,你们两个是怎么估计的?”

克莱门扎慢吞吞地说:“任何人都可能误入歧途,鲍里就是个例子。但是,说到路加,他这个人只能沿着一条路走下去,教父是他唯一信仰的神明,唯一敬畏的圣哲。不仅如此,桑儿你要明白,你爸爸以教父身份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可是路加对你爸爸的尊敬超过了所有的人。不会,路加绝不会背叛我们。而我感到难以相信的是,像索洛佐那号人,尽管他狡猾,竟然能够突袭路加而一举成功。路加警惕性高,对任何人和任何事他都存有戒心。他时时刻刻都作好最坏的准备。我想他很可能是到什么地方去了,要耽搁几天。我们现在随时都可能听到他的消息。”

桑儿回头瞅瞅忒希奥。这位兵团司令耸耸肩。

“任何人都可能叛变。路加这人感情容易冲动,也许是老头子惹恼了他,这是可能的。我想,从表面上看,索洛佐虽然对他来了个小小的突袭,他也可能感到正中下怀,甘当俘虏。这种分析就同参谋的说法吻合起来了。咱们思想上得作最坏的准备。”

桑儿对大家说:“索洛佐马上会得知鲍里。嘎吐的情况。这消息对他可能产生什么影响呢?”

克莱门扎严峻地说:“首先会使他三思。他会明白考利昂家族并不是软弱可欺的。他会发现他昨天的阴谋得逞是非常侥幸的。”

桑儿果断地说:“那不是侥幸。索洛佐事前策划好几个星期了。老头子上班,人家肯定每天都在跟踪着他,注视着他的日常活动,然后再把鲍里收买过去,接着也许把路加也收买了。在节骨眼上,又把汤姆抓去。人家事前要做的一切都做好了。应该说,他们是不幸的,他们雇来的那几个枪手不中用;老头子反应太迅速,他们倒有点措手不及。假使他们把他打死了,那我就迫不得已,只好作交易,索洛佐也就胜利了。目前,我就要等着瞧,也许要等五年,十年,才能把他抓到手。但是,别说他侥幸,彼得,那样说就等于低估了他。而近来,咱们吃亏就在于过分低估他。”

一个武工队队员从厨房端来了一大碗细条实心面,又端来了几盘菜,还拿来了刀叉和酒。他们一面吃一面谈。迈克尔惊奇地旁观着,他没有吃。汤姆也没有吃,但是桑儿、克莱门扎和忒希奥三个人却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掰一片面包,在蕃茄酱里一蘸一拖就啃起来,简直像一场喜剧表演。他们继续进行讨论。

忒希奥认为,失去鲍里。嘎吐不会使索洛佐心神不安;另一方面他倒认为,“土耳其人”也许早就料到了这一着,而实际上喜欢这一着。从饷金名单上除掉了一个凭嘴巴提供情报而现在已经无用的人员。对这他根本不会感到吃惊。然而他们面临的形势真如忒希奥分析的那样吗?

迈克尔开腔了,发表了不同的见解。

“我知道在这一方面我是个门外汉,但是,从你们大家对索洛佐所作的分析来看,加上他同汤姆突然中断联系这一点,我推测他可能另有诡计。他很可能突然来一手真正厉害的,那他就又会占上风。要是咱们能够推断出他的鬼花样是什么,那我们就会居于主动,扭转全局。”

桑儿勉强地说:“是呀,我原来也想到这一点,我可以推断的也只限于路加。话已经放出去了,说是一见到他就把他押到这儿来,至于他在家族中所享受的特权暂且可以放到一边去。另外,我还想到的就是,索洛佐同纽约几家大家族已经做好交易。我们明天就会得到通知,说什么一旦爆发战争,他们几家都要反对咱家。这样看来,我们不得不同意‘土耳其人’提出的交易。对吗,汤姆?”

黑根点点头。

“我看情况也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你爸爸,凭咱们几个要想顶住这股联合起来的反对势力,是不可能的。只有他才有能力对付这几个大家族。他在政界有后门,他们一直想通过他来通通这些后门。还有,他善于在紧急关键时刻把政治后门用于商业。”

克莱门扎开口说话,对于一个自己手下的头号干将刚刚背叛了自己的长官的人来说,他的语气有点大傲慢了。

“索洛佐绝不可能挨近这栋房子。老板,这你甭担心。”

桑儿深思地把他瞅了一会儿,然后对忒希奥说:“医院怎么样,你的人守卫得很严密吗?”

在整个会谈过程中,忒希奥第一次表现得对自己的论点绝对有把握。

“里里外外,”他说,“一天二十四小时。警察把医院也戒备得相当森严。侦探在病房门口等着查问老头子。说起来真可笑,人家连话都说不成,怎么查问?老头子仍然靠吊针得到营养,根本不进食,所以我们不必担心食物出问题。本来,‘土耳其人’爱放毒,厨房倒是应该提防的一个环节。现在他们无法接近老头子,无论如何也无法。”

桑儿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地说:“下一步他们要抓的不会是我:他们必须同我正常打交道,他们也需要考利昂家族这部机器运转正常。”

他对迈克尔咧嘴一笑,说:“我觉得,说不定会是你。说不定索洛佐想抓住你作人质,逼我们同意做些交易。”迈克尔的表情有点无可奈何:他同恺的约会已经到时候了。桑儿是不会让他离开这栋房子的。但是黑根对桑儿急躁地说:“不见得,要是人家要人质的话,随时都可以把迈克抓去。但是谁都知道,迈克是置身于家族业务之外的。他是个老百姓;索洛佐要是抓他这样的局外人,就会失去纽约其他大家族的支持。甚至塔塔格里亚一家也会帮着追捕他,这是显而易见的。明天咱们就要接见一个各大家族的总代表,他会告诉咱们说:务必同‘土耳其人’合作做生意。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这也就是他的王牌。”

迈克尔长叹了一口气。

“哎呀,”他说,“今天晚上我一定得到城里去。”

“去干什么?”桑儿问道。

迈克尔一笑,说:“我计划去医院看看咱老子,顺便也看看妈妈和康妮。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像老头子一样,迈克尔向来不把自己的真正意图说出来,现在他也不想把他同恺。亚当姆斯约会的事告诉桑儿。本来也是没有理由不告诉桑儿的,不过这是各人的脾气。

厨房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克莱门扎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他回来时双手捧的是路加。布拉西的防弹衣,里面包着一条大死鱼。

克莱门扎不动声色地说:“那个‘土耳其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奸细鲍里。嘎吐的下场了。”

忒希奥不动声色地说:“咱们现在也总算知道路加。布拉西的下落了。”

桑儿点着了一支雪茄烟,又猛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迈克尔感到莫名其妙,问道:“那条鱼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根对他提出的问题作了解释:“那条鱼的意思就是说路加。布拉西已经安息在海底了。”他说:“这是古老的西西里式的信息。”

第九节

当天晚上迈克尔。考利昂进城时心情是闷闷不乐的。他感到自己正陷进家族的大网之中,这是违背他的意志的;他讨厌桑儿派他负责守电话这样的重要工作。他因为参加了家族领导核心会议而感到忐忑不安,好像在谋杀这样的机密问题上,他都可以受到绝对信任似的。眼下,要去见恺,他对她感到内疚。他在自己的家庭问题上,一直没有向她完全坦白。他点点滴滴地给她讲过一些,但每次都穿插着笑话和色彩艳丽的风流韵事,经他这样一讲,家族组织里的人物倒更像电影里的冒失鬼,从而掩盖了他们的精神实质。而目前的情况是,他父亲在大街上遭到了枪击;他大哥在拟定谋杀计划。说得简单明了,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他打算对恺讲的绝不会是这样。他已经把他父亲遭枪击说得更像“偶然事件”,一切麻烦问题已经结束了。妈的,现在看来,麻烦问题才刚刚开始,桑儿和汤姆“对索洛佐这个家伙的分析没有抓住要害,仍然在低估他,尽管桑儿够机灵的,也看出其中的危险。迈克尔拼命想推断那个”土耳其人“的葫芦里到底藏的是什么药。显然,他是个勇敢、聪明的人,具有非凡的魄力,你得预计到他会出其不意地来个名副其实的突然袭击。但是,桑儿、汤姆、还有克莱门扎和忒希奥却认为,他们都比他有经验得多。他在这场斗争中是个”老百姓“,迈克尔想到这里,心头有点不满。要想争取他参加这场斗争,他们就得给他颁发比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荣获的更高级的奖章。

这样想着想着,他感到自己有罪,对自己的父亲竟没有更多的同情。他父亲给枪打得浑身是洞眼,说来也奇怪,当汤姆说老头子遭枪击纯粹属于生意上的考虑而不是基于个人恩怨时,他竟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得深刻。他父亲为一生所挥舞的权力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从周围所有的人那里“勒索来的”敬意已经付出了代价。

迈克尔所渴望的就是摆脱,摆脱这一切,安安全全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当前的危机没有过去,他是不忍心同家庭脱离关系的。他起码必须以老百姓的身份从旁帮帮忙。想着想着,他思想上豁然开朗了。他对分配给他的角色感到很烦恼,因为那是有特权的非战斗人员的角色,出于道德上的考虑而本人拒服兵役又获得了免役的人的角色。因此,“老百姓”这个字眼在他的脑壳里一个劲儿地蹦呀跳呀,真使他烦躁。

他到达旅社时,恺早就在门廊等着他了。(克莱门扎手下的两个人用汽车把他送进城,四周一看,确定没有人尾随他们,才让他在附近一个拐弯处下了车。)

他俩在一起吃饭,也喝了一些酒。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你爸爸?”恺问。

迈克尔看看手表,说:“探望时间是八点半截止,我想等到大家离开之后去才好。他们会让我进去的。他住的是单人病房,也有专门负责的护士,我可以到他跟前坐一会儿。他也许还不能谈话,甚至也不知道我去探望他,但是,我总得表示我的一点孝心。”

恺平静地说:“我为你爸爸的事感到很难过,他在那天婚礼宴会上是那样庄重和蔼。我对报上登的有关他的报导很不相信,我敢说,大都是不真实的。”

迈克尔很礼貌地说:“我也认为是不真实的。”

他发现自己如此守口如瓶而感到吃惊。他爱她,信任她。但是有关他父亲和家族的真实情况,他绝不想吐露半句。她是局外人。

“你打算怎么办?”恺问道,“你也打算卷入这场帮派斗争吗?”

迈克尔咧嘴一笑,解开上衣钮扣,把左右襟大大敞开。

“瞧,没有枪,”他说。

恺也格格地笑了起来。

夜越来越深了,他俩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调了两杯饮料,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俩轮着喝。除去外衣,她全身光生生的,像绸缎,他的手摸到她那热呼呼的大腿。他俩一起滚倒在床上,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开始了。事完之后他们非常安静地躺在一起,互相感到对方身上的热气透过衣服传到了自己身上。恺埋怨似地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当兵的所说的”快菜“?”

“就是,”迈克尔说。

“这倒不错,”她以深知其中滋味的语气说。

他俩都打盹儿了。迈克尔惊醒过来,显得很焦虑,看了一下手表。

“糟糕,”他惊叫一声,“都快十点了。我一定得马上到医院去。”

说罢,他就到洗澡间洗了个澡,把头发也梳理了一下,恺也跟着进来了,用双臂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咱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她问。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迈克尔说,“一旦这场家族纠纷平静下来,我老子有所好转,咱们马上就结婚。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把情况向你爸爸妈妈解释解释为好。”

“我该解释些什么哪?”恺平静地问。

迈克尔用梳子在自己头上梳了一下。

“就说你结交了一个祖籍意大利的又勇敢又英俊的小伙子,在达特茅茨念书是最高分。战争中荣获过十字勋章,还有紫心勋章,忠厚、勤奋。但是,他爸爸却是个黑帮头头;他专杀坏人;有时也贿赂政府高级官员;由于他自己职业内部的原因,他遭了枪击,浑身是弹孔。但是这同他忠厚、勤奋的儿子是毫无瓜葛的。这一切你都可以记下来吗?”

恺把他身子放开,朝后一退,背靠在洗澡间的门上。

“他真的是个黑帮头头吗?”她问,“他真的还——”她喘了一口气——“杀人吗?”

迈克尔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了。

“真实情况,我并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万一有人说他杀人,我并不感到奇怪。”

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她问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迈克尔吻了她一下。

“我想要你回家去,在你那个安静的小镇上好好想一想。”

他说,“我不想马上要你以任何方式卷进这场风波。圣诞节假期过后,我就返校,咱俩就在一起,一道待在山区小镇汉诺威。行吗?”

“行,”她说。

她注视着他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望着他在跨进电梯之前向她招手。她对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切,像现在这么爱慕,假使有人告诉她三年以内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么她会忍受不了这种痛苦。

迈克尔在法国医院门口从出租汽车下来之后,发现大街上空荡荡的,感到很诧异。妈的,克莱门扎和忒希奥这两人究竟干什么去了!尽管他俩从来没有上过西点军校,但是也都懂得布置岗哨的常识。起码也该指派两个人守卫在门廊嘛。

即使来得最晚的探望病人的人也都离开了。这时差不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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